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晉江獨家發表(1 / 2)

十方盯著手上那殷紅的血跡愣了半晌,好半天神智都是恍惚的。

他耳朵裡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有那麼一刻,他幾乎要忍不住懷疑這是一場夢,因為頃刻間發生的這一切,都帶著某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但緊接著的,他的聽覺便恢複了,周圍嘈雜的聲音瞬間湧入了他的耳朵裡。

與此同時他的鼻息間也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他恍惚的神智也隨著五感的恢複漸漸變得清明。

十方伸手緩緩摟住昏迷不醒的李熠,隻覺一股巨大的恐懼感正源源不斷地朝他襲來。他上一次經曆這種感覺,還是在褚雲楓的房門外誤以為李熠將不久於人世的時候。

那種恐懼感像是一隻利爪,驟然紮進人的心臟,頃刻間就刺得人有些喘不上氣。

時隔許久,十方終於再一次體會到了“可能會失去李熠”是什麼樣的感覺。

直到耳邊傳來霍言聲的聲音,十方才稍稍冷靜了些許。

“這裡太亂了,先去裡頭找個地方避一避。”霍言聲開口道。

霍言聲和燕長生方才因為跟在李熠和張縣令的身後,距離老六稍遠一些,再加上爆炸的時候聽到十方的提醒下意識躲了一下,所以受到的波及稍微小一些,傷得並不重。

十方聽到霍言聲的聲音後茫然地點了點頭,而後小心翼翼將李熠扶起來放到霍言聲背上,與霍言聲一起帶著李熠去了後頭的客房。

那爆炸威力雖然不小,卻隻局限在客棧的大堂裡。

客棧後頭的客房離得較遠,所以並未受到波及。

“已經吩咐人去請大夫了。”霍言聲將李熠放到榻上,然後檢查了一下李熠的傷勢,朝十方道:“身上看著傷得不重,頭上的傷口也不深,隻是不知道……”有沒有內傷,後半句話霍言聲沒敢說出來。

李熠受傷,霍言聲的魂兒其實也嚇掉了半條。

但如今見十方麵色比李熠還蒼白,霍言聲便不敢表現的太慌張,隻能強裝鎮定。

十方拿出方帕擦了擦李熠額頭的血跡,這才發覺自己因為害怕,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

好在李熠呼吸還算平穩,麵色看上去並沒有很蒼白,這讓十方稍稍放心了些。

他雖對醫術隻學了點皮毛,卻知道人在受了內傷之後內臟很容易出血,這種情況外表雖看不出來,但人的膚色會迅速變得蒼白。所以李熠如今的狀況看來,或許並未受內傷。

“不會有事的。”十方開口,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霍言聲,還是在安慰自己。

霍言聲聞言開口道:“嗯,方才爆炸之前,公子已經抱著你趴下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十方根本想不起來這些細節,便點了點頭,寧願相信霍言聲這話是真的。

“外頭……外頭如何了?”十方開口問道。

“應該很糟糕,不過燕長生在外頭盯著呢,他會處理的。”霍言聲道。

十方伸手攥住李熠的手,努力克製住自己讓自己不要發抖。

片刻後他開口朝霍言聲道:“你去找時九……之前褚大夫給我的藥我給她了,找她借來一粒給殿下。”

霍言聲聞言轉身剛要走,十方又問道:“知道她易容後的樣子吧?”

“嗯。”霍言聲沒有否認,快步出了房門。

李熠此行是帶了暗衛的,隻不過怕惹人注意,一直沒讓暗衛貼身跟著。如今客棧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整個定福縣都被驚動了,暗衛自然也到了。

霍言聲確認有暗衛守著門口,這才去了外頭。

老六那炸/藥做得挺講究,將客棧大堂的半邊牆壁都炸塌了,屋頂也掀了半邊。他自己毫無懸念被炸得屍骨無存,離他較近的一個夥計和另一個桌上的食客不幸當場就被炸死了,大堂裡的其他人則或輕或重都受了傷。

張縣令因為和李熠一樣離得最近,反應又不及李熠那麼快,再加上躲避的姿勢不對,所以當場就被崩瞎了一隻眼睛,身上也受了重傷,但並沒死。

燕長生也受了點輕傷,這會兒也顧不上包紮,正忙著和師爺一起指揮著官兵處理現場。

霍言聲穿過一片狼藉的大堂,剛出了門就撞上了時九。

爆炸的時候,時九就在客棧外頭那條街上,她正依著十方的吩咐到處尋找老六的蹤跡,以防對方躲在暗處。卻沒想到老六早就先一步去了客棧,且算好了張縣令出來的時機。

“我兄長呢?”時九開口問道。

“他沒事,你放心。”霍言聲朝她開口道:“他說你這裡有藥?”

時九聞言取出一個小瓷瓶交給霍言聲,問道:“你們家公子受傷了?”

“嗯。”霍言聲拿著瓷瓶朝她道了謝,便匆匆回了客棧,時九忙跟在了他身後。

霍言聲將藥給了十方之後,十方便取了一粒喂給了李熠。

好在李熠雖然昏迷了,卻還知道吞咽。

“這藥本來說了要送你的……”十方將隻剩了一粒藥的藥瓶還給時九,一臉歉疚地開口道:“是我食言了,回頭一定找褚先生再多要幾粒送你。”

時九並沒有接那個藥瓶,開口道:“你先留著吧,萬一他……”

時九看了一眼李熠,那意思萬一一粒不管用,說不定還得喂,但這話到了嘴邊她又覺得有些不吉利,便忍住了沒說。

十方知道她的意思,便沒勉強,將那藥瓶自己收著了。

李熠服了藥之後沒什麼反應,十方守在旁邊一言不發。

霍言聲朝時九使了個眼色,時九便跟著霍言聲去了外頭。

今日爆炸發生的時候,十方出言提醒了眾人,這就說明他提前已經知道了此事。如今李熠昏迷不醒,霍言聲怕後續還有彆的麻煩,不敢這麼乾等著,所以必須儘快了解事情的緣由。

他這會兒不敢去問十方,隻能問時九。

“你們知道了什麼?”霍言聲朝時九問道。

“跟那十六個人的死有關……”時九歎了口氣,將事情簡單朝霍言聲說了一遍。

從張縣令如何將大周人趕出了定福縣城,那些人如何在茅屋暫避時糟了難,到老六回來後又如何經曆了那樣的絕望一念之差做了此事……一一朝霍言聲說了。

霍言聲沒想到此事竟是因那十六個人的死而起,當即又驚訝又覺得荒謬。張縣令做的事情是有違大宴律例的,最後惹出這麼大的亂子收不了場不說,被人報複時竟還陰差陽錯拉上了他們,害得他家太子殿下都受了傷。

“那昏官簡直是草菅人命!”霍言聲怒道。

時九挑了挑眉,沒做評價。

她自幼就是個刺客,見過太多人死,所以在這些事情上不會像普通人那麼容易激動。

兩人說話間,便見穆聽帶著大夫匆匆進來了。

時九抬眼一看穆聽不由愣了一下。這幾日李熠想著說不定還需要穆聽再去辦事,便暫時沒讓他跟著一起露麵,所以穆聽如今還是易了容之後的樣子。

時九看過去並不知他就是穆聽,隻是覺得十分眼熟。

而後她驟然想起來了,這不是那日在農舍裡和他們一起躲雨的那四個人中的一個嗎?那日在郊外,還是他幫忙找的官兵呢!

“你們……”時九朝霍言聲道:“那日躲雨的就是你們四個?”

霍言聲尷尬一笑,不知該如何解釋,忙去招呼那個大夫了。

這大夫是從定福縣最有名的醫館請來的,看著年紀不小了,被穆聽一路帶過來累得直喘氣。

他上前先是檢查了李熠頭上的傷勢,又替李熠號了脈,而後麵色便有些難看。

十方見狀嚇得夠嗆,忙開口問道:“大夫,他……他的傷勢如何,嚴重不嚴重?”

那大夫有些不悅地瞪了穆聽一眼,開口道:“這麼火急火燎的,我當傷得多重呢?頭上就是擦破了點皮,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脈象比老夫都要平穩……”

穆聽:……

十方聞言稍稍鬆了口氣,問道:“他為什麼一直昏著不醒?”

“興許是磕壞了腦袋吧。”那大夫開口道。

“你不是說隻是擦破了點皮嗎?”十方問道。

“看著擦破了點皮,誰知道裡頭磕著沒磕著?”那大夫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扒開李熠的眼皮看了一眼。

十方原本放下的那顆心,在聽到這話後立馬又提了起來。

他在京城時接觸最多的大夫除了褚雲楓就是太醫,那些太醫診脈時各個都嚴肅認真,可沒人會說這麼不著調的話。褚雲楓倒是跳脫,素來愛逗人,但比之這個老大夫,倒顯得靠譜多了。

但此人已經是定福縣最好的大夫了,十方如今隻能寄希望於他,連話都不敢多說,怕得罪了他沒人繼續給李熠診治。

“等等看吧,過了今晚還不醒的話,明天給他施針。”那大夫幫李熠包紮了額頭上的傷口,竟連藥都沒開就要走。

十方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何不能現在就施針?”

“哪有為什麼,說是明天就是明天。”他說罷背起自己的藥箱開口道:“有個炸斷了腿的夥計還等著我去接腿呢,這點小傷就彆大驚小怪了。”

十方原本打算留他的,聞言隻能忍住了。

而且以他褚雲楓相處多年的經驗來看,越是脾氣古怪的大夫,醫術往往越是高明。

希望這老大夫也不例外……

當晚李熠一直沒醒,十方弄了些熱水,幫他擦了擦身體,趁機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確認李熠身上沒有任何彆的外傷,這才安心了些。

今天那大夫替李熠包紮的時候,他看過李熠頭上的傷口,確實不算太深。

隻希望李熠果真能像那大夫說的一般,能早點醒過來。

夜深了之後,燕長生來了一趟,見十方一直沒休息,便道:“我來看著公子吧,你去隔壁休息一會兒。如今這家客棧裡已經沒有彆的客人了,周圍又有暗衛盯著,不必擔心。”

十方看了燕長生一眼,開口道:“不必,我想留在這兒。”

燕長生聞言並不意外,他想了想,開口問道:“我一直挺好奇的,你這麼在乎公子,為什麼不留在他身邊?”

十方沒想到燕長生會與自己聊這個話題,當即有些意外。畢竟他們並不熟,十方至今對燕長生的印象還停留在此人是李熠的議婚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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