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林氏記著,出門安排去了,她想著往日兒子愛吃的幾道菜,便添在了菜單上,交代給了廚房。

甄母便拉著蕭逸安在自己身邊坐了,問起他在軍中的過往經曆。

蕭逸安在軍中捶打了兩年,比起當初離家之時的懵懂少年,變得成熟乾練。軍中辛苦,又是西北前沿,頗為凶險,他便掂量著隻揀了些奇聞趣事講給甄母聽,果然將老人家哄得笑不攏嘴。

蕭月白坐在位子上,看著那個眉目疏朗,談笑風生的青年,隻覺得眼中溫熱,視線模糊。

哥哥比之離家前的樣子,真是大不一樣了,原本白淨的皮色,變得黝黑,人卻高了些許,也更加健壯了,結實的筋骨與強健的身軀,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力量。他不再是那個翩翩公子,而成了一個獨當一麵的男人。

哥哥還活著,並且好端端的在她眼前,這樣真好。

蕭月白心裡有些酸楚,卻又覺得欣慰歡喜,真是百感交集。

一家子團圓說話,外頭又有人來報傳,說是淮陽王妃到府造訪。

甄母因要見客,便說:“你們兄妹兩個也有年頭不見了,好好去說說話罷。我這個老婆子,就不拉著你們了。”

蕭逸安與蕭月白兄妹二人,這才起身,道謝辭去。

蕭月白將蕭逸安讓到了自己的居所,蕭逸安入門之前,一眼掃到了門上貼著簽字,便笑道:“兩年了,妹妹竟還沒揭下來。”

蕭月白看著他,不覺也是一笑:“哥哥給我寫的,我怎會揭下來。”

蕭逸安看著妹妹那柔美嬌小的臉,不由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月兒長高了。”說著,便拉著她的手,一道進了閒月樓。

屋中的丫鬟早已收到了消息,預備了熱茶。

蕭月白讓蕭逸安坐,親手捧了一碗茶給他。

蕭逸安抿了一口,笑道:“還是江南雀舌。”

蕭月白笑道:“哥哥喜歡,我都記得。”

蕭逸安笑了笑,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丫頭,有良心,還記得哥哥。我還怕,我離家兩年,你心裡就隻剩下你的博衍哥哥了。”

蕭月白聽他說笑,也不由笑了起來:“哥哥才回家,就拿妹妹開玩笑,我要生氣了呢。”

蕭逸安便又去捏她的鼻子,說道:“那你生氣給我瞧瞧,兩年不見還長本事了!”說著,他忽從袖裡摸出一包東西遞給她,笑道:“西北那地方太窮,沒什麼好的,這是我跟外族的遊商換來的。你瞧瞧,喜歡不喜歡?”

蕭月白接了過去,說道:“哥哥回來就好了,還記得給我帶東西。”雖這樣說著,還是好奇打開了。

隻見那包裹中,是一枚赤金嵌孔雀石的鐲子。這鐲子做工果然與中原大不相同,周身旋著螺紋,雕刻粗獷,單是鐲子本身就比她尋常見的要粗上一圈,倒不似姑娘戴的飾品,卻又透著古樸可愛。她果然喜歡,當即就把腕子上的鐲子退了下來,將這個戴上給蕭逸安瞧。

蕭逸安便也笑了:“好看,你戴著。”

兄妹兩個說笑了幾句,蕭月白便問道:“哥哥怎麼突然就回來了?這兩年不是說西北軍情緊張,哥哥不能回來麼?”

這個疑問,在她心中也藏了一會兒了。

上一世,蕭逸安可是兩年不曾回來,而後便陣亡於西北前線了。

蕭逸安說道:“起初我也疑惑,後來是大帥告訴我,因西北軍連日大勝,四皇子便在禦前替前線將士求了恩典,聖上特許中郎將及以上的武將,如連年不曾歸家者,可輪替歸家探望。大帥待我極有恩義,準我歸家過年團圓。”

蕭月白聽著,心裡頓時明白過來,陳博衍必然是為了救她哥哥,方有此舉。

她既心存感激,卻又有些微微的不滿——陳博衍什麼都瞞著她,就連關係著她的事,也不肯告訴她,分明昨兒晚上他們才見過。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又忙問道:“那這次過了年,哥哥你還走麼?”

蕭逸安莞爾一笑:“隻是朝廷的恩典,特地回來過年的。西北仗還沒打完,當然還要回去。”

蕭月白心裡發酸,不由說道:“才回家幾天,就不能不回去麼?”

蕭逸安喝了茶,微笑道:“月兒,這百姓供咱們錦衣玉食,享榮華富貴,到了這等時候咱們也必能要站出來,衛社稷護子民。不然,都是一樣的人,咱們憑什麼?”

蕭月白不是那愚頑短視的女子,知道哥哥說的是正理,然而這樣的事落在自己親人身上,那滋味兒還是不好受的。

她低著頭,沒有說話。

蕭逸安卻笑了,他放了杯子說道:“適才老太太問我想吃什麼,我還真有一樣想吃的東西,便是月兒你親手做的油酥泡螺。”

這油酥泡螺,乃是以牛奶酥油合著蔗糖蜂蜜做成的一種點心,因其形似螺絲,故有此名。其奶香濃鬱,入口即化,京城富貴人家極其流行,但做工卻繁複,那花樣也不大好做,並非什麼人都能做得出來的。

蕭月白這手藝,還是跟著一個退休下來的禦廚仔細習學來的,又練了許久才似模似樣。

她聽哥哥這樣說來,雖明知他是在寬她的心,卻還是笑了,揉了揉眼睛說道:“哥哥想吃,我就天天做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