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 88 章(1 / 2)

破道[修真] 蒼跡 11393 字 3個月前

如果杜子騰是個無賴小人,他嗬嗬一聲把蕭辰的話拋之腦後自然也無不可。

隻是,奈何杜小爺哪兒都好,就是有個毛病,不願意欠人。

當年仙緣鎮上,鎮長相救之恩,他在雲橫峰上過得那般跌宕起伏也從沒忘記鎮長因而受耿麗一劍之傷,心心念念地攢夠了功績點,替鎮長兌換了療傷之藥。

而眼前蕭辰雖是不經意間為堵他的話頭而提及此事,杜子騰卻是認真回想了半晌道:“你確定要如此?以你救我一命之恩來換這個可以中斷血戮門控製血奴的法子?”

蕭辰見杜子騰一臉認真,心中隻當這煉氣期的小修士又有了什麼胡思亂想,隻一臉好笑:“能換?”

杜子騰卻是認真點頭:“能換。”

於是,他將那小小的血色虎符放在桌上道:“我方才仔細研究過了,這虎符本質上也隻是符籙的一種,而且,我推測,這應該是一種相互呼應的符籙——待會兒找一具那殘次血奴來看看便知——如果隻是想讓這控製失效的話,應該不難,再做同樣的一組就是,這殘次的血奴全無心智,若是收到兩個同樣的命令隻怕立時會大亂起來,隻是,這符中為了讓命令互不相擾,與那血奴身上的印跡怕也是一一對應的,我需要找到更多的血符才能更好地破解。”

聽完杜子騰這番話,即使是蕭辰也忍不住心中驚訝,隻是這般短短時間之內,竟然能破解到這個地步,雖則未能徹底破譯,卻也是十分難得了。要知道,按照符書畫出符來是一回事,看到殘缺的符籙能推測出來龍去脈又是另一回事。難怪以妙思書院公羊山長之尊也會親自開口,這等在符道上的天賦實在是驚才絕豔。

而杜子騰卻是直視蕭辰雙眼,十分認真地續道:“我欠你兩條半命,我自認為自己性命寶貴,既然這次的破解要抵上一命之恩,那我便可在此承諾,最後我畫出的符籙定然能讓血戮門無法再有效控製那等殘次血奴,不知你以為這番交換如何?”

一時間,即使是城府深沉如蕭辰竟也怔在當場:兩條半?一次是將他救回仙緣鎮,一次是血戮門,還有半次是在哪裡?

杜子騰仿佛明了蕭辰心中疑惑:“那回你沒有出手,卻也間接幫了我一次,算半次,我可是很公道的。好了,不說那些,隻說這次,你意下如何?”

蕭辰心中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卻還是緩緩點頭。

杜子騰卻如釋重負:“那好,等會兒我去看看那血奴身上的印跡驗證一番,符籙畫出之日,我便隻欠你一次半了。”

蕭辰的目光有些複雜,認真算來,這修真界中欠他恩情的人,僅僅隻在雲橫峰上就數不勝數,但似乎所有人隻是感激,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這般,將一切清算清楚,並且是認認真真要償還乾淨的。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輕率,甚至有種隱約的預感,將來或許有一日自己會後悔,後悔今日自己竟然將這一命之恩輕易抵扣。

隨即,他又搖頭失笑,真是笑話,他蕭辰又豈會介意一個小小煉氣修士的一命之恩?

而且,說什麼報恩,不過隻是他一時戲言,他怎麼可能在意和計較所謂的報恩?不過是此時因勢利導,需要破壞這血戮門對於凡間的掌控,而恰巧眼前這小修士適逢其會能派上用場罷了。

可他身邊,杜子騰已經重新認認真真地坐在桌前,翻來覆去地研究那血符,甚至掏出符筆符墨要試驗一二了。

蕭辰並不因為杜子騰可能引發靈氣波動而擾亂他,隻在不動聲色間長袖一揮,布好隔絕靈氣的陣法——以金丹修士的富裕,這等用途亂七八糟的陣盤他隨身還是帶了不少的。

縱然身為劍修,但遊曆秘境中遇到各式絕境數不勝數,除了本命飛劍,有時候這些小東西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以蕭辰為人之周全,自然不可能不備。

路上跟杜子騰所說的那些叮囑,自然是因為陣盤有限,使用起來也有頗多講究,蕭辰不太想麻煩而已。

恩,真傳首席其實就是個懶家夥。

至於杜子騰想要的那殘次血奴身上的印跡……蕭辰腦海中念頭一轉,早有計較。

此時天光大亮,一夜折騰倒是讓時光飛逝。蕭辰見杜子騰依舊專注凝神,也不打斷,隻推門而出。

早先之時,蕭辰便聽到了張家老翁與宋明鈞交談商議之聲,此時果然張家男丁已經聚在宋明鈞同那安王世子周遭,看到蕭辰出來,張家人一時仿佛還有些不習慣,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本該是借宿的路人、最後卻身手爆發突然救了全鎮卻依舊來曆成謎的人物。

至少現在,張家老翁已經可以肯定,自家老婆子什麼世家貴公子的揣測都是胡說八道,哪家貴公子能有那樣的氣力和那般駭人的身手,還有他那娘子,看著也是白淨斯文,身手竟也不弱,行事間頗異世俗,要知道那些世家貴族的小姐們行事可是講究得多,絕不可能那般……呃,奔放?

但無論如何,他出手相助總是全鎮人都欠下了他的救命之恩。因此,宋明鈞一臉笑意過來招呼蕭辰,張家人也已經擺好飯食過來請蕭辰入座,那神色間不複原先的盛情熱切,卻更多了幾分尊敬感激與微妙的距離感。

眾人落座已定,張家婆婆終於忍不住問道:“郎君,你家那位小娘子呢……這朝食已然備好……”

蕭辰卻是隨意笑道:“昨日那番驚嚇他多半還沒緩過來,且讓他一人靜靜吧,不必候他了。”

張家眾人&宋明鈞&安王世子:……

高人,你這麼沒有誠意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大家真的好嗎?

然而高人就是高人,因為嫌麻煩隨便找了個借口之後,就恍如無事人一般坐了下來。

然後他朝安王世子與宋明鈞微微一笑:“不知二位打算何時起事?”

安王世子臉色一白,手中筷子驚得摔在地上。

宋明鈞也是心中一驚,卻是勉強打了個哈哈含混道:“此地離都城不遠,我等當務之急乃是護衛世子安全撤離,當然是越快越好了。”

蕭辰肯花時間與杜子騰戲言,卻不見得會願意在幾個凡人身上浪費時間,尤其是這等所有小心思在他眼中皆如透明一般的凡人。

他隻看著安王世子與宋明鈞二人淡笑不語,那眼神竟叫宋明鈞額頭汗水涔涔而下,仿佛自己所思所想皆無所遁形一般。

蕭辰緩緩道:“你隻管依你原先所想行事,隻是,不必那般大費周章跑到南麵,可先在這鎮上盤桓一段時日。還有,既然你想征集封地青壯入伍,可有想過如何安置婦孺?否則,元軍要追擊你們不易可要抓住這些婦孺泄憤警告其他百姓卻是容易得緊……留下這等後續之事,你們又與那元國國君有何異?”

最後那句話,卻是對安王世子所言。

那世子平日靦腆,可蕭辰這番話,他在一怔之後,竟是起身向蕭辰一躬到底:“多謝先生提點!”

以世子之尊這番大禮,蕭辰竟也坦然受之,神情間卻淡然依舊,仿佛渾未放在心上,而張家諸人竟然也奇異地覺得理所應當。

然後,安王世子卻又說出一番話來:“起事之期本定在今日昭告鎮上百姓,我既承父王遺誌,那定然要驅封地上一切邪魔,還天下百姓安寧太平!宋侍衛曾言,先生乃不世出的高人,不知有何策可教我?”

蕭辰轉頭過來,看著眼前這本來怯懦卻偏偏在此時目光執拗的少年。對上蕭辰那不怒而威的目光,少年心中已經在打退堂鼓卻因為心中那股執念而逼著自己直直回視,絕不退縮。

宋明鈞忍不住上前側身護住世子,朝蕭辰欠身道:“如世子所言,世子年幼,一番拳拳心意皆為天下蒼生,還請足下憐惜。”

蕭辰微微一笑,這少年確是為天下蒼生,隻是你為的什麼……那倒不一定了。

他突然開口朝宋明鈞道:“今番起事,你不後悔?”

宋明鈞一怔:“匡扶正義,掃蕩邪魔……這有何可悔?”

蕭辰卻是意味深長地瞥了他身側的少年笑而不語,凡人哪凡人,隻看眼前不顧今後,若是他年回首,自己眼前這野心勃勃的年輕人不知還會不會說“有何可悔”。

隨即,蕭辰起身道:“若依我之言,其他一切依舊,隻是先不忙轉移,”看著眼前欲言又止的二人,蕭辰抬手道:“若有鐵甲衛兵前來追擊,自然會有法子解決,你且安置好鎮上百姓,該操練的操練起來,做好來日征戰的準備吧。”

世子與宋明鈞對視一眼,這高人來曆不明,卻身手駭人還偏偏對他們的心思了若指掌……

蕭辰也不管他們糾結與否,隻抬步朝屋裡而去。

最後,宋明鈞一咬牙,還是下令一眾行旅原地休整,在他看來,這無異於與這蕭姓高人做下的一場豪賭,若他宋明鈞賭贏了,自然可以贏來那應對鐵甲衛之法,自此之後真正有了對抗元軍的本事,還能在自己身後隱隱贏來一位深不可測的高手;如若不然……隻怕不隻於他,於世子而言也是滅頂之災。

思量再三,宋明鈞分出一小隊人馬對世子道:“屬下駐紮在此,世子可先行前往南方,彼處有我同袍故舊,定能妥善安置……”

世子這次卻十分固執:“既然是要以父王名義起事,我身為人子義不容辭,豈能避退?”

宋明鈞苦笑,這世子自幼便是如此,平素性情柔軟和順惹人愛憐,偏偏有時卻執拗無比,安王在世都拿他無法,更不要說自己……

他邊勸邊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世子乃是安王府上下所係,怎可因自己一時喜好而這般任性?”

世子卻偏偏睜大了眼睛道:“然後讓你一人去麵對危局?”他搖頭:“父王從未教我將一切推給下屬臣僚,自己卻跑掉的。”

宋明鈞還待再說,世子卻道:“不必再說,我意已決。既然要相信那位蕭先生,那便安安靜靜等待結果吧,那位先生氣勢風度不似凡人,想來不會騙我們的。”

宋明鈞不知說什麼是好,單看外貌,這世上又有幾個惡人?那國師還不是一副道骨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