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古龍的新娘·下(1 / 2)

魔王的套路 葉猗 14571 字 3個月前

對於伊洛娜而言, 東大陸的神明們, 連名字都有些陌生。

教廷在諾恩帝國的影響是有限的,他們將更多的精力消耗於尋找魔法師和龍裔這方麵畢竟這個國家過去向龍族們獻上了信仰, 有許多家族都傳承著龍血, 隨著他們的繁衍開枝,這些血脈越發難以追溯, 然而卻是確確實實地存在著。

聖職者們沒有太多時間向諾恩人普及東大陸的相關知識,因此黑暗神和她的追隨者們,在諾恩帝國的公民心裡,都是特彆遙遠而且模糊的存在。

因此,她並沒有認真去思考那個向咒術之神祈禱以取得回應的選項, 也無法想象加入東大陸的軍隊是怎樣的場景

“我連劍都不會用。”

伊洛娜很誠實地說。

“哦,真巧,我也不怎麼擅長那個。”

出乎意料的是,銀發少年風輕雲淡地回答, 平靜得讓聽者不敢質疑他說這些話是為了安慰彆人。

在一片死寂的城鎮廣場上,大風將雪幕吹得支離破碎, 流光的冰晶折射著慘白的月輝,伊洛娜凝視著那些凍結在寒冰中的人們, 透過冰層依稀能望見他們的臉龐,眼中的恐懼和絕望都如此清晰,一如不久前的快意和嫌惡。

他們一動不動地矗立在原地, 冰雕上甚至堆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那麼”

她有些茫然地說道, 低頭望著恢複如初的雙手, 她依然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力量將他們凍結,“這些人怎麼辦”

“嗯”

銀發少年隨意抬起手,漫不經心地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一股無形的力量波動在空中流蕩開來,肉眼可見的氣浪向四麵八方湧動,所過之處,一座一座寒冰凝結的雕像轟然潰散,連帶著其中的血肉之軀,也一同化作滿地碎裂的冰碴,稀裡嘩啦地滾過凍結的土地。

然後,冰元素的身影歡笑著旋轉而起,所有的冰雪都消弭於無形。

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

“死亡可以是結束,也可以是開端。”

少年慢悠悠地說著,奪走幾十個人的生命,對他而言仿佛也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舉起手中一顆淡金色的錫石,火彩黯淡的寶石兩側垂下細細的鏈子。

銀發少年微微皺眉,似乎對這個東西很不滿意,隨手捏碎了丟到一邊,“這些人的故事結束了,你的旅程才剛剛開始,小姑娘,很高興見到你。”

那個項鏈

不久前還掛在某個人的脖子上,伊洛娜不太確定地想著,那人是圍觀者中的一個,現在已經死得無影無蹤了。

“等等。”

她做出了另一個改變命運的決定。

“我知道希維爾家族藏金密室的位置。”

那人回過頭來盯著她,霜藍的虹膜光彩流離,漆黑的豎瞳微微縮張,“”

後者有些失神地望著對方的眼睛,那真是十分美麗的存在啊,勝過她所見所觸碰到的最名貴的藍寶石,“我想跟著您。”

“哦,那你可能會死。”

“你會殺死我嗎”

“隻要你沒有做一些讓我討厭的事,”他停頓了一下,“我還有很多仇人,他們不會在意你和我什麼關係。”

“我不在乎那個,”伊洛娜認真地問道,“所以,有什麼事是您不喜歡的”

金發少女一臉凝重地看過來,仿佛就差掏出紙筆進行記錄了。

“你會知道的。”

年輕的龍族這麼回答著,因為他一時也說不出來那究竟是什麼,至於彆碰我的金幣之類的,他不覺得對方能有這種機會。

“好吧,”女孩輕快地說,“我該怎麼稱呼你”

少年糾結地看著她,他其實很少向人類介紹自己,而且偶爾不得不那麼做的時候,也不是為了交朋友,或者結識某個會暫時相處一段時間的人,“你可以叫我冕下”

伊洛娜點了點頭,接著不太確定地問“這是你的名字嗎”

“當然不是,”他頭疼地說,“用你們的語言來說,我叫霜風之歌。”

金發姑娘繼續點頭,然後再次發問“假如換一種語言,您就有另一個名字嗎”

“含義是相同的,”霜風之歌很好脾氣地解釋,“但假如用我的母語來說,發音和這個有所區彆,我一出生就知道我被賦予了這樣的名字,以及我還有另一個自己選擇的稱呼,隻是你現在很難將它正確地讀出來,所以那還不如不被使用。”

然後,伊洛娜才正式開始擺脫曾經噩夢般的生活。

她埋葬了自己的過去,丟掉了姓氏,遠離了故鄉,像是掙脫牢籠的飛鳥,哪怕是在這遍地陰影的世界,也能夠無憂無慮地翱翔。

霜風之歌並沒有什麼目標,隻是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西大陸,偶爾也會去塔文帝國,他在那裡似乎有幾個朋友,不過伊洛娜猜測他可能是在躲避所謂的仇人

她對龍族的了解太少了,甚至沒聽說過古龍們的名字。

“這真好吃,謝謝你。”

在塔文帝國的一家高級酒館裡,空氣中蕩漾著醇酒的香氣,金紅的燭光在窗邊搖曳,銀發少年以手托腮看了過來,“為什麼要謝我這都是你自己花的錢。”

在婚禮之後,他們洗劫了希維爾家族的金庫,那些人恐怕要來一次大清查才會發現失竊,不過那可能就是幾年以後的事了,霜風之歌不願碰那些臟汙的金幣,但是伊洛娜依然美滋滋地將它們收了起來。

“不。”

金發少女將那碗奶酪蘆筍濃湯喝得一乾二淨,然後扯過另一道主菜,雪白的瓷盤邊緣鑲著交錯的金絲,翠綠的菜葉和鮮紅的番茄相映生輝,她小心翼翼地舉著叉子,碰到灑著黑胡椒和迷迭香的金黃油亮的小羊排。

她嘗了一小口,然後露出了幸福的表情,湖藍色的大眼眸閃閃發亮,燭光在瞳孔深處與笑意一同雀躍,“如果沒有您在的話,我根本沒有勇氣走進這樣的地方,你看那些人”

伊洛娜眨了眨眼睛,看著周圍那些風度翩翩、衣著華貴的客人們,幾位美麗的小姐和夫人舉著刺繡精美的折扇,她們妝容豔麗,眼影漾開彩暈,唇畔上染著花汁,耳邊的明珠光華流蕩,發間的羽毛紗網搖曳低垂,舉手投足間矜持莊重,魔法師的徽記隱藏在華服之下。

那些人對眼前的食物毫無心動,偶爾才會施舍般嘗一小口,然後優雅地放下刀叉,繼續與自己的朋友或親人交談,金屬與陶瓷碰撞時都寂寂無聲。

“我和她們一點都不一樣。”

伊洛娜小聲說道,然後尷尬地看著自己麵前的杯盤碗碟,每一個都空空如也,連配菜都沒剩下,她甚至還用勺子刮掉了那些醬料

“你們當然不一樣,”霜風之歌奇怪地看著幾乎要無地自容的小姑娘,“你能在一天裡學會她們用一年才能掌握的魔法說實話,一年對這些人來說已經不錯了。”

畢竟塔文帝國的貴族們極其注重血統,他們在婚配時優先考量的就是這一點,魔法師們的天賦很大程度受到遺傳的影響,因此,為了得到天賦優異的後代,甚至還有大貴族與平民締結婚約的事發生。

“真的嗎我的父母恐怕連魔法這個詞都不知道怎麼拚。”

伊洛娜被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不再去看那些幾乎乾乾淨淨的盤子了,但她依然很失落,“據說我出生一個雪夜,冰雹砸碎了窗戶,風很大,房間裡滿地都是積雪,那時候我母親躺在床上,很艱難地把我生下來,她的腿和腰被凍壞了,她很討厭我,有次我們吵架了,她把我關在外麵,我在花園裡睡了一夜,第二天卻沒有生病,從那以後,我幾乎再沒有穿過一件暖和的外套或者吃飽過一頓她說我出生的時候已經死了,後來又活了過來,是因為我奪走了一部分她的生命。”

“這就是愚昧的大陸種族,你應該是在冰元素潮暴動時期出生,它們改變了你的身體構造,”銀發少年冷笑一聲,“大多數人會死亡,也有很少的人能承受這種改變,這是一種巧合,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奇跡,至於你的家人他們當然無法理解。”

“那你呢”

伊洛娜小聲問“你的家人愛你嗎那是什麼感覺”

“我的父母都很有能力和魅力,所以他們各自有很多情人,我小時候,他們的宮殿裡總是很亂,而且我不能忍受那些財寶隻能看不能摸,你知道吧,那真的很糟糕,所以我來到了大陸,”他停頓了一下,似乎陷入了什麼神奇的回憶裡,“在他們隕落的時候,我得到了一些記憶,這指引我隱藏自己,躲避仇人。”

少女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似乎在努力理解這些話的含義,“譬如說你要到處奔走居無定所”

“不僅是這樣,你所見到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

年輕的龍族微微歪過頭,俊秀的側臉憂鬱又迷茫,眉宇間的愁緒揮之不散,就像他心中的仇恨和陰霾,“我掩蓋了自己的真身,封鎖了自己的力量,隻為等待完全期的來臨,那就是他們的死期,隻要在那之前我還沒有被他們乾掉的話。”

“需要多久呢”

“十年,一百年,或者一千年,都有可能。”

“那麼他們提前發現了你,該怎麼辦呢”少女憂心忡忡地說道,她不安地咬著嘴唇,“你說我會變得很強,我可以保護你嗎”

霜風之歌在大陸上流浪了千年之久,在這期間他見慣了人性的險惡和醜陋,再遇到什麼糟糕透頂的事都不會覺得難以接受,當然,他也結識過許多善良的好人,可是從沒有誰

“你本該有你自己的人生,小姑娘,為什麼總要想著去為彆人付出呢”

“也許是因為,我總在為那些憎恨我、瞧不起我、或者不在意我的人付出,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訴我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我簡直快要哭了。”

霜風之歌“”

他們在塔文帝國住了下來。

在碧水群島的某個繁榮富饒的島嶼上,清澈的藍色瀉湖倒映著蔚然天穹,陽光在棉絮般的雲朵裡悱惻徘徊,雪白的大理石被刷上湖藍的彩漆,藍白相間的樓閣和房屋如同海與天空的顏色,兩人住在城外郊區的水畔,蔥蘢的雨林在夏季泛濫著某種病態般的陰潮,伊洛娜趴在窗邊的桌子上打著哈欠那些晦澀冗長的書籍。

她輕輕翻過最後一頁龍族與原大陸的曆史典籍,夕陽的霞光橫斜灑落在房間裡,伊洛娜抬起頭,銀發少年端著盤子倚在門框上望著她,黃昏的光輝在他的睫毛上瀲灩躍動,又在霜藍的虹膜上劃過,宛如冰麵碎裂湖水漾起粼粼波光。

“我才知道您是這麼偉大的人物”

金發少女震驚地站起身來,然後高興地撲了過去,“您這樣的神祇居然願意教我魔法”

霜風之歌無奈地低下頭,對方並不算矮,隻比他差了幾寸,毛茸茸的金色腦袋就埋在自己頸間,他一手舉高了那個盤子,另一手去揉她的發頂,像是撫慰某種不安的小動物,“你感動的時間太晚了,嘗嘗這個。”

他居然還為自己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