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1 / 2)

蕭逸安怔了一下, 轉而便明白過來, 他微笑道:“可是為了你那個夢的緣故?哥哥同你說過,怪力亂神, 姑妄聽之。即便可能為真, 你也放心,哥哥不會輕易中計的。何況西北軍務,總有大帥統領。真有奸人設計,也沒那般容易成功的。”

蕭月白隻覺得焦慮不已,前世哥哥到底為何而亡,她至今尚且弄不明白。

她曾將這件事仔細詢問過陳博衍, 陳博衍卻隻叫她不必擔心。

然而,這是她的兄長,她怎能不擔心?

她急切說道:“哥哥,這不是鬨著玩的, 你……”

蕭逸安卻打斷了她的話,溫言道:“行啦, 彆擔心, 都是自己嚇唬自己的。”說著,便放開了她,走去開了一口老紫檀木獸麵紋赤金包邊箱子, 自裡麵取出一件綢緞包裹的細長物事, 交給了蕭月白。

蕭月白打開那綢緞一瞧,裡麵裹著的竟是一把短刀。

這短刀不過一尺有餘,刀鞘上刻著草花圖案, 古樸大方。

她拔出刀身,隻覺眼前一亮,一道白刃現在眼前,月光之下,恍如秋水。

蕭月白不解道:“哥哥,你這是……”

蕭逸安說道:“你五月出閣,哥哥隻怕是不能回來了。這把短刀,是當年我到西北軍中,一次奇襲立功之後,大帥所贈。這刀極鋒利,吹發可斷,我一向十分愛惜,有幾次作戰,近身搏鬥之時甚而還仰賴這把刀救過命。如今,我將這刀送給你,權作新婚賀禮,望你今後逢凶化吉,遇上的所有難事都能迎刃而解。你看見這把刀,就如看見我一般。”

蕭月白隻覺得心頭有些酸澀,卻又感幸福,無論何時哥哥總是護著她的,即便是他不能陪在她身邊的時候。

蕭逸安費了些功夫,將蕭月白哄了回去,方才在床畔坐定。

他出了一會兒神,將手探到了枕頭下頭,自裡麵摸出了一封信函。

信封已是拆開的,蕭逸安將裡麵的信件取了出來,重看了一遍,便將信丟進了火盆之中。

赤紅的火舌吞沒了信紙,銀白的月光灑在俊逸的麵容上,平靜之中帶著一絲詭譎。

蕭月白回了房,幾乎一夜未眠,直至東方發白,才微微合眼。

正在半夢半醒之間,忽聽外頭人生嘈雜,有人說道:“……大少爺二少爺就要啟程了,可要叫姑娘起來?”

另一人說道:“大少爺特特囑咐過,昨夜姑娘睡得太遲,不要吵她起來。”

蕭月白頓時睜開了眼睛,一看天色已經大亮,慌慌忙忙的穿了衣裳,頭也不及梳,便踏了繡鞋往外奔去。

院中的丫鬟嚇了一跳,琳琅當即大聲道:“姑娘,大少爺怕是已經走了。”

蕭月白充耳不聞,依舊朝大門跑去。

琳琅無奈,隻得提了裙子也追了上去,嘴上喊道:“姑娘,你仔細跌著!”

蕭月白一路跑出了二門,知道了大門口,果然見一家子人都聚著,老太太甄母、母親林氏、父親蕭覃、三太太李氏,連著二老爺蕭潼都在。

餘人尚且罷了,母親林氏卻泣的淚不成聲,被丫鬟攙扶著,險些站不穩。

蕭月白心頭大急,追到門上,氣喘籲籲問道:“大哥可走了?”

一家子人見她來,都有些詫異。

原本今日蕭逸安與蕭可為啟程,闔家子都來送,林氏是要去叫女兒過來的,但蕭逸安卻說妹妹昨夜來說了許多話,睡得太晚,她素來身子羸弱,不要再吵她起來,竭力勸阻,林氏這方罷了。

誰也不曾去叫她,蕭月白卻如心有靈犀一般自己來了。

蕭月白不及跟任何人說話,擠出了人群向前望去,卻見大哥騎著棗紅色高頭大馬,已漸漸遠去。

蕭月白隻覺得胸口沸騰,高聲呼道:“大哥,你就這樣走了不成?!連最後一麵,都不叫妹子來送的?!”

蕭逸安騎在馬上,聽得這一聲,回頭一笑,擺手道:“月兒,回去吧!”

他知道蕭月白必定難舍,前來送行必要令她難過一場,那又有何益處?不如,就不見了吧。

誰知道,蕭月白還是追來了。

蕭月白看著蕭逸安那俊闊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心頭難過,淚珠滾滾而落。

一隻大手落在了她的肩上,掌心溫熱,透過衣裳,直傳心底。

低沉的男音自身後響起:“月兒,你哥哥終將平安。”

這話簡短利落,卻似有無窮的力量,讓她的心頃刻間就踏實了下來。

蕭月白回身,撲在了陳博衍懷中,大哭起來。

陳博衍拍了拍她背脊,低聲道:“沒事的,我保他萬事無憂。”

眾人靜默,一對未婚男女光天化日之下摟抱在一處,自然不合禮數,但誰也沒多言一句。

蕭覃臉色有些難看,嘴唇動了動,但林氏在旁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便不語了。

周府門前,自也是一番離彆傷感的光景。

周楓的母親宋氏,將一雙眼睛哭的如爛桃子一般,身子顫巍巍的,幾乎站不住。

蕭柔與周楓勸慰了她好久,才略略好些。

蕭柔倒是性子爽利乾脆,新婚燕爾,丈夫便要遠行,心中雖也難過,但更怕周楓舍不得家裡,臉上便也沒帶出來,隻是替他理了理衣裳,低聲交代道:“此去西北,萬事保重,不必顧念家中,婆母和家裡總有我照料,你都放心。”

周楓平素大大咧咧,到了此刻,也覺傷感,然而看著妻子剛毅如此,倒也不覺得過於難受,隻是笑道:“人家都舍不得自己的漢子,你倒好,全不在乎我的。莫不是我出去三年,再回來你已經跟野漢子跑了?”

蕭柔大怒,推了他一下,斥道:“這說的都是什麼狗屁話!遍天下真沒見過你這樣上趕著給自己戴綠帽的男人!”

宋氏亦在一旁斥責道:“阿滿,這眼見就要走了,你又胡謅起來。怪不得柔丫頭要生你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