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晉江獨家發表(1 / 2)

李熠話說到一半, 麵上現出幾分不大自在的神情,偷偷看向十方,似乎在觀察十方的反應。

十方倒是沒有多想, 隻瞥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心道這會兒天色尚早。若李熠那藥抹了之後當真不能活動, 那該在對方睡前抹才行, 不然這會兒抹了,對方便不能再隨意活動,定然很拘束。

“那……晚些時候再說吧。”十方道。

李熠應了一聲, 心中湧出一絲雜亂的情緒,未繼續在十方房中逗留。

待李熠走後,十方卻忍不住一直想著此事。

方才李熠替他拿外袍時, 疼得手裡袍子險些掉了, 可見應該是極不好受的。

李熠身上那舊傷算起來應該得有快三年了, 李熠說每到天冷的時候就會疼,那說明他疼過不止一次。十方心道,李熠貴為一國儲君,身上有這樣的傷不該沒人知道才是,除非李熠自己掩藏得極好。

在十方的印象中,李熠不是一個會將委屈藏起來的人,至少在他麵前不是。

他記得幼時的李熠特彆粘人, 在自己麵前很愛撒嬌, 而且占有欲很強,若是十方和彆的孩子走得近, 李熠便會不高興。

那時的十方很寵李熠,從不忍心看李熠委屈,所以對李熠幾乎是百依百順。

如今的李熠……十方想了想他回宮那段日子裡, 李熠那賣乖的本事比之小時候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唯獨十方離宮那幾年,他有點摸不準李熠的性子是怎麼樣的。

那幾年李熠去過幾回清音寺,但表現出的態度於十方而言卻是陌生的。

李熠這傷,便是那幾年落下的。

十方忍不住在心中勾勒了一下那時的李熠,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熟悉的李熠,與那個舊傷複發卻不願對旁人提起的少年聯係起來。

接近黃昏時,顏野來了一趟,循例為十方診脈。

十方想著李熠的事情,便朝顏野問了一句。

“舊傷啊?”顏野想了想開口道:“我聽老褚提起過他肩膀上的傷,說當時傷得挺厲害的,一條肩膀險些就廢了。”

十方聞言擰了擰眉,問道:“那這種外傷,到了冬天就疼是為什麼?”

“沒養好吧。”顏野道:“比較重的外傷若是不好生將養,留下病根是很常見的事情,有的是天冷了會疼,有的人是陰天下雨都會疼,沒什麼稀奇的。”

“能治嗎?”十方問道。

“平日裡好生養著,犯病的時候抹抹藥將裡頭侵入的寒氣散出來,過個幾年說不定就好了。”顏野道:“若是撂著不管,等到了年紀,就會越來越麻煩。”

十方雖不懂醫理,聽顏野這麼說卻也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如今李熠這傷已經過了兩三年,若是再不調理,隻怕會變得很棘手,總不能年紀輕輕就落下這樣的傷病。

“你這會兒若是無事,過去幫他看一眼可好?”十方問顏野。

顏野笑道:“我就是他花錢雇來的大夫,除了照看你還能有什麼事?”

說罷十方便穿上外袍,帶著顏野去了李熠的住處。

李熠剛搬進府裡來的時候,原是打算與十方住在一個小院裡的,但霍府裡頭這小院不比宮裡那麼寬敞,有人來往走動整個小院裡都能聽到。

李熠和霍言聲每日都要早起,再加上進進出出,怕擾了十方清淨,所以便搬到了彆處。左右都在一個府裡,他什麼時候想過來也就是幾步路的事情。

兩人到了李熠住處的時候,便見李熠的放門口守著一個護衛。

十方一見對方,尚未開口詢問,那護衛便主動道:“殿下和霍將軍還有燕公子在裡頭議事呢。十方師父稍待,我這便進去通報。”

十方聞言想起來今日午時燕長生回來了,想必是休息了一會兒,又來找李熠議事了。先前燕長生本就沒將話說完,特意等到了此時,想必是有比較隱秘的事情,十方念及此並不想摻和,便道:“不必通報了,等他們議完事再說吧。”

他說罷便打算帶著顏野離開,反正替李熠看傷也不急於一時。

沒想到屋裡的李熠早已聽到了交談聲,開門走出來,一把拉住十方手腕,開口道:“想見我的話讓時九來說一聲便是,何苦自己跑這一趟,冷不冷?”

他說著一邊摸了摸十方的手,一邊將人引著進了屋。

顏野跟在身後,被李熠這舉動黏糊地直發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李熠牽著十方坐下,又取了個手爐給十方抱著,因為他這屋裡不像十方屋裡那麼暖和,生怕十方凍著。

“我沒什麼事情的,彆耽誤了你們說正事。”十方忙道。

“原本也沒打算瞞著你,正好你來了。”李熠說罷示意燕長生不必避諱什麼。

一旁的顏野挑眉問道:“我要回避嗎?”

李熠瞥了他一眼道:“你隨便。”

顏野聞言氣得想走,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便留下了。

反正以他的身份,李熠也不怕讓他知道了什麼。

燕長生也剛過來沒多久,剛和李熠霍言聲寒暄完,尚未說到正事。

得到李熠的示意後,他略收斂了心神,正色道:“殿下讓屬下去查的那件事情,有了些眉目。”

十方聞言有些好奇地看向李熠,尚不知李熠讓對方查的是什麼。

李熠看了十方一眼,開口道:“我讓燕長生去見了周家那位老爺子。”

十方聞言一怔,一顆心登時提了起來。

隻因李熠口中這位周家老爺子,說起來應該算是十方的祖父。

而這一切事情的起因,隻怕都要從這位周家老爺子說起。

“你見到他了?”十方朝燕長生問道。

燕長生點了點頭道:“這要多虧了武宗亭幫忙,他畢竟是大周人,有他在事情便好辦多了。”

十方聞言不由有些緊張,他生怕燕長生他們去見周老爺子引起彆人的注意,這樣一來萬一有人順藤摸瓜,說不定燕長生他們便會有危險。

然而沒想到燕長生根本沒去光明正大的“見”對方,而是半夜潛進去的。

“周家對大周皇帝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而今的周家早已不同往日,府裡的家丁和仆從都不比從前那般儘責,想要摸進去見他並不難。”燕長生道。

十方聞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不過他正等著燕長生繼續說下去呢,對方卻目光躲閃,似乎有些猶疑。

半晌後,燕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因為與周老爺子沒什麼來往,又怕打草驚蛇,所以……我們去問話的時候,使了點小手段。”

十方聞言便明白了過來,他好歹也是在宮裡生活過的人,知道燕長生肯定是使什麼手段“逼問”了周老爺子,怕十方會介意此事,畢竟周老爺是血緣上是十方是祖父。

念及此,十方忙玩笑道:“我從未將自己當成過周家人,你不必硬幫我攀親戚。”

燕長生聞言這才鬆了口氣,繼續道:“我們用了顏先生配的迷香,點了之後,周家老爺子就像是喝醉了一般,神智全然失了清明,幾乎是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十方聞言不由看了顏野一眼,顏野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爹配的藥,我沒那個本事。那藥原是為了做旁的事情使的,十方哥哥你可要小心些,小心有人私藏了那藥對你使。我聽說那藥一旦用了之後,人就會百依百順……”

顏野話沒說完,被李熠瞪了一眼,這才稍稍收斂了些。

“老爺子說,周家這名望是許多年前用子嗣換來的。”燕長生道:“當年大周皇帝醉心巫術,受了國師的蠱惑,開始沉迷於長生之道。那國師給皇帝出了主意,說他們師門有一秘法,可以用一脈人的血作為藥引,輔以彆的活人為祭,煉製丹藥。”

而這所謂一脈人,指得便是一家血脈所出的子嗣。因為這巫術並非一朝一夕能成,期間所用的這一脈人的血,不能斷了,所以必須找子嗣繁盛的家族,且要保證這一家人能好生配合。

其實這種情況,若是大周皇帝秘密找人豢養一脈人或許是最好的選擇,可他不願意等,隻想儘快讓國師開啟那秘法煉製丹藥,所以他隻能選擇找人合作。

“他們為何會找到周家?”顏野忍不住問道。

“皇帝應該不止找了周家。”燕長生開口道:“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整個大周有那麼多人丁興旺的氏族,總有人會願意的。”

周家老爺子起初也隻是聽皇帝許的好處多才動了心,而且皇帝並未告訴他全部的真相,隻是說自己修行要有血脈純淨之人在旁護持,而周家正是這天選之子。

“那時他們訂立的約定是,皇帝給周家無上的尊榮,而周家被選定的子嗣,則會被皇帝納入後宮,助皇帝修行。”燕長生道:“周老爺子此前一直不知道所謂修行究竟是如何修行,直到周家被送入宮的子嗣,接二連三死的不明不白。”

可當周老爺子漸漸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反悔了。

“這些年,周家適齡的子嗣頻繁被選入宮中,剩下的則被武宗亭派出的刺客殺得所剩無幾。”燕長生歎了口氣道:“到了如今,周家整脈人便隻剩了老爺子,還有……”

還有眾所周知的十方,以及不為人知的時九。

眾人在一旁聽得瞠目結舌,半晌都不知該說什麼。這故事聽起來太像是話本裡寫的了,昏庸無道的皇帝因為貪慕權利,或無儘的壽數,而變得喪心病狂。

沒想到這種事情,竟會發生在大周。

“這個大周皇帝當真失策。”顏野突然開口道:“他想多活幾年,還不如去求我爹呢。”

眾人:……

“你爹當真能……”燕長生好奇問道。

顏野諷刺一笑,開口道:“這種無稽之談竟真有人會信?看來你比那大周皇帝也好不到哪裡去,幸虧你沒做皇帝。”

燕長生本隻是好奇,被他一噎頓時紅了臉。

況且“做皇帝”這話可不能亂說,是要殺頭的,更何況還當著未來皇帝的麵。

李熠突然開口道:“你的意思是,大周皇帝是被國師騙了?”

“永生之術是不可能存在的,讓人多活幾年倒是有很多法子,可我所知大部分都是靠著修身養性,用人血煉丹,還以活人為祭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顏野說罷還朝燕長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像是在勸對方不要存了什麼“長生”的念想。燕長生見狀一臉尷尬,隻得彆開視線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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