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 / 2)

看著陳恒遠的背影, 蕭月白幾乎用儘了力氣,才壓住了身上的顫抖。

對於陳恒遠,她心中除了固有的憤怒仇恨,其實還有著懼怕。

這個男人和以他為代表的皇權,就是她蕭家不幸的根源, 即便二叔二嬸刻薄自私又虛榮勢力,但如若沒有陳恒遠等人的威脅利誘,也還不至於做出那些事來。

無論如何, 她都不願看到這樣的人走上權力頂峰, 那將是一場滅頂的災難,也因而她死心塌地的幫著陳博衍登上帝位。

明珠那虛軟的聲音自一旁傳來:“姑娘,我、我對不住你……”說著, 雙膝一軟,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蕭月白微微一怔,低頭隻見明珠一臉慘白, 雙眸微紅的看著自己,那張小巧微帶著稚氣的臉上,滿是惶恐的愧疚。

她想了一下, 頓時明白過來, 笑了笑:“你有什麼可對不住我的呢?”

明珠雙唇囁嚅著,沒能說出話來, 眼睛卻潮濕了。

適才,陳恒遠唐突無禮姑娘,她本該站出來護著姑娘, 然而她卻膽怯退縮了。那個人是太子,她一個小小的丫鬟,怎麼敢去頂撞太子?

不同於平日裡見慣了的四爺,陳恒遠的張狂跋扈令她膽顫,再聯想到他的身份,明珠除了恐懼再也想不到其他。直到陳恒遠離去,她方才回過神來,便為自己那番膽怯分外的羞愧起來。

蕭月白看她沒有答話,一雙眼睛紅紅的,遂摸了摸她的臉,笑道:“你沒有站出來,倒是好事。”

明珠不解:“姑娘?”

蕭月白輕輕說道:“如果你出了頭,言語上略有些不到之處,便給他拿住了把柄,栽派給我們一個治下不嚴的罪過,那時候可就麻煩了。”

以下犯上是重罪,而作為明珠主家的安國公府,也逃不了乾係。

然而蕭月白如此說,實則隻是為了寬明珠的心。

明珠比她還小一些,如今也不過就是個略見過一番世麵的小女孩兒罷了,她自己都怕的人,又憑什麼讓明珠不怕呢?

果然,明珠聽了她的話,破涕為笑,心中的扭結就這樣鬆開了。

蕭月白理了理衣衫,令明珠自地下起來,說道:“咱們去西配殿一趟。”

明珠一怔,問道:“姑娘,可是為了太子適才那話?可是……”她總覺著陳恒遠的言語似有機關,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但直覺那西配殿裡沒有好事,姑娘竟要以身犯險麼?

蕭月白卻想的清楚,方才過來假傳太後旨意的宮女,指明要陳博衍一人過去,而陳恒遠又得意神秘的要她去西配殿看熱鬨,顯然西配殿裡設下的是陷害陳博衍的圈套,而不是她蕭月白。

她去西配殿,該是沒有什麼危險的。

陳恒遠這個人一大毛病便是過於張狂,因張狂而行事不機密,諸事不密則為害。

蕭月白走前先看了一眼堂上,陳博衍並不在屋中,而院中似也沒有,不知去了哪裡。

她心裡有些不安,想著陳博衍會不會真的被人喊到了西配殿,因而著了道,想著步履便越發快了。

好在,這會兒太後不在殿上,餘下的人多是三五成群的在院中看煙火,即便是蕭柔也被李氏叫去見見各位夫人,沒人留意到她。

蕭月白便同著明珠,往西配殿而去,路上並沒碰見什麼人。

到了西配殿,隻見裡麵烏漆墨黑的,一無聲響。

明珠有些怕,低聲道:“姑娘,裡麵沒人,咱們回去吧?”

蕭月白沒有言語,她伸手去推門,那雕花的朱漆門扇咿呀一聲便開了,裡麵黑洞洞的,宛如一張大嘴張著,等著人自己送進門去。

她不知哪裡來的膽量,邁步跨過了門檻。

明珠膽怯,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主仆兩個進到了屋中,殿上當真空無一人。

蕭月白有些奇怪,正當這個時候,身後的門卻被人關上了,隻聽哢嚓一聲,那是落鎖的聲音。

明珠慌了,忙說道:“姑娘,咱們被人鎖在這裡了!”

蕭月白定了定心,倒沒怎麼慌,說道:“你去將燈點上。”

明珠看她沉著,便也冷靜了下來,自袖中取了火折子出來,將殿中四角放著的侍女捧心燈給點上了。

暖黃色的光在殿中四散開來,將這屋中的事物照的纖毫畢現。

西配殿裡原先住過一位太妃——同太後的姊妹交情甚好,先皇大行之後,便隨著太後住在了壽康宮之中,這位太妃過世後,西配殿便也空了下來。

因此這西配殿平日裡除卻來灑掃的宮人外,再無人問津。

這些事,蕭月白大約知道些,便更是篤定了這是個圈套。

但這圈套要裝的人不是她,她也並不害怕。

想著,她便在一張棗木圈椅上坐了,等著餘下的事情。

明珠在旁立著,心中七上八下,雙手扭來扭去,但看蕭月白麵色恬淡,鎮靜自若,漸漸自己也不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