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年前,花靜愛上太子懷玉,自逐家門,以南陽王府小姐的身份入的東宮,自然大婚之日也是從南陽王府出嫁的。
記憶太遙遠,但花顏依舊記得,那一日,她是頗有些緊張忐忑的。
如今,花顏愛上太子雲遲,正大光明地從花家由太子雲遲親自不遠千裡迎親入京城。花家長輩們一眾人等送出城外十裡,每走一步路,每離臨安城遠一步,花顏心中不舍的情緒便愈發漲一分。
心中酸酸的,正有了那種從今以後,她雖還是花家人,但真離家遠了的感覺。
以前,她雖隔三差五不著家,有時候一遊曆就是大半年不歸家,但家到底是家,從未有這般情緒。如今這種情緒充斥著她,讓她心口酸疼揪扯,想要大哭。
於是,在落下簾幕後,她也不壓製自己,便當真哭了。
雲遲與花顏同坐一馬車,對於她的情緒波動,他一直都有注意,如今見她哭了,他幾乎不曾見過花顏哭,頓時有些心慌,伸手抱住她,“花顏,你難受是不是?你……你彆哭了,等我們大婚後,你想回來隨時可回來……”
花顏不理雲遲,被他抱住,頓時眼淚更是不受控製地往外流,他的話沒勸住,反而使得她哭的更凶了。
雲遲一時間手足無措,伸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可是越拭越多,讓他心疼的不行,不知道該怎麼哄她,憋了一會兒,說,“花顏,是我不好,是我不對,你打我吧。”
花顏哭的凶,聞言一雙淚眼瞪著他,“你哪裡不好了?哪裡不對了?我打你做什麼?”
雲遲見她搭腔說話,終於心下踏實了些,立即說,“若非我非要娶你,你也不至於離開花家,自然是我不好,是我不對,你打我也應該。”
花顏看著他,她眼睛被淚糊住,厚厚地糊了一層,她之能隱約地看到雲遲臉上著急心疼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他,“我才不打你,我就是想哭,你讓我好好哭不行嗎?”
雲遲身子一頓,伸手抱緊了她,“好,你哭,我讓你哭……”說著,連忙哄她,又補充了一步,“但……彆哭的太狠了,好不好?你哭的太狠,我會心疼。”
花顏“嗯”了一聲,便趴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不止是今生出嫁的眼淚,還有上輩子打落牙齒和血吞,沒哭出的眼淚,似乎都在這一刻釋放了出來。
雲遲心疼地看著花顏,他似乎能夠感同身受花顏此時的感情,前世今生,她承受了太多太多。便是這樣一副單薄的身體,清瘦的肩膀,纖細的人兒,她承載了一代江山的落幕衰亡,也承載了又一代江山的荊棘之路。
雲遲不再勸花顏,讓她哭個夠。
花顏的哭聲不小,自然是驚動了車外的人,安十六和安十七嚇了一跳,對看一眼,還是不放心,齊齊地來到車前,試探地喊了一聲,“少主?”
花顏不吭聲,儘情地哭著。
雲遲溫聲道,“沒事,她舍不得離家,想哭而已。”
安十六和安十七聞言不說話了,退離了車前。少主對花顏對臨安的親情,他們二人都能體會幾分心情。
花家人以花灼為首,目送著迎親隊伍遠處,成了遠遠的一道影子。
太祖母試了試眼角的淚,對眾人道,“行了,都回家吧,再舍不得,咱們家的姑娘也是要嫁人的,不能留在家裡一輩子。”
祖母也試著淚道,“可是顏丫頭不同彆的丫頭,她嫁的是東宮,雖然太子殿下待她極好,她也不是那等會受委屈的人,但到底是一入宮牆深似海,想要再如以前一般想回家就回家,便不成了。”
花顏的娘也點頭,試著淚道,“我好像聽到小丫頭哭了,她從小就有主見,我這個當娘的沒教她什麼,卻一轉眼她就要嫁人了,我還如做夢一般……”
夏緣接過話,她已紅腫了眼睛,“我也好像聽到花顏哭了。”
花灼接過話,“妹妹的確是哭了,我聽到馬車中傳出了她的哭聲。”
他這般一開口,幾個婦人們更是又紛紛試淚。
花家祖父歎了口氣,“小丫頭重情重義,她哭就哭吧!她兩輩子心裡裝的東西太多,一直壓著自己,哭出來也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