第四十三章(1 / 2)

蕭月白不由大吃一驚, 連忙丟下手裡的針線,壓低了聲響, 小聲說道:“你怎麼來了?”

陳博衍立在那溶溶月色之下, 一雙眸子分外的明亮,他莞爾一笑,低聲說道:“隻是格外的想你, 所以來看看。”

蕭月白麵上微紅, 幸而此刻房中無人, 丫鬟也都被她支使到了各處, 廊下也沒人,而陳博衍站的這一處, 又恰巧是一陰暗死角,輕易人也瞧不見,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許, 便又問道:“到處都關了門, 你怎麼進來的?”說著,想起他方才那句話, 遂小聲嗔道:“才幾天沒見, 就這樣忍耐不得了。”

陳博衍薄唇微勾, 說道:“你們安國公府的牆, 也不是高不可攀。”

蕭月白頓時明白過來, 周朝建築,從民居到官邸宮室,朝廷皆有嚴格的規製, 官邸與民居圍牆總不能高過皇宮,以彰顯等級高低。故此,這民間的居所,圍牆大多不過一人多高,腿上有些功夫的,借著助力就能攀登上去。民間有時鬨飛賊的案子,總傳說賊人輕身功夫如何了得,但論起根由,也是因牆不算高的緣故。

安國公府裡夜間各處都有上夜巡查的人,然而陳博衍於府中的路徑熟稔,何處有人何處該躲,了然於胸,於是也就順順當當的摸到了她這住處。

蕭月白想通這一環節,心裡既有些驚又有些甜:這個傻子,竟然隻是為了見她一麵,就甘願冒險夜半摸入府來,這若是被上夜的人抓住,又或者她自己聲張起來,他可要顏麵掃地了。

她抿嘴一笑,輕輕說道:“你也是憊賴,我爹不讓你進來,你就偷著進來,真同土匪一般了。”

陳博衍眸中微閃,淺笑說道:“你倒沒說錯,我還真當過幾日的山匪。若是你爹當真反悔不肯將你嫁我,我就進來把你偷了去,拐到沒人知道的地方,做上幾年夫妻,等兒女滿堂了,就再沒人能將你我拆開了。”

這話說的分明蠻橫霸道,蕭月白卻覺得心中有些軟軟的甜意。雖說她知曉了那夢裡的事情都是真實的,但之前陳博衍對她的冷淡漠然,卻也不是那般容易便忘卻的。

到底之前是夢中,還是眼下是夢中,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場夢?

如果這是夢,那她寧願永遠都不醒來。

陳博衍走到了窗戶底下,看著那張白淨的小臉在月光之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安靜柔美。

他抬手,輕輕撫摩了一下她的臉頰,歎息道:“月兒,看見你我心裡就安寧了。”

胡欣兒自從被解了禁足,便又在宮中興風作浪起來,大約是知道了淑妃即將回宮,想給她找些麻煩,沒少在皇帝跟前議論陳博衍同蕭月白的親事。陳博衍雖說並不懼怕,但畢竟關心則亂,又隔了些許日子沒有見她,心中便躁動不安起來。終於這天夜裡,他竟然效仿夜賊,潛入了安國公府。

陳博衍倒是沒有哄蕭月白,上一世流落民間之後,他是真的曾經落草為寇,便是那段日子裡他整合了那些民間義軍,收編了許多山寨人馬,拉起了自己的軍隊。那段落草歲月裡的匪氣,卻伴隨了他的終身,直到重生至今,行事說話還依然有些痕跡。

他的手有些粗糙,摩挲著那緞子似的皮膚,給蕭月白帶來了些許麻癢和心悸。

蕭月白眯細了眼眸,輕輕呢喃了一聲:“博衍哥……”

然而這偷來的溫存時光到底短暫,陳博衍儘管享受同蕭月白的私會,但心中還保持著驚醒。他仔細計算著時辰,便說道:“月兒,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歇著。咱們,三十的夜宴上再見。”

蕭月白見他要走,不由說道:“博衍哥,你、你這就走了?你今兒晚上過來,竟真個隻是來瞧我的?”

陳博衍向她淡然一笑:“傻丫頭,不然還能為什麼?你們安國公府,除了你還有什麼能讓我惦記?”

說著,便更不遲延,邁步向前,轉過一個角落,便不見了。

蕭月白看著那昂藏的身影,沒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心裡禁不住的有些失落。

她矮身坐在了炕上,拿起一旁繡了一半的暖爐套子,怔怔的出神。

陳博衍如今的行事作風,膽大狂放卻又不失心細慎密,她在他麵前就像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兒、小妹妹。她不大喜歡這樣,仿佛自己隻能等著他來照顧,什麼也做不了。兩個人,似乎相隔了一世的距離。

想想,倒也是的。他當了十七年的皇帝,而她呢,也還隻是個閨閣裡的小姐。

蕭月白低頭想了一會兒,終究不得個章法,她自石榴針插上取了一枚繡花針下來,再度繡了起來。她心裡暗道:博衍哥哥的手這麼冰,早些做好了暖爐套子,也好早些拿去給他用上。

又過了片刻,明珠和琳琅方才姍姍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