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嘛。
五條悟不得不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被拐走的時候,滿臉淚水地喊著爸爸,那個時候他還隻是見義勇為呢,現在想一想……
指不定,花梨這個愛哭鬼指不定在哪偷偷抹眼淚。
想到這裡,他摘下了眼罩露出了一雙極其漂亮的湛藍眼眸,某個在角落裡待著的咒靈打了個寒顫,然後被揪住了耳朵。
五條悟露出友好的笑容,動作卻有些粗暴:“我想問問啊,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和我長相相似的小孩?”
……
花梨已經累到手臂都抬不起來了,但她也隻是乾了四分之一的活,抬頭看了一眼,她嗚咽著趴在了剛擦乾淨的地上休息。
窗外的天已經快黑了,唯有一點未散儘的晚霞還在努力露出臉來,但很快就被黑暗給強行壓了下去。
花梨打了個嗬欠,她揉著眼睛掩不住的困意,看著餘暉,她享受著這片刻的舒爽,決定先睡一下下。
隻不過,這一睡就直接沒有清醒的跡象。
菜菜子和美-美子對視一眼:“要不要幫忙?”
一隻狗狗咒靈戀戀不舍地在花梨身邊徘徊著,顯然是有點饞。待它忍不住想要舔一舔小孩白嫩的小臉頰,就被薅住了後頸巴。
菜菜子給了它一棒槌,臉色冷漠:“她是你能舔的?”
狗狗咒靈嗷嗚著連連後退,膽怯地表示自己不敢了,菜菜子把抹布丟在了它的臉上:“擦乾淨。”
美-美子又抓來一隻烏龜模樣的咒靈讓它擦地,咒靈慢吞吞地在地上爬又被捶了腦袋,動作立刻快了起來。
等花梨再醒來,時間已經很晚了。
地還沒擦完呢!
她跪坐起來巡視一周,頭頂的燈光並不刺眼,或許是考慮著她在睡覺,因此隻開了角落裡的那盞小燈,她往前看去,地板已經擦得乾乾淨淨了!
花梨從迷茫到高興,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泛麻的小腿,又在四周轉了一圈,角落裡的灰塵都不見了。
乾淨到反光。
而在此時,美-美子走了出來,沒什麼表情地招呼她過去:“乾完了就睡覺吧。”
在這種事情上夏油傑倒也不至於為難一個小孩子。
花梨朝她鞠了一躬,把地上的抹布放好,被牽著手往外走。
她走到一半,看到窗戶外萬家燈火,一時有些想家。等到美-美子給她擦臉的時候,花梨小聲地問她:“姐姐,我爸爸今天來了嗎?”
美-美子動作一頓,意識到她說的是五條悟,或許是出於夏油傑的惡趣味,他特意和她們交代過一些事情,身為綁匪中的一員,她也隻能配合著騙她:“沒有,他可能很忙。”
而真相卻是夏油傑不願意過早給出線索,五條悟會為了一個軟肋做到什麼地步,他還沒見過他緊張的樣子……畢竟那可是千載難逢的時刻,拋出誘餌之前,他希望能在此之前給五條悟足夠的壓力,這樣也方便他們之後的交易也不一定。
但這一切花梨並不知道,她垂下眼睫失落了一會兒,她又問了現在的時間,沒想到已經淩晨了。
那爸爸的生日已經開始了!
明明她是打算在十二點一過的時候給爸爸送上禮物的!
喜久福沒能買到,她做好的玩偶也還在夜蛾校長那裡沒有送出去,她的心意……還沒有送到爸爸那裡。
花梨自己洗乾淨了手,換下了身上的衣服,美-美子沒得到吩咐沒能去給她買合適的衣服,隻能暫時先穿他們姐妹倆的。
花梨在泡澡的時候無聊得問美-美子:“姐姐,那個大哥哥是你們的爸爸嗎?”
菜菜子笑了一聲:“不是哦,我們跟隨夏油大人做事。”
“你們為什麼跟著他呢?”花梨小聲嘟囔著:“他搶花梨的吸吸果凍,還讓怪物追花梨……”
“他是我們救命恩人,”美-美子在一旁補充了一句,為花梨口中的夏油傑正名,“夏油大人把我們救了下來,他真的很好。”
“對,”菜菜子軟下眼神,流露出幾分濡慕,“沒有夏油大人,我們已經死了。”
小孩子對死還沒有概念,但也知道那是一個很嚴重的詞語,就像是她偷聽到警察叔叔背著她說媽媽已經死了的話,而她將消失和這個字聯係在一起,聽到她們這樣說,花梨也沒有再說夏油傑的壞話了。
在夏油傑沒有吩咐之前,她們不敢多加乾涉,洗乾淨的花梨打著哈欠站在了夏油傑房間門口,美-美子敲了敲門:“夏油大人,需要我們帶著她睡嗎?”
屋內安靜了一秒,男人低沉地聲音傳出:“帶進來吧。”
房間裡是黑的,花梨被推了推往裡走,美-美子示意她主動過去:“去夏油大人那裡。”
因為有兩姐妹的好話加持,花梨倒也沒這麼怕他了。
隻不過房間裡很黑,花梨伸出手慢慢地走過去,好不容易扶著牆壁走到床邊,男人的聲音透出幾分冷淡:“你睡地上。”
花梨也不想和陌生人一起睡覺,她踩到了柔軟的被子,在夏油傑的視線下摸索到了小枕頭,直接滾了一圈縮進了被子裡。
相比於餐廳的地板,還是柔軟的被子更舒適。花梨打著哈欠,舒服地抻了個懶腰。
隻不過她沒有睡覺,而是盯著夏油傑剛剛傳出聲音的方向望去,或許是盯得久了,夏油傑難以忍耐地出聲:“怎麼還不睡?”
花梨張了張嘴:“啊……在想爸爸。”
夏油傑覺得自己就是沒事找事乾,他不想聽一個小孩子半夜的呢喃,但又沒有困意不得不找點事情做,他覺得自己是瘋了,居然會從她口中得知不可一世的五條悟平時是怎麼對待她的:“他對你很好?”
“嗯!”花梨很肯定地應了一聲,她從被子裡抽-出自己的手如數家珍地折著手指,“爸爸會替我打壞人,會給我買一籃子吸吸果凍,會抱著我睡覺,會給我講睡前故事……”
如果不是確定過這是從高專拐來的孩子,他還以為花梨嘴裡說出的人是彆人。
畢竟上麵每一件事都不符合他記憶中五條悟的作風。
那是一個隨心所欲,雖然保護弱者但也是將自己擺在並不同等位置的人,聽花梨這麼說著,夏油傑隻覺得自己過去的記憶是假象,而現在的五條悟變成了如此靠譜的大人,簡直像是做夢。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呢,”花梨輕輕地說,“大哥哥,我可以給爸爸打電話祝他生日快樂嗎?”
夏油傑有些恍惚,依稀記得上次給五條悟過生日的時候,夏油淩還在。
他的姐姐——那個時候還會溫柔地笑著,把蛋糕拍在五條悟的臉上。
夏油傑閉上了眼睛,殘酷地拒絕了一個孩子小心翼翼地乞求:“不可以。”
“好吧,”花梨扭過頭,透過小窗望向外麵的夜空,閉上眼十指相握,“風啊風,請把花梨的祝福帶到爸爸身邊哦。”
夏油傑彎起嘲諷的嘴角,忽略心裡那點似曾相識:“你怎麼確定風可以幫你?”
“媽媽說的,”花梨覺得媽媽的臉有些模糊了,她隻能拚命地把媽媽對她說過的話記在心裡,“她說隻要誠-心,風就會幫忙。”
這樣的話,夏油淩也說過。
黑發男人臉上的笑容散去,他並不想回憶起那個選擇丟下他的姐姐所有過往,隻能通過強硬的話阻止花梨的繼續:“如果不想睡覺的話,那就出去繼續打掃。”
花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再出聲。
但是——
他們都忘記了一件事。
花梨隻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她並沒有成年人那樣足夠容量的膀胱。
好在她半夜在尿床前醒了過來,當她心驚膽戰地摸索著身下的被子並沒有摸到尿濕的痕跡後鬆了一口氣。
從被子裡爬了出來,花梨沿著記憶裡的路線磕磕絆絆地跑到門邊,試圖拉開那扇門。
或許是憋著尿很著急,力氣也不夠,掰了半天都沒能挪開那扇門。
花梨隻好又小跑到夏油傑的床邊,伸出手拽了拽他:“門,門拉不開……”
沒有人喜歡半夜被人強行叫醒,夏油傑揉著額頭不耐地坐了起來:“有什麼事?”
花梨的腳趾都縮了起來,她縮著脖子不停地跺腳:“要尿尿——”
這對於夏油傑而言,是一個非常新奇且並不想體驗的驚-悚時刻,他幾乎是迅速下床,一把將花梨夾在懷裡風風火火地帶了出去。
他的房間……絕對不能!
被小孩子尿!
馬桶太高,夏油傑咬著牙給她脫了小褲子抱了上去,花梨打了個哆嗦,抓著他的袖子不鬆手。
夏油傑重新躺回床上的時候已經毫無睡意。
花梨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她抱著被子睡得香噴噴,夏油傑一夜無眠。
第二天,夏油傑臉上很是難看。
而他的怒火隻能通過彆的地方發泄出來,這一點,被揍的咒靈很有話語權。
到吃飯的時候,花梨這次很謹慎地望著盤子裡的食物,有了前車之鑒,她主動問了夏油傑這盤食物得多少錢。
古靈精怪的。
夏油傑揍完咒靈後心情好上很多,叉子卷著盤子裡的蕎麥麵,按照心情給了個數:“如果你讓我高興,我就不收費。”
花梨對於高興這兩個字還沒有很足的概念,她隻能憑借自己的經驗來判斷高興這個詞到底需要她付出什麼,回想著高專裡的人:爸爸需要毛豆生奶油味喜久福會高興、硝子姐姐喝酒會高興、七海哥哥下班了就高興,夜蛾校長看到她就高興……
她咬著手指抉擇了一會兒,試探地問他:“那你喜歡什麼呢?”
夏油傑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那你得自己猜。”
肚子餓得咕咕叫的花梨心驚膽戰地吃完了一碗有肉有蔬菜的麵,打著嗝走到了夏油傑的旁邊。
她打量著男人的神色,咧開嘴露出小米牙朝他笑了一下。
夏油傑撇過眼神,看來不太滿意。
花梨從菜菜子手裡接過了一杯水,顫顫巍巍地盯著手裡的水杯朝著他走過去。
“大哥哥,喝水。”
夏油傑抿了一口水,對她這樣的服務表露出還是不夠誠意。
花梨又找菜菜子借了一張矮凳子,她哼哧哼哧地挪到夏油傑的身後,調整好的位置踩上了凳子,小手搭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使勁給他捏了捏。
捏了一半,花梨氣喘籲籲了才湊到夏油傑的臉龐邊繼續問他:“你高興嗎?”
對於肩膀上像是撓癢癢的力道,夏油傑敷衍地嗯了一聲:“還是不太高興。”
花梨沒轍了,她想了好一會兒才做出了決定,於是停下了捏肩的手,踮起腳尖靠近他的臉龐,嘟著小嘴巴在夏油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這種親昵的動作讓夏油傑非常不適應。
嘴邊的弧度僵硬著,他退開身體站了起來,用手背擦掉臉頰上的口水,丹鳳眼微眯著,用著野獸被侵犯領地的目光盯著她,從臉到脖子,仿佛在判斷哪一塊好下手。
花梨覺得他好奇怪,明明硝子姐姐很喜歡她親親的,她歪著腦袋問:“你不喜歡嗎?”
夏油傑沒有回答她,隻是用行動告訴她,做出這樣的舉動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花梨被拎到了圍牆上,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兩條腿都在打擺子。
她委屈地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希望爸爸可以早點來救她。
夏油傑吐出一口鬱氣,對於帶孩子這樣的事情希望能早點結束。
花梨被抱下來的時候感覺腿都不聽使喚了,儘管夏油傑隻罰她站了十分鐘,但是對於她來說,時間好像過去了好久好久。
她擦掉眼淚,走回了自己的小床那裡趴著,這一次房間裡開了燈,她也重新看清了房間裡的布置,床邊有個人高的木櫃,裡麵擺放著一些書籍。
花梨透過半透明的玻璃往裡好奇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
她低落地盯著自己的手,她好想回去。
但是——
上次上廁所她注意到大門是鎖著的,要鑰匙才能打開。
或許是不想看到她,對她沒有多少防備的夏油傑並沒有進來盯著她。
花梨緊張地打量著四周,從被子裡爬了出來開始四處尋找有沒有大門的鑰匙。
她往床底下看了看,沒有。
她又跑到櫃子旁踮起腳尖摸了摸書架邊緣,什麼都沒有,但是無意間她把一本書給帶了下來。
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花梨連忙撿了起來放回去,等她低頭時意外看到了地上掉落的一張相片,照片裡並排站著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留著一側的劉海,半紮著丸子頭對著鏡頭扯了扯嘴角。花梨認出來了這是對自己凶凶的男人。
而另一側是個紮著馬尾的年輕女孩子,對著鏡頭溫柔地笑著。
花梨一愣:“媽媽?”
夏油傑聽到了什麼,眯著眼往房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