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君之過往(1 / 2)

仇希音回屋沐浴換過衣衫,紅蘿就來報,謝嘉樹已經在花廳等著了。

她吩咐秀今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去了花廳。

謝嘉樹也已經換了衣裳,見了她仔細打量了一番,兀自不放心問道,“音音,沒受傷吧?”

仇希音笑道,“表哥放心,我沒受傷,也沒受驚,就是跟隻沙袋般被紅蘿扛在肩膀上,顛得我都快吐了”。

謝嘉樹見她神采奕奕,還能說笑,鬆了口氣,道,“這次我們也算是受了池魚之災,剛才鳳將軍遣人來說,孫繼祖在混亂中被人殺了,他已經抓了他的祖父孫指揮僉事審問,想必很快就能查出事情真相,叮囑我們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要隨意出門”。

仇希音點頭應了,兩人又說了會閒話,一起用了午食,謝嘉樹這才告辭離去。

……

……

接下來的日子,仇希音待在鳳府都明顯感覺到涼州的氣氛更緊張了,另一個明顯的變化就是那個話多的鳳薑開始頻繁地來找她下棋,而那個話少的鳳薑則在那次她將蒙麵人交給他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鳳知南既然能戴上麵具偽裝鳳薑,再多個誰戴上同樣的麵具偽裝鳳薑也不是不可能。

鳳知南是女子,很多事情如果不借助鳳薑的身份做起來會艱難許多,她偽裝成鳳薑,她能理解,但鳳薑為什麼還需要另一個人也扮做他?

那個人又會是誰?

仇希音想起他那標誌性的紅色羽箭,那般箭術精絕,武功不俗,又能得鳳家兄妹那般信任的人,應當也不多吧?

可惜,她對涼州衛不熟,否則早就該猜出來了。

她曾試過直接問鳳知南,鳳知南的回答是,“我不能說”。

她甚至想過會不會是寧慎之,畢竟鳳家兄妹最信任的人肯定就是寧慎之無疑,可寧慎之不會武,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從未聽說過他會武,抑或是箭術絕佳的傳聞……

“仇姑娘,你再那般看著鳳某,隻怕姑娘就回不了京城了”。

來下過幾次棋後,鳳薑就沒再用那沙啞粗噶的聲音和她說話,嗓音溫和輕快,總是帶著微微的笑意。

仇希音輕飄飄移回目光,落下一子,開口道,“其實我擅長的不是棋,而是畫,其中又以肖像畫畫的最好,不如我給將軍畫幅像?”

鳳薑微愣,隨即笑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這個話多的鳳薑也愛笑許多。

仇希音吩咐紅蘿去準備筆墨等物,“不知鳳將軍想畫什麼樣的?”

鳳薑一笑,忽地毫無征兆的摘下了臉上的麵具,一張溫雅秀潤的臉出現在仇希音麵前,笑意燦爛。

仇希音愣住,她說給他畫像,自是想用言語擠兌住她,好叫他摘了麵具,可現在,她還什麼都沒說……

“聽聞鳳將軍曾立過誓,終生不取麵具,以銘記鳳氏之仇”。

鳳薑朝她眨眨眼,“怎麼可能?難道我親我家娘子時也要戴著麵具麼?我家娘子會一巴掌拍飛我的”。

仇希音,“……”

“立那樣的誓自然是因為我不如阿南武功好,很多時候,很多事隻能讓阿南頂著我的名頭去做,才能不墮了鳳家的威名”。

鳳薑說著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說出來也不怕姑娘笑話,全大蕭的人都知道我鳳薑是因為外出學藝才躲過一劫。

他們不知道,我外出學藝學的不是武功騎射,學的其實是鬼穀之道,我雖是鳳氏子孫,卻從小厭惡習武,最喜折騰些陰謀詭計捉弄人,我父親氣的好幾次揚言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

不過好在於始從小養在鳳家,他更蔫兒壞,倒是襯托得我沒那麼朽木不可雕了,這麼多年了,我都沒被我父親趕出家門,大多是托了他的福”。

仇希音瞪大眼睛,蔫兒壞?

那樣一個冷血無情,手腕狠辣的人,就算這輩子變得溫和柔軟了許多,小時候竟然是那樣的?蔫兒壞?

“想不到吧?”鳳薑得意一笑,“於始和阿南同歲,他們表兄妹長得像,連個頭也差不多。

這個你約莫也是知道的,我們鳳家人大多高大威武,隻寧家人卻多是矮子,於始能長到現在這麼高已是僥天之幸了。

阿南小時候又呆又乖,最是得家裡人喜愛,他便經常扮做阿南捉弄人,經常叫人措手不及,哭不得笑不得”。

鳳薑說著朝仇希音眨眨眼,“說出來你彆不信,於始穿女裝可漂亮了,比阿南還漂亮!

不過那都是小時候乾的事,長大後,他變得更聰明了,就不需要借著阿南的名義出去招搖撞騙了。

彆看於始現在冷的跟塊冰似的,小時候可鬨騰,鳳老將軍,就是阿南的祖父,那時候總是說——”

鳳薑臉上露出懷念的笑來,故意粗著聲音道,“阿慎啊,要是姓鳳就好了,長大了定能傳老夫的衣缽,保漠北三十年安寧!”

仇希音喃喃,“傳鳳老將軍的衣缽?”

那至少,要精於騎射吧?

“老將軍不知道,就算於始不姓鳳,他也照樣能保漠北三十年安寧,當然居庸關之變中,鳳家軍餘部混進了奸細,於始背後中了一箭,差一點就死了——”

鳳薑頓住聲音,仇希音垂眼,他背後那道極深的箭傷,她見過,也曾問過,他隻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在亂軍中受了暗算,無妨,他沒有和她說,他差點死了——

鳳薑輕輕歎了口氣,“阿南嚇壞了,一直和我說,十四哥,表哥一定不能有事,我死了沒關係,你死了也沒關係,隻要表哥不死,涼州就有奪回的一天,鳳家的仇就有血債血償的一天!十四哥,我們一定不能讓表哥出事!”

類似的話,白鋒也曾說過,仇希音睫毛微顫,她其實也是認同的,不管她曾怎麼懼怕他,怎麼痛恨他,卻清清楚楚知道,在那場傾國之危中,他曾一力扭轉局勢,不使大蕭之地落入敵手,不使百姓死傷遍地,不使大蕭國君受辱於蠻夷,使鳳氏滿門忠烈得以瞑目九泉。

鳳薑沒有再說,仇希音也就沉默,直到去拿筆墨的秀今返回。

仇希音作畫向來專心致誌,此時雖心亂如麻,心口似淤堵著什麼東西,吐不出咽不下,卻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問道,“鳳將軍想畫個什麼樣的?”

“隨便,隻要能體現出我大蕭儒將的美貌風采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