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蕭逸安不知這兩人在說什麼, 問道:“你們兩個, 打什麼啞謎呢?”說著, 便自陳博衍手中將那一疊紙張拿了過去。

到手一瞧,光潔的雪浪紙,細細密密的蠅頭小楷,字跡工整娟秀, 是妹妹的親筆。

蕭逸安將這幾頁紙讀完, 倒沒多想,抬起頭說道:“我瞧著, 月兒這主意倒是好, 隻是需得著緊辦了。”

陳博衍微微頷首,說道:“也還不晚, 人命官司怎麼也得查訪個十天半月, 方好開堂審理。緊著辦, 倒來得及。”

蕭月白看這兩個男人商議的有來有往, 這雖是她的主意, 卻還是有些怔了, 她說道:“你們彆急啊,這交給什麼地方印,怎麼傳出去,我還沒有想好呢。總還得找個可靠的書局, 不要把我的名字傳揚出去。然而京裡的四大書肆,沒有不識得我的。我想來想去,也沒找到個合適的地方。”

蕭家是書香門第, 上至甄母,下到蕭月白蕭柔這樣的小輩,無不喜愛看書。蕭覃夫婦管束女兒極其嚴格,日常不許她邁出二門一步,卻準她去書局買書。蕭家從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陳舊成見,這夫婦兩個也都認為,女孩子多讀些書,增長見識,絕無壞處。

因而,這京城裡的有名書肆都識得她,也認得她的字跡。

當然,以那些書肆的聲名,無名小卒的書,怕也不肯收。

蕭月白為此苦惱了一段,實在想不出法子來,但看這兩個男人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由問了起來。

蕭逸安聽見妹妹的問話,笑了笑,看向陳博衍:“怎麼,你還不說麼?要瞞著我妹子,到什麼時候?”

陳博衍薄唇輕抿,握了握蕭月白的手,淡淡說道:“月兒,你聽過文心書肆麼?”

蕭月白自然聽過這個名字,這間書肆是京裡新開的,雖說是間新店,但所出書籍質量上乘,用的是上好的銅版紙,印刷的字跡也十分清晰,裝幀華美,還有精巧的書簽相贈,便極受士人秀女的喜愛。更妙的是,這件書肆所出書籍,皆是市麵上難得一見的,雖都是些戲曲雜文、話本,但內容新奇,辭藻華美,動人心魄,除此店外,彆處更無有售。因而,這間書肆所賣書籍,甚是走俏,時常有一書難求的情形發生。

饒是安國公府這般的財力地位,蕭月白也日日打發人到店裡去守著,免得上了新書買不到。

這家書肆,在上輩子也還是沒有的。

自從那一覺醒來,她的生活方方麵麵都在發生著細微的變化,以至於都有些慣了,對於這間書肆的出現並沒覺出什麼異樣。

現下,陳博衍既然這樣問她……

蕭月白隻覺心中靈光一閃,不由脫口而出:“博衍哥,難道那間書肆是你開的?”

陳博衍向她一笑:“月兒當真是聰明,一點即透。”

蕭月白隻覺得驚愕,自從她知道前世的事起,才過了多久,陳博衍居然開出了一間書肆。

驚訝之餘,她大概也猜到了陳博衍開這間書肆的意圖,心中生出了幾分小小的怨懟。

她在南安寺與安國公府中,日日為將來的事寢食難安,不知如何是好,陳博衍卻在外風生水起,她怎麼能不生氣?

她不想被蒙在鼓裡糊塗度日,她想和他並肩前行啊。

陳博衍看著那張桃色的小臉擰了起來,晶亮的眼眸裡明顯的現出了埋怨,曉得她要生氣,忙說道:“我本是要告訴你的,隻是一時沒得機會,如今你不也是知道了?”

他正哄著蕭月白,偏偏蕭逸安在旁涼涼說道:“這尚未成親,就瞞著未過門的娘子掙私產,待將來成了婚,可怎麼了得?我妹子天生良善,怕不是要被你狠命的欺負哦。”說著,蓄意搖頭歎息。

他本是個性格穩重之人,但看著自己疼愛的小妹妹同陳博衍那眉來眼去、情意綿綿的樣子,忍不住就吃起乾醋,便忍不住的想給他添點兒堵。

果不其然,陳博衍聽了這話,恨得牙根癢癢,他正愁不知怎麼哄蕭月白,偏偏蕭逸安還在一邊火上澆油。

倒是蕭柔,看他們說笑起來,憂心忡忡道:“四爺,這是您的好意,但恐書印出來,再把你牽扯進去,倒連累了你。”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蕭月白自也明白這裡麵的輕重,陳博衍是皇子,私自開辦書局,印書售賣,廣傳民間,這不追究則以,追究起來,完全可以栽他一個不臣的帽子。

畢竟,白紙黑字的東西,是最能害死人的。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擔心,放在膝上的小手,忽被一隻粗糙溫熱的大掌蓋住。

她一驚,抬頭正對上陳博衍那深邃的眸子。

陳博衍握著她的手,向蕭柔說道:“三姑娘,你且放心,這等小事再做不機密,那也不用再做什麼事了。”

蕭月白怔怔的看著他,忽然嘴角泛起了一抹甜甜的笑意,她知道陳博衍這話其實是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