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錚點頭,自己把骨灰盒捧了出來。
上等的沉水木,價值千金,據說泡在水裡四百年都不會有絲毫腐壞。是最頂尖的材料。而能和他價格相提媲美的,就是他的重量了。
人生前不管男女,不論身高體重,一旦走了,燒成了灰,也就是那麼輕飄飄的一兩把。可配上這樣的骨灰盒,卻也有幾分重如泰山的味道。
按照規矩,喻錚捧著母親的,司煬捧著父親,兩人並肩從山上下來。上了同一輛車,轉往喻家祖墳。
喻氏祖墳和秋露公墓在燕京的兩個方向。
路上先生給安排了一個特殊節目。說是要蒙上眼睛叫魂。這樣才能保證在外遊蕩的魂魄找到歸處,不會迷路。
“也是長子來吧。”先生拿出一根黑色的布條遞給司煬。
司煬毫不猶豫的接過來,可腦內的係統卻崩潰了。
係統,“宿主大大,不要緊吧!”
他在擔心司煬的黑暗恐懼症!
司煬倒是冷靜,“你有什麼可以讓人保持對身體控製權的技能嗎?”
“沒,沒有。”
“那你有懲罰機製嗎?”
“電擊。”
“對我的靈魂使用。”
係統毫不猶豫的拒絕,“不行!很痛的。”
司煬反問,“那你是打算叫我暈倒在半路上然後前功儘棄嗎?”
司煬不能暴露,最起碼現在不行。這是喻氏集團最關鍵的時刻,一旦司煬垮掉,喻錚是沒有辦法坐鎮喻家。而那些現在忌憚司煬的,也會因為他死期將至而拚命反撲。到時候,喻錚隻會和司煬一起死,任務也就失敗了。
係統沉默了一秒,最後帶著哭腔說出一句,“……是。”
“在結束之前,一直保持我意識清醒。”
“那,那您準備好。我要開始了。”
“嗯。”司煬結束腦內對話,拿起黑布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在黑暗侵襲的瞬間,巨大的恐懼籠罩了他。那種無法言說的窒息感,還有從心臟深處迸發出來的心悸一點一點侵蝕了他。
司煬的手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他努力想要穩住,可精神卻先一步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
“快!”司煬命令係統。
係統哭著使用了懲罰機製。下一秒,靈魂被撕扯的疼痛就讓司煬猛地屏蔽呼吸。
他緊緊咬住牙冠,生生把痛苦的呻丨吟咽下去。
生理上的恐懼,被靈魂承受的巨大折磨壓住。這一瞬間,他幾乎分不清楚到底是痛更多,還是恐懼更多。唯一慶幸的,就是這種疼痛始終拉扯著他的神誌,讓他連暈倒逃避的機會都沒有。
可隻要能夠保持清醒,即便被活著挫骨揚灰,司煬都能維持住表麵的鎮定。
“父親,母親,兒子帶您回家。”喻錚叫魂的聲音在司煬的耳邊不斷響起。
司煬默數著時間,倒計時路程還有多少結束。可每一秒對他來說,都度日如年。
直到疼痛都變成一種麻木的鈍痛,司煬終於聽到先生說,“地方到了。大少,您可以摘下蒙眼的布了。”
“知道了。”司煬抬手到腦後想要把布條解開,可第一下卻沒有成功,直到第二下才成功把布條拆了,拿在手裡,垂在身側。
他是緩了幾秒鐘才找回身體的控製權下車,但臉色已經白到幾乎透明。
幸好他前一陣子從醫院出來,在趕上喻錚父母的事兒,彆人也不會往其他方麵多想。
可喻錚卻盯著司煬看了好久。他就坐在司煬身邊,即便司煬慣於演戲,他也能發現一些細枝末節的變化。
例如司煬極力控製的顫抖,例如司煬被冷汗打濕的後背,例如他摘下的那根布條上,隱約的潮濕。
喻錚突然想起,之前舅舅來喻家前那晚,自己在大廳等司煬。因為時間晚了就叫人關了燈。當時司煬進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把燈打開”。
有意思。喻錚收回盯著司煬的眼神,若有所思。
遷墳後半場的流程非常順利。可即便如此,整個弄完,也已經是晚上八點。
司煬少有的跟回了喻氏老宅。
細說起來,倒也並不稀奇。一個是按照規矩,司煬總要回去把收尾的事兒做完,另外一個,今天是喻錚的生日,就算是麵子工程,他也得留下。
況且今天過後,喻錚滿了十八,有些權利場上的變故也要早做安排。
兄弟倆一前一後進了老宅。
晚飯還沒開始,樓下都在準備。老管家帶著女傭不停的忙忙碌碌。
喻錚回家之後就上了二樓臥室,像是要換衣服。而司煬先一步收拾好自己,也去了書房遠程處理白天堆積的事物。
快十點的時候,司煬從書房裡出來。
到底折騰了一天,這具殼子每到晚上就要更孱弱一些。更彆提今天白天那些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隻會更加劇它的腐朽。
果不其然,司煬沒走出兩步,胸口就陡然泛起密集的疼痛。
不過幸好這次他早有準備。嫻熟的從口袋裡拿出藥包,司煬連水都不用就直接生吞了下去。
強烈的反胃感,將疼痛的感覺稍微壓下去了一些。可接踵而來從喉嚨深處五臟六腑紛紛泛起的血腥氣就讓他控製不住的乾嘔了兩聲。
係統:“宿主大大,您怎麼樣了?”
“不要大驚小怪,”司煬依然冷靜,可死死捂住的嘴裡還是控製不住的壓抑出幾聲咳嗽。胸腔劇烈的起伏,幾乎是要被心肺都震碎的力道,司煬的腿瞬間就沒有了力氣。
然而就在這時,有人從後麵扶住了他。
司煬轉頭,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眼睛,按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