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 / 2)

四人商議了幾句,陳博衍到底是個外男,蕭柔不便多留,略坐了一會兒便回去了。

蕭逸安為給他們兩個留獨處的時機,便也尋了些借口回房。

一時裡,人走了個乾淨,隻剩下他二人,屋裡靜靜的,竟不知說什麼為好。

蕭月白拈起一枚鬆子穰,放在陳博衍手中,紅著臉輕輕說道:“怎麼不說話?想是沒有正事,就沒話跟我說了。”

陳博衍瞧著她,將那鬆子穰丟入口中吃了,方才說道:“以往怎麼沒發覺,你是這麼個刁鑽的妮子。我跟你熱切,你說我花言巧語的哄你。我規矩起來,你又說我沒正事便想不起你。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好?”

蕭月白倒沒料到他竟會說起這個,臉上紅暈更甚,輕輕斥道:“我哪裡知道你該怎麼樣?你一個大男人,自己心裡沒有主意?竟要來問我。”

陳博衍笑了笑,以前倒是從未見過她這俏麗調皮的一麵。然而無論是她端莊溫婉的樣子,還是這樣俏皮嫣然的模樣,都是為他所喜的。

他沒有接話,卻轉言問道:“月兒,周楓的事情,你怎麼這樣上心?竟然還費心費力,寫了這樣一出折子戲來。這戲本子,費了你不少力氣吧?”

折子戲可極不好寫,除卻劇情鋪排,其中人物唱詞,場景描繪,皆需押著詞牌曲牌,一首首填了,極為勞心費神。

蕭月白交給他的戲本,讀來隻覺辭藻警人,一環一扣無不扣人心弦,裡麵下的心血功夫,可見一斑。

陳博衍想到她為了除自己之外的男人,竟然這般耗費心血,雖說那人是自己的表弟,還是忍不住的大為吃味。

蕭月白瞅了他一眼,斥道:“那是你的兄弟,何況還有柔姐姐呢。”

陳博衍卻十分的不是滋味,她心裡的人實在太多了,除了她祖母、爹娘、親大哥外,還有一個蕭柔,如果她心裡隻裝著他一個人就好了。

不然等成婚之後,把她關起來好了,藏在自己的小窩裡,誰也不給瞧,她就能是他一個人的了。

陳博衍知道這種念頭又蠢又瘋,但他偶然也會在心裡這樣幻想一番。

心裡琢磨著,卻聽那柔軟的聲音又低低的響起:“再說,我還是為了幫你。”

陳博衍一怔,蕭月白低著頭絮絮說道:“胡家鬨出這樣的事來,除了想訛上周大哥,我心裡思量著,還有一多半的原因在胡氏身上。胡氏犯下那樣的大罪,欺君罔上,大逆不道,胡府也難逃乾係。胡府此時鬨出這樣的事來,大約是為了想替胡氏,在皇帝跟前博個可憐吧。胡氏若能翻身,對你、對你自然是不好的。”

陳博衍聽了她這一番話,半晌無言。

他的月兒,當真是聰慧!

到底是未曾成婚的男女,不便多處。

陳博衍隻停留了半盞茶的功夫,便動身離去。蕭月白把他送到了二門上,兩人依依不舍的又說了幾句話,方才彆過。

陳博衍三五不時的溜進國公府,蕭覃其實也偶有聽聞,但因林氏同他置氣,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不知情。

陳博衍離了國公府,沒有回宮,打馬走了許久,七轉八繞的進了一處胡同。

這胡同外圍是做皮肉生意的人家,白日都緊閉了門戶,直到了晚上掌燈時分,那才是熱鬨的時候。

他一路進去,走到一處小院前下馬。

院子守門的人瞧見,慌忙上來接了韁繩,又向裡揚聲道:“主人來了!”

陳博衍邁步入門,繞過青石影壁,迎麵便是一陣嘈雜聲響,工人往來運送紙張成書,連同那油墨的氣味兒,構成了一副極熱鬨的畫卷。

他大步往裡行去,才走到堂上,裡麵便迎出一個人來,朝他一躬身,道:“四爺,有日子不見了,裡麵請!”說著,遂又吩咐道:“給四爺泡好茶!”

陳博衍淡淡道:“不了,我急趕著回去,隻是有一樣手稿,要交於你印。”

那人聽說,竟也不顧什麼禮數,頓時伸出手來:“竟能讓四爺親自帶過來,想必是什麼曠世奇書,快拿給我瞧瞧。”

陳博衍倒也不以為意,笑了笑,將那一卷手稿自懷中取出,遞給他。

這人年紀甚輕,不過二十上下,穿著一襲半新不舊的青布袍子,足上一雙千層底,頭上隻拿根發帶束了,頗有幾分玩世不恭、放蕩不羈之態。

他將手稿接了過去,便忙忙讀了起來,神態一時癡迷一時沉醉,倒更像一隻書蟲。

半晌,他忽將手一拍,高聲讚歎道:“果然絕妙,遣詞造句,辛辣無比,此人筆力甚高,想必是一位飽學之士,求四爺引薦,讓在下當麵討教一番,也就不枉了來世上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