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林園比較偏僻,但是離著和歡殿還是挺近的,荀昭一邊走一邊想,那小內侍應該不是董卓身邊的,就是皇帝身邊的,手裡剩下的兩個杏子圓溜溜的,荀昭把它們拿在手裡盤著玩兒。

然後前方一道陌生身影讓荀昭停住了腳步,他懷疑今天是不是出師不利,怎麼到哪裡都能遇見生人,垂下的袖子掩住右手,荀昭麵不改色道:“李郎中令。”

李儒生得很白,有一種文弱書生的感覺,但是腦子想出的計策和那張嘴說出的話比□□還要毒,是個狠人。

“荀侍中”,李儒笑微微的,很和善的樣子,“侍中居於宮中,文優早就想拜見一番,但總是不得空,今日終於得以與侍中相見。”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要不是這算是他倆的第一次正式見麵,荀昭還以為對方是自己多年好友呢。

“郎中令言重了,請。”荀昭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李儒的目光卻集結在他掩在袖口下的右手,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番,繼而抬步進入大殿。

兩人相對而坐,李儒微笑問道:“侍中為何要將右手藏在袖下,莫非有什麼不可為我等所知的事情?”

荀昭看了他一眼,學著他的樣子微微一笑,將右手在他麵前攤開:“倒也沒有什麼,不過兩枚杏子而已,郎中令也對這感興趣?”

李儒有點尷尬,他想了一堆可能性,一個都沒用上,此時聲音卡殼道:“侍中……好雅興。”

荀昭隻是微笑頷首,這人到底來找他乾什麼的,沒記得他和李儒有過什麼交集或者過節啊。

李儒馬上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重整旗鼓道:“侍中在宮中如何?”

荀昭有點莫名其妙,這人專門慰問一下他嗎,但還是認真答道:“尚可。”

“侍中覺得太師如何?”

荀昭停下盤杏子的右手,看著李儒帶了點試探的眼神,忽然笑了,搞了半天這人是來替董卓來慰問的。

組織了一下語言,荀昭平靜無瀾道:“太師行跡,昭怎敢探尋,但是上次早朝太師精神奕奕,神元氣足,想來也是好的。”

李儒有點默然,他想問的又不是董卓在宮裡過的怎麼樣,董卓過的多麼滋潤他當然知道,但是對麵這個少年的態度他已經看明白了,於是他答道:“那便好。”

兩人又不尷不尬地聊了幾句沒營養的話,李儒踏出和歡殿的那一刻,強烈的日光讓他雙眼微微眯起,他召來一個內侍道:“這幾天太師和荀侍中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你去打聽打聽。”

宮中生活著實枯燥,那些漂亮華麗的園林看多了也就不太稀奇,荀昭想起在潁陰時,在家裡可以一起玩投壺雙陸,或者兩三小郎君相約一起賽馬爬山,他還和玉珍玉珠她們一起玩過穿七彩絲呢,但是偌大皇宮空空蕩蕩,有人也是低眉順眼的,和沒人也差不多了。

荀昭狐疑地看著桌安上這道熟悉的菜,頓了頓開口道:“這道菜不是昨天的那道八珍雞嗎?”負責送飯的尚食局的內侍躬腰躬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回大人,昨日那道是八珍童子雞,內含紅參、黃芪、天麻、杜仲、砂仁、豆蔻、枸杞、紅棗;今日這道是八寶雞,內含薏米、蓮子……。”

“知道了。”荀昭十分沒有風度地打斷了尚食局內侍喋喋不休的配方,這堆配方在荀昭眼裡都沒什麼區彆,反正主體都是雞,天天雞鴨魚肉輪著做,吃都吃膩了,沒見他天天去逛園子摘兩個杏來改善改善生活嗎。

荀昭深吸一口氣,放下筷子,對李福幾個說:“今日沒有胃口,這幾個菜都是好的,撤了你們分食吧。”說罷抬腳走出了和歡殿的門,剩下李福幾個麵麵相覷,李福最先跟了上去。

身後果然又跟上了一條小尾巴,荀昭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笑道:“李福,你不餓嗎?”身後傳來一貫老實沉穩的聲音:“奴婢不能玩忽職守。”

這人好呆,荀昭索性也不管他,和歡殿這邊種著的都是一些果樹,偶爾有些未除去的青青翠翠的植物,有一個毛毛刺刺的東西特彆突出,荀昭來了興趣,擼下一個在手裡把玩,這東西不是蒼耳嗎?紮人很疼的那種。

“李福,你可知此物何名?”荀昭突然起了玩心,想要逗逗這個小內侍。

李福沉默了一瞬,而後道:“奴婢認得,此物名蒼耳。”

荀昭有點驚奇:“想不到你久居深宮,還能認得這個。”

李福輕輕笑道:“奴婢年幼時嘗嘗吃的就是蒼耳飯。”

“蒼耳飯?”荀昭一下子來了興趣,這紮人東西還能用來做飯?他饒有興致道:“那今日你就做這蒼耳飯。”

“大人,這於禮不合。”李福有點為難。

荀昭假裝不悅地冷冷掃他一眼,李福頓時低下頭道:“是。”荀昭這才高興地勾起嘴角,又道:“這蒼耳飯是用什麼來做?”

李福的雙手有點遲疑地繞過刺刺的蒼耳球擷下最靠近中心的幾片嫩葉:“大人,這樣的蒼耳葉可以用來做菜。”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