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上次教訓還沒吃夠”,荀采無奈搖頭,滿臉寫著拒絕。荀昭也不堅持,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小侄女陰霜身上。

“霜兒,霜兒,要叫元叔。”荀昭拿自己的茱萸香袋逗她,“元……元”陰霜有些音節還發不出來,荀昭就一直教他。

荀爽來的時候就見他們都不乾正事,石榴和玉書幾個在品評菊花酒,玉珠玉珍兩個在分蓬餌,荀昭在逗陰瑜,荀采指揮著滿屋仆從團團轉,荀爽一來,他們都默然站立或是正襟危坐。

荀爽問道:“都約好人了?”

荀昭和荀采對視一眼,荀采道:“約著去潁陽山登高。”

荀爽點點頭:“路上小心,記得簪花回來”,說罷看了一眼荀昭,荀昭沒敢和父親對視,他那一次嫌簪菊花太女子氣,私下摘了下來,讓荀爽一陣好打,後來知道這個是長壽的象征,不能隨便摘下。

這次登潁陽山是他們一致決定的成果,漢代女子約束不多,荀采再嫁都很正常,男女之間交際也不需設防。

說是登高其實就是另類的潁川士族聚會,荀采她們去登另一麵山,除了荀昭、司馬朗、鐘毓這些少年,自然還有荀彧、陳群、辛毗、杜襲等青年俊傑,錦衣玉帶,衣香鬢影,遠遠看去生機勃勃,就連荀昭也不禁感歎,汝潁多名士,果然名不虛傳,潁陰荀氏、許縣陳氏、長社鐘氏、陽翟辛氏等競相爭高,一時多少俊彥。

他們今天來登高,自然也不說什麼經傳書畫,都要存一股力氣登潁陽山,荀昭和司馬朗兩個是練慣了劍術,自然是遊刃有餘,爬起山來竟然把比他們大的也甩在後麵,鐘毓在背後喊他們他們也不理,隻一股力氣想要登臨絕頂。

荀彧疏於鍛煉,爬了一會兒就感覺有些氣喘,抬首看到荀昭已經到了山腰,不由搖頭道:“這次咱們要被幾個小郎君比下去了。”

陳群向來與潁川荀氏交好,荀昭的母親就是陳群嫡親的姐姐,此刻也笑道:“來勢洶洶,不可小覷啊。”

他倆相視一笑,又悶頭苦爬。

等眾人基本上都爬到山頂,荀昭已經沿著山頭采了一圈的菊花,這山年年重陽都有人來爬,故在山頂種了一片菊花,他來的早,手裡的菊花多,誰上來就給人家簪一支在鬢邊。

等荀彧爬上來的時候,荀昭笑嘻嘻道:“文若怎麼才來,我這朵可是長得最好的,就等著給你了。”荀彧早就沒了力氣隻能任他擺弄,待緩過氣來,無奈道:“真是沒大沒小。”

陳群捏了捏自己侄子鼓鼓的小臉,見他橫了一眼,笑道:“怎麼不把最好的留給舅舅。”

荀昭鬱悶道:“舅舅近兩年都不和我玩,我自然就知道這是要與我疏遠了。”

一行人俱是笑起來,他們加冠之後要忙著分析朝局應酬交際,哪裡還能有空能像他們這樣玩樂,想著也是一聲感歎,再也不能這般無憂無慮了。

“唉,舅舅也是無法”,陳群作懊喪狀,“不然一定一睹我們鸞鳳席上風采。”

“啊!”,荀昭自那之後最羞彆人拿這個來說,此刻聽他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又羞又氣,將頭埋進了陳群衣襟裡,陳群環抱著他朗笑出聲。

最後荀昭是頂著滿頭菊花回來的,玉珠和玉珍見了不禁掩嘴輕笑,在陳群的攛掇下,每人都以賀其名為由,插了他一朵菊花,以報他在山頂等著插他們花的那份得意。

“郎君這樣挺好看的”,她倆笑了一陣,細細端詳,見他花枝映襯間,更顯一張小臉秀美異常,“隻是一種顏色的菊花未免單調”玉珠建議道。

她倆起了玩心,又采了一把五顏六色的野花,以菊花為主,雜花為輔,在他鬢邊、發上都插了花,荀昭隻當她們玩樂。

等車快要行至門前,玉珠和玉珍兩個催著他下車走一段,說什麼爬完山久坐不宜,他隻得下了車,行走路上。

他一身水藍真絲曲裾袍,發上繁花漫漫,雖身量未成,但玉麵朱唇,眉眼精致,眼眸帶笑行走於路上,是說不出的風流。

路上的人忍不住頻頻側首望他,荀昭也感覺大家的目光總是往他這邊飄,他以為是玉珍和玉珠兩個給他簪花簪的太過花裡胡哨,麵上更是漫起一片紅。

回首用責怪的眼神看來兩個侍婢一眼,便小跑著逃離了這片天地,玉珠和玉珍忍著笑意跟在他身後也跑起來,一行人就這樣急匆匆地跑回了府中。

“隻簪菊花是俗了些,不若學荀小郎君挑些花一同簪上,也襯得人好看。”有少年見荀昭頭上那花襯的人簪著好看,便也與同伴一同學他。

潁陰掀起一陣簪花風潮,人人頭上都簪得琳琅滿目,正主也被人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