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狀況百出的聚會(2 / 2)

秦深的客棧 祈幽 16153 字 4個月前

章俟海推開窗戶,冷然的空氣湧了進來,穿著一件單薄襯衫的他瞬間感受到冰涼的寒意,開了很久會的大腦逐漸清明,他說:“晚飯吃了幾口,沒有家裡麵的好吃。那個路你上次就和我抱怨過了,我已經出資跟市政聯係,進行翻修。”

“……”有錢任性。

“重新規劃路線,我來往東洲市可以縮短一個小時。”

“哦。”秦深不知道說什麼了,章俟海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來,他竟然覺得理所當然。

“最近忙的就是這個事情,還有為丟丟準備了一個驚喜。”看著平靜的湖麵,章俟海將基本籌備好的事情與秦深分享。

“嗯?”

“鎮子上隻有小初中,以後孩子上高中還要去市裡麵,要住校,太麻煩了。”章先生高瞻遠矚,走一步看一步想十步的人,丟丟才上三年級他就想到了未來。“我和嘉尚國際中學談好了,他們會在東洲市建分部,就造在離紅葉鎮約十公裡的地方,到時候我們的丟丟上學不用住宿,走讀就好。而且是國際化教育,師資優良,能夠讓孩子接觸學習到更多。”

秦深靠在洗手池旁邊的牆上,拽了一片綠蘿的葉子捏在手裡麵把玩,接聽電話的他微垂著頭,臉在陰影中,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出現在臉上,遠遠看著就知道他是在和自己的愛人在通話,說著有趣的事情。

電話內隻有平穩的呼吸傳來,沒有說話聲,章俟海喊了一聲,“秦深?”

輕輕柔柔的笑傳來,章俟海也彎起了嘴角,“我想要給孩子最好的。”

“嗯,我的章先生你儘管折騰吧,我們支持你。”秦深笑著說。

得到了支持,章俟海將心中的顧慮徹底放下,準備放開手腳,儘情去做。不過在此之前他問秦深,“你同學聚會怎麼樣了?”

秦深聳了一下肩膀,“彆提了,好尷尬,幾乎都不認識了,不知道要和大家說什麼。”他個性開朗大方,跟什麼人都可以說上那麼幾句,這個難不倒他,最主要的還是後麵來的那幾個人,“我不是和你說過我的那個青梅,她來了,她妹妹也來了,就是瘋道士小冊子裡麵記載的那對姐妹。還有,陳凱盛也來了,以王芳子的男朋友的身份。”

秦深準確地將被他折騰揉捏得慘不忍睹的綠蘿葉子扔進了離他五六米遠的垃圾簍內,專心和章俟海抱怨,“你不知道場麵有多尷尬,初中的同學竟然都以為我和張芳子好過,青梅竹馬應該結婚,我就是當她是朋友,那時候還小,傻小子一個,哪裡在意那麼多。可能是我的行為造成了什麼誤會,可後來幾乎沒有聯係的,又不是青春蛋疼,參加了一次同學能夠擦出火花的。”

“還有陳凱盛那點事兒,汗,同學裡麵竟然有湖悅酒店的員工,把他榜富婆的事情八卦了一通。這不是最尷尬的,最尷尬的是,有同學和我們高中同校,知道那時候的事情。”

“這也算了,你知道嗎,勁爆的在後麵,他竟然來了,和王芳子一同來了!”秦深誇張地揮了一下手,正麵著鏡子的他抬頭看向鏡子,“感覺一場大戲即將開場,坐在角落的我瑟瑟發抖,想著可千萬彆把我拉下水。”

秦深嘴角的弧度慢慢僵硬,笑不出來了,他在鏡子中看到了一個當事人——王芳子,也不知道在那邊站了多久,她真的非常沒有存在感,這麼一個大活人離自己不遠,他竟然沒有發現??!

永泰酒店衛生間的設計是最普通的那種,中間是公用的洗手池,兩邊相對的門分彆是男女廁所,秦深扔掉綠蘿葉子的垃圾簍在女廁所的門邊,而王芳子就站在女廁所門內陰影中。

秦深方才對著垃圾桶扔掉葉子,沒有注意到那邊是否有人站著,要麼是王芳子才剛剛站到那邊,要麼就是存在感低到為零。

秦深哆嗦了一下,他們姐妹的出生太過離奇了,身為在姐姐的影子長大的人,在全班同學記憶中集體消失的一個人……

“就說到這裡,你回來的路上注意安全。”秦深掛了電話,目光落在鏡子上的王芳子身上。

市裡麵,章俟海關上了窗戶,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機,淡漠的表情取代了與秦深的相談甚歡,一臉的生人勿進。

Leo壯著膽子喊了一聲,“Boss,會議……”

章俟海大步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邊走邊對Leo吩咐,“你和他們說一聲,讓他們繼續討論,明天將討論結果整理好之後交給我。”

“Boss你這是……”

章俟海頭也不回地說:“回家。”

Leo跟著章俟海工作又不是第一天,但真的從未見過老板如此任性,以前的老板是工作狂,大有不把辦公室的椅子坐穿不罷休的架勢,就算是生病後也時常掛心著公事。那時候在他的心中沒有在乎的東西,雖然臉上帶笑,卻沒有任何溫度。

後來,老板遇到了秦先生,一切就變了。

Leo轉身推開會議室的門,對裡麵的眾人說:“Boss吩咐大家繼續討論,明天將討論結果整理好了給他。大家努力,事後獎勵大大的有。大家努力,再見。”

獎勵並不是Leo信口開河,這是章氏的慣例,做得好獎勵很大,乾的不好收拾包袱走人,賞罰分明。獎勵就像是吊在眾人麵前的胡蘿卜,明知道是誘餌、是糖衣炮彈,依然讓人趨之如騖,誰讓它真的非常非常大呢。

Leo不會讓老板等自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去準備開車,路上遇到了食堂的師傅給加班的眾人送咖啡和吃的,他聞到了濃鬱的咖喱味道,晚飯吃的飽飽的他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了兩聲。

章氏的好夥食,也是留人的最大利器啊。

不說章俟海這裡,秦深和王芳子換了一個地方說話,廁所這邊不雅、味道一般,還人來人往,並不是很好的交談地點。

移步到緊急通道邊的窗戶那兒,窗戶開著,窗外是放假中幽靜的校園,他們曾經在這裡度過了九年無憂無慮的歲月。

“不是呢,我年幼的時光並不快樂,無憂無慮離我很遠。”收起心中戾氣的王芳子溫婉柔順,長而直的披肩長發在風中輕輕蕩起,非常柔和。

秦深並未插話,他知道王芳子現在要的不過是個傾訴的人。

王芳子繼續說:“我和張芳子是同父同母的異卵雙胞胎姐妹,因為父母迷信,將我以一千元的價格賣給了我的養父母,我的養母和我的親母是姐妹。我的家並不在紅葉鎮,我本應該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擁有無憂無慮童年,可是……”

王芳子純淨的雙眼轉黑,整個人變得尖刻,柔和就像是碎成齏粉的玻璃粉末隨著風被吹走。黑化了王芳子諷刺地說:“我養父母個性軟弱,在強勢妹妹的要求下,將我送到了紅葉鎮讀書,成了張芳子的跟班,她的影子。因為他們認為,這樣可以幫張芳子擋住災厄,我就是她的擋箭牌!”

性格軟弱的王芳子住進了張家,隻有放假的時候才會被養父母接走,養父母雖然懦弱,可對她是真的非常好,她不隻是一次祈求不要將自己送去紅葉鎮,父母也努力過,可是張老娘胡攪蠻纏、罵街的功夫一流,將父母罵得抬不起頭來,她再一次回到了張家。

與張芳子待在一起,她連呼吸都是緊張的,生怕一點點多餘的動靜就招來打罵。

她成了張芳子的影子,小學、初中、高中,跟在張芳子身邊看著她與同學們笑鬨,其他人誰都注意不到她,就連偷偷喜歡的男生也看不見她,眼中看到的隻有張芳子,她多希望那人喊出來的“芳子”會是自己。

王芳子羞澀地去看秦深,身上翻騰的戾氣漸漸平靜,“我會對丟丟好的。”

“?”秦深懵逼,我隻是個傾聽者而已啊。

王芳子垂下頭,長發滑過雙肩落到身前,柔順、美好,她說:“我知道你未婚,我看過丟丟填寫的資料。秦深,可以試著和我在一起嗎?我會洗衣做飯、會孝順父母、會照顧孩子,我知道你不喜歡張芳子,你對她從來是朋友間的友誼。丟丟大了,總要個媽媽照顧他……”

“不不不。”不再懵逼的秦深連忙擺手,“王老師,你是個好姑娘,應該追尋自己的愛情,而不是卑微地去求取愛情。在愛情麵前人人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一旦出現了傾斜,弱勢的一方很容易受到傷害。”

王芳子哭了,秦深抓耳撓腮,他最怕女人哭,好頭疼。“王老師,你對我的感情不是愛情,是對張芳子的報複。”

王芳子不懂,她對秦深,就如是對陳凱盛一樣,她隻是想搶走姐姐擁有的一切。唯一的區彆就是前者是青春歲月美好的留戀,後者純粹是報複的工具。

“不,你不懂。”王芳子垂著頭,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往下落,身上肉眼可見的黑氣滾動。

秦深不動聲色地往後麵退了一步,超出所學了,這種事兒應該交給專業人士來辦,他應該立刻馬上給莫琛打電話!

摸手機的手碰到袋子裡麵裝著的一張卡片,他拿了出來,是“二十四字真言”。

“公正、法治、自由、平等……”秦深字正腔圓地念了起來。

王芳子茫然地抬頭,不明白秦深怎麼突然傳播起來了正能量。

秦深額角一滴汗落了下來,姑娘啊,你現在真應該去照照鏡子,眼睛裡已經沒有白眼球了啊。

“秦深。”王芳子幽幽地喊了一聲。

秦深“咕咚”一聲大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往後退了一步,貼到了冰冷的牆,已經退無可退。

咧開嘴乾乾地笑了兩聲,秦深拿出卡片,示意王芳子去看,“王老師,這個給你。”

王芳子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羞澀,飛快地拿過了秦深手上的卡片,捂在胸口,珍視非常。“謝謝。”

秦深長籲了一口氣,見她眼珠子恢複了正常,臉上也有了紅潤的色澤,抬起胳臂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王老師你把卡片貼身收好,我會讓專業人士來解決你的問題。”

王芳子就聽到前半句,含羞帶怯地連連點頭,後麵的半句根本沒有往心裡麵去。

“你發什麼瘋,我跟你好,就是看不過秦深那時候呼來喝去、擁有一切的摸樣,明明我才是同學們的焦點。”通往安全通道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吹開亦或是其他原因露出了一條縫隙,有聲音從裡麵傳來。

秦深無語地靠倒在牆上,他隻不過是來參加一個同學會而已,為什麼演變成了靈異尬會,看來他就適合待在客棧裡麵。

外界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應急通道內對話還在繼續。

張芳子尖利的聲音穿透力極強,“你這個騙子,你那時候說愛我的!”

“愛什麼愛,你看多了吧。”陳凱盛不耐煩地說了一聲,聽到腳步聲,他估計要走,通道的門被拉大了一些,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隨後門縫變小,大概是張芳子不讓陳凱盛走,拉了他一把。

張芳子不可思議地聲音傳來,“不愛我,為什麼大學時候你還和我在一起。我的青春、我的第一次,都給你了。”

“你長得漂亮,帶出去好看。床上又那麼浪,玩的爽。”

“啊!”張芳子尖叫。

一陣扭打聲音,男人的力氣比女人的大,張芳子被推到,發出一聲悶響。

陳凱盛居高臨下地看著張芳子,捂著被張芳子抓出傷口的臉,輕蔑地說:“要是你當初不把吊墜還給秦深,我們就可以結婚了,我家的公司周轉有資金也不至於破產,一切都是你害的。”

張芳子靠在牆上,心如死灰,嘲弄地看著陳凱盛,“你就是因為吊墜才向我求婚的?那時候你要是問我要,我會直接給你的,我愛你呀。”

“媽的!”陳凱盛低嗬,往空氣上猛地踹了一腳,“我問你要,你不肯給,說要結婚。”

“嗬嗬,那是開玩笑的。”

“女表子,賤人……”陳凱盛咒罵。

“哈哈哈。”張芳子笑得前仰後合,眼角的淚水漸漸滑落了下來,“那你為什麼要和王芳子在一起,她一個小學老師,庸脂俗粉一個,給你帶來了什麼利益?彆跟我說什麼真愛,你不配,她也不配。”

在張芳子的笑聲中,陳凱盛狼狽地往後退了一步,他非常清楚是為了什麼,他想要王芳子家裡麵的一個酒壇子,那是件古董,有老板出二十萬要買。二十萬,在以前不過是他手裡麵的零花錢,可家裡麵破產,產業被清算,家裡麵值錢的東西都拿出去抵債了,一下子從公子哥成了背債的,落差太大,陳凱盛受不了了。

為了留住優渥的生活,他什麼都願意乾,睡老母豬也可以。

張芳子的聲音讓他覺得刺耳極了,陳凱盛吼了一句,“閉嘴,彆笑了,你在這邊笑還不如重新榜上秦深,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你們不是還訂過婚。”

張芳子收起了笑容,好像是覺得這個建議很可行。

在門外的秦深,“……”黃曆上肯定寫了今天不宜出門,他好好端端地站著也會躺槍。

聽腳步聲裡麵的人要出來,秦深不想見到他們倆,轉身往包廂去,他準備和裡麵的同學們說一聲就走,不待了。

王芳子緊跟著情深的腳步,一起回去。

出去的四個人又陸陸續續回來了,熱鬨的包廂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靜,歡樂如同被詭異吸收了一樣。

估計同學會的組織者現在的內心正在咬手絹,太無語了,還不如不聚會呢。

“叩叩。”包廂門被敲了兩下,今天被這時不時有動靜的門嚇得夠嗆,室內落針可聞,同學們屏住呼吸看著門逐漸被推開。

章俟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