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2 / 2)

蕭柔說道:“楓哥都告訴我了,我們兩口子很是感謝你的這番好心。但事情,不能這樣辦。西北固然凶險,但前沿重地,如若不能將外族擋住,中原腹地便要遭戰火荼毒,那是咱們誰也不願見到的。所以這事,總要有人去做。”

蕭月白隻覺得如鯁在喉,靜靜不語。

蕭柔又說道:“我知道你在為我可惜,但無妨的,我們已是夫妻了,夫婦本當一體同心。楓哥上前線,我便在家替他奉養母親,照顧家裡,總不要叫他有後顧之憂。”

蕭月白不由道:“但……姐姐,你們才剛成婚啊!”

剛成婚,正是蜜裡調油、如膠似漆的時候,還沒享受多久,就猛地要拆開,這會有多難受?

前世,她和陳博衍一夜纏綿,就此各自天涯,那份折磨真是磨骨刻心。但那時他們是無可選擇,蕭柔如今其實還有退路,為何定要如此呢?

蕭柔笑了笑,握住了她的小手,綿軟如無骨,是備受疼愛的象征。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月兒啊,這男女婚配不僅僅隻是為了歡樂,更有一份責任。我既心甘情願當了楓哥的妻子,這樣的正事總不能拖他的後腿。”

蕭月白定定的看著她,隻是三天,蕭柔卻仿佛成熟了許多,那個昨日尚在母親膝下撒嬌的姑娘頃刻間就不見了,如今在眼前的是一個堅韌的婦人。

她忽而笑了,心中那個結頓時散開,隻覺得眼前一片開闊。

蕭柔回門,安國公府迎新姑爺,自有一番禮遇。

周楓與安國公府的長輩們並不生疏,同蕭逸安更是私交甚篤,如今成了一家人更覺得親近,半日的歡聚與天倫自是不在話下。

午間家宴上,闔家團聚,言笑晏晏。

正在歡樂之時,蕭覃忽然起身,舉杯竟向兒子與侄女婿道:“距你們前往西北已無有幾日,此次離彆又不知何日相見,離家甚苦,尤其是侄婿,新婚便要離彆,更為苦楚。但家國天下國為上,好男兒更當擔起這衛國之責。你們此去西北,必定努力殺敵,奮勇向前,勿以家中為念。我已老朽,非青年可用之身,借薄酒一杯,祝爾等功成!”說罷,便一飲而儘。

蕭逸安與周楓連忙起身,端起酒盅亦一口飲儘,齊聲道:“父親(伯父)放心,我定不負所望,將身報國,絕不退縮!”

蕭覃沒同兒子說話,倒是拍了拍周楓的肩膀:“你放心的去,大膽的廝殺,不要擔心家裡。柔兒,和我女兒是一樣的,你也就同我的半子一般。”

周楓隻覺得胸膛中氣血沸騰,大聲到了一句:“是!”

蕭月白看著,眼眶微微濕熱。林氏與李氏,都已各自低頭抹淚。

蕭柔卻笑著,豔麗的臉上帶著一抹模糊的幸福。

回門之後,不論是蕭府還是周府,女人們都板著指頭數著日子的過,但這日子也還如流水一般的自指縫間溜了過去。

眨眼的功夫,蕭覃和周楓要上西北的日子,就要到了。

除了這兩個大男人,還有一人跟他們去,那便是二房的少爺蕭可為。

蕭柔與婆母李氏,為周楓收拾了大包行李,衣裳鞋襪,吃食銀錢,出門用上用不上的,都給裝了。

蕭家這邊更不必提,雖說蕭逸安去西北都是老例了,但林氏與蕭月白仍舊是預備了幾大包的東西。

蕭逸安倒也不多言,他曉得橫豎自己說什麼也改不了母親妹妹的心腸,索性閉嘴,少了聒噪。

隻有二房的蕭可為,失了母親照拂,孤寂蕭索了些,但二房自來不招人待見,也沒誰說什麼。

走前這夜,蕭月白獨來見他。

夜色如水,她穿著舊日的藕合色衣衫,一頭烏發散挽著,顯得有些單薄。

蕭逸安已是準備睡了,沒想到妹妹會突然前來,有些詫異,笑問道:“月兒怎麼來了?這麼晚了,還不睡麼?”

蕭月白含糊應了一聲,見蕭逸安手中正握著一卷兵書,不由問道:“這麼晚了,哥哥還在用功。”

蕭逸安莞爾:“在家歇了這些日子,懶蟲都歇出來了。這眼瞅著就要走,惡補一番功課,免得去了西北,拖累大帥。”

蕭月白鼻子一酸,前世哥哥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不明不白死在了戰場,還落下了一場惡名。

她原本想阻攔哥哥去西北,卻什麼也沒能做到。哥哥並不把她的預警十分當回事,甚至於父親和陳博衍,也並沒有站在她這邊。

她身邊的這些男人,似乎什麼也不怕,但是她怕。

他們都是她至親至愛的人,失去誰都是她不能承受的打擊。

蕭月白說不出話來,她靜了一會兒,忽然撲到了蕭逸安懷中,帶著哭音悶悶說道:“哥哥,你這次回去,一定、千萬、萬分的要小心!”

蕭逸安怔了怔,雖說他們同胞情意深厚,但自從蕭月白發身之後,二人便再無親近,如這般的親昵,這幾年都未有過。

聽了蕭月白的話,他明白過來,笑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拍撫著她的背脊安撫道:“傻妹妹,哥打了這些年仗了,怎會不知小心二字?你放心,沒事的。”

蕭月白抬起了頭,看著哥哥的俊臉,說道:“哥哥,如果、如果有誰要你敵眾我寡的時候,貿然出兵,你一定不要去,不管這個人的身份有多尊貴。一定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