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修士長發披散,身形高大。麵向墨沉舟的一張臉一眼已盲,另一隻眼開合間透出一抹詭異的血般的豔紅光芒。墨沉舟呼吸一窒,卻見這人身上的灰衣早就腐朽得不成樣子,胸口處被擊出一個碗大的傷口,軀體枯瘦,那顆頭顱僅有一張麵皮蒙在頭骨上,竟是早已隕落多時。
墨沉舟隻覺得這幾日遇到之事竟是分外詭異。
沒有臉的怪物,死透了還能行動的屍體,心裡暗罵了一聲,卻見那修士屍體僵硬地動了動,那隻閃爍著紅光的詭異眼瞳落在她的身上,隔了好半晌,竟是艱難地發出一聲乾澀嘶啞的聲音,“佑……我……天……元……”
竟是屍身通靈。
墨沉舟隻覺得頭皮發麻,又聽不懂這東西在說些什麼,隻是瞪著眼睛,將劍橫在胸前暗暗戒備。
卻見那靈屍等候半天,見墨沉舟全無反應,獨目中紅光暴閃,現出暴虐凶橫之色,迎麵向著墨沉舟抓來。墨沉舟一驚,向著一旁躍開,轉身一道淒厲劍光便自長劍脫出,向那靈屍直斬而去。
那靈屍一擊不中,將地麵砸得塵土飛揚,目中紅光一閃,竟是咆哮一聲迎著劍光再次撲向魔沉舟。隻見那道劍光幾乎將他攔腰斬斷,乾枯的身體飛起無數碎片。墨沉舟不敢遲疑,對著那靈屍又是一劍,將他徹底斬斷。
卻見那靈屍就算到了如今的地步,目中依然閃著紅光,張著一口枯黑的牙齒向著墨沉舟的方向爬來,口中嘶吼著,模模糊糊,卻帶著一股決然的意念。
“……天……元……”
墨沉舟為這種景象竟然感覺有些不是滋味,卻還是再出一劍,見那靈屍的上半身自頭劈成兩半,這才再無聲息。
墨沉舟看著眼前被她斬碎的屍體,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一股亙古的蒼涼。她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竟讓這灰衣修士在死去後還執著地護持在這裡。然而那種就算死去也要守護的堅定,卻讓她微微動容。
墨沉舟很少會敬佩什麼人,雖然這靈屍剛剛和自己作對,也不知他生前時好時壞,然而在這修士的屍體前,為了他的這股信念,她還是一隻手附上心口,默默向著這個人施了一禮。目光落在這人手指間依然損毀的儲物戒上,和那身破碎不堪的灰衣,她也並沒有再去翻看他的屍體,也沒有使用黑焰,隻是掐出一個簡單的法訣,噴出一縷金色的火來,將這修士燒成一堆白色的灰燼,然後連著火後剩下的那枚靈光已失的儲物戒,一起埋在這片土地裡。
既然這人就算死後也要守護著這裡,那麼就讓他與此間,再不分離罷,。
心裡歎了一口氣,墨沉舟卻是有些意興闌珊。頭也不回地向著前方走去,她的心情卻並不是很好。
她開始懷疑,沈謙到底知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才來這裡幾日,墨沉舟就隱隱的感覺到這裡並不是一處普通的秘境。不說那些無臉怪物,就是那灰衣靈屍,就讓她察覺出些詭異來。那種近乎執念的守護。還有,能在死後依舊將執念和一縷神魂封印在屍體中的道術,這般邪異之術,分明就是一種不為人知的禁術!就算是在虛天鐲中,她都不曾見過。還有那修士口中的“天元”,竟仿佛是個門派的名稱。
細細思考修真界中是否有個叫天元的門派,許久之後,墨沉舟突然心頭一凜。
她卻是想起,數萬年前,修真界確是有一個天元宗的大宗門,據說在當時的修真界獨占鼇頭,諸宗難以望其項背。且不說化神大乘修士,便是仙人也不是一個兩個。可是這麼一個大宗門在幾萬年前的仙界大戰中驟然消失了。
有人說天元宗太過驕橫,以致被高階仙人施展無上法力全數抹去,還有人說天元宗在那場仙界大戰之中,立下赫赫戰功,被仙界看重,得以整派飛升。
關於此宗,竟是眾說分壇。
不過若真是那個天元宗,看得出下場不是很好啊。
墨沉舟皺著眉頭前行,就見遠方兩側山坡的山洞中,竟時不時的現出一道灰色的影子,墨沉舟剛剛還有些戒備,卻愕然發現那些灰影仿佛有著固定的徘徊區域,各自逡巡著。隻要墨沉舟不踏入他們的巡查範圍,就算是看到了墨沉舟,那些灰影卻是理也不理。
這樣的發現讓墨沉舟鬆了一口氣。這些靈屍的實力因為早已死去多時,至少也有萬年,實力下降的厲害,並不多麼強悍。可是實在架不住人多啊。若是這麼多人蜂擁而上,她也隻有落荒而逃的下場。
而且,若是可以,她也並不願意驚擾這些亡靈,就讓他們維持著生前最後的願望,繼續守護這片土地,也是好的。
這般想著,墨沉舟突然覺得耳後一股惡風傳來,下意識地一避,就看見一道灰衣身影貼著她的身體一拳砸空。墨沉舟再次一躍,望著那與方才的灰衣靈屍毫無二致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抽,見那靈屍緩緩地轉向她,她突然福至心靈,不由得振臂高呼一聲,“佑我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