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發表(2 / 2)

十方開口道:“這話倒也不假,百官本就是納諫之責,大周皇帝沉迷巫術,百官卻聽之任之,確實有失責之嫌。”

“所以他們才心虛。”李熠道。

“這個會有用嗎?”十方開口問道。

李熠道:“就看有沒有人沉不住氣了?燕長生說,他們請的假道士驅邪的時候遞了話,說若是妖人不得懲治,冤魂散不去,便會一直糾纏不休。”

反正之前請的刺客都付過銀子了,不用白不用。

大不了夜夜去這些官員家裡扮鬼唄……

就在大周這些官員正人人自危之際,城中接連傳出流言。

流言的內容大都是圍繞著大周的國師展開的:

有人說國師數十年如一日,容貌絲毫不見老態,是用活人練邪術續命得來的;

有人說國師表麵上待皇帝忠心耿耿,實際上一直利用皇帝的信任在宮裡殺人取樂:

還有人說宮裡隔三差五死得不明不白的人,都是出自國師的手筆;

甚至還有人說,國師一直在試圖謀害皇帝……

反正流言說什麼的都有,但無一例外都是圍繞著國師的。

短短幾日之內,大周這位神秘的國師,便被傳成了禍國的妖人……

“巧合”的是,關於國師的那些傳言,正好和百官家裡鬨鬼時所傳出的“冤情”對應上了。這王城裡若說哪裡死了人會沒交代,大概也就隻有宮裡了。

畢竟百姓中如有人枉死,是一定會報官的。

可宮中死個人,卻太尋常了。

有好事者將這一傳言與前些時間周老爺子發瘋的事情聯係在了一起。

眾人這才紛紛驚覺,這些年來周家在宮裡“不明不白”死了的子嗣,算起來那數量竟有些驚人。

怪不得周老爺子要指著國師發瘋!

原來也是受到了周家冤魂的“糾纏”。

在流言的推波助瀾之下,前些日子那些被“冤魂”糾纏的朝臣,終於有人按捺不住,遞了折子。

凡事隻要有人開了頭,後頭便容易多了。

畢竟有一就有二。

起初遞上去的折子,內容還比較委婉,隻是說民間流言四起,勸皇帝稍微給個態度安撫民心。後來見皇帝一直沒表態,似乎也沒怎麼維護國師,折子的內容便漸漸嚴肅了許多。

一旦疑問和質疑開始產生,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了一顆石子。

那漣漪即便能歸於平靜,可石子卻已經落到了湖心裡。

大周皇帝看著書案上摞成了小山一般的折子,心裡終究是被那塊“小石子”膈應到了。

最讓他煩惱的是,眾人彈劾國師的這些事情,以及宮外的那些流言,實際上都和他脫不了乾係。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矛頭並沒有指向他。

也正因如此,他不敢貿然維護國師。

況且……他心裡如今對那位國師也不是完全沒有芥蒂的。

說好了的師門秘法,花了這麼大代價,練了這麼多年,結果呢?

因為一個十方,幾乎要功虧一簣。

可他怨不著十方,他甚至都不認識十方。

他隻能將這怨氣撒到近處的人身上。

更重要的是,這幾日大周皇帝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衰老。

“你覺得朕這幾年變化大嗎?”那日大周皇帝突然朝近侍問道。

近侍戰戰兢兢,憋了半晌沒答出話來,皇帝卻從銅鏡中,得到了那答案。

自那日之後,皇帝便沒再召見過國師。

隻不過他也沒有追究對方什麼,大概是依舊存了最後一線希望。

若是他現在處置了對方,也就意味著這些年的執念,都成了泡影。

通遂,霍宅。

顏野那藥油終於配置好了,李熠拿到之後糾結了大半日,都沒朝十方提。

當晚,待十方沐浴完之後,李熠先是依著這幾日的習慣,幫十方的腳踝抹藥。

“已經好了,今日都感覺不到疼了。”十方朝李熠道。

“那也不能大意,免得留下病根。”李熠坐在塌邊將十方的腳放在自己膝上,認真地幫十方抹藥。

李熠幾次欲言又止,十方看在眼裡,很是納悶。

“是不是大周又有消息傳過來了?”十方問道。

“嗯。”李熠漫不經心地道:“沒有什麼進展,大周皇帝還在猶豫。”

十方擰了擰眉道:“這種事情若是不趁熱打鐵,隻怕就沒機會了。”

“咱們在大周朝中沒有人,事情也隻做到這一步了。”李熠道:“不過這一次若是行不通,大不了換個法子,你不必心急。”

這種時候,大周皇帝舉棋不定,隻要有人推一把事情就成了。

推一把的這個人還必須是在朝中要有些分量的人。

偏偏這些年大周朝廷早已沒什麼諍臣了,是以這一把遲遲沒人推出去。

“我倒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選。”十方突然開口道。

“誰?”李熠抬眼看向十方,目光帶著詢問。

十方道:“你還記得寧如斯嗎?”

李熠一怔,恍然道:“寧如斯的父親,寧侯爺。”

“他在朝中應該算是有些分量的吧?”十方道。

“那自然。”李熠道:“可惜這會兒寧如斯在待產,等他生了孩子做完月子,要等明年開春了。”

十方開口道:“當時穆聽不是說,寧侯爺與周回頗有交情嗎?若是我去……”

“不可能。”李熠打斷十方道:“且不說他與你父親……與周回那點交情可靠不可靠,就算他們是生死之交,我也不可能讓你這個時候去大周見他。”

萬一弄巧成拙,那後果李熠簡直不敢想。

十方聞言又道:“你前頭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如今就差這一步,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下一次隻怕就沒這麼容易了。”

“此事沒得商量。”李熠道:“我寧可卑鄙一次,拿寧如斯的命去威脅他,也不可能讓你去冒險。”

“彆說氣話。”十方道:“咱們拿不準他的脾性,好好談尚有可能,哪怕買賣不成仁義也在,一旦你威脅他,那後果就不好說了,說不定燕長生他們都會陷入危險。”

李熠方才那確實是氣話,但他顯然不可能考慮十方的提議。

“大周如今已經一團亂麻,沒人會注意到我。你記不記得寧如斯當初試圖綁走我的時候說過,他並未打算直接將我交給大周皇帝,隻因不確定對方是否會對我不利。”十方道。

李熠擰眉道:“他這話並不可信。”

“他沒必要騙咱們。”十方道:“他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對我很客氣,若不念著侯爺與周回的舊情,他大可以直接讓穆聽將我打昏帶走。”

十方越說越覺得此事可行,隻因燕長生他們在大周往返數次,已經充分證明了此事並不算危險。況且李熠在大周王城還做了很周密的安排,他隻是去見一麵寧侯爺,若是不放心對方,完全可以見完了人當天就走,不用擔心對方反水。

十方並非衝動之人,也不可能拿自己去冒險。

他是真的覺得此事可行,才會如此堅持。

奈何李熠完全聽不進去。

“你當初自己不是也打算了要去大周走一趟的嗎?”十方問道。

“我和你不一樣,我不可能讓你冒險。”李熠道:“兄長,此事彆再提了。”

十方歎了口氣,到底是不忍心看著機會就這麼白白錯過。

眼看隻要那麼一哆嗦,事情就能結束了!

“你是大宴的儲君,我肚子裡是你的孩子。”十方突然開口道:“若我去了大周,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發現,但我懷著你的孩子,大周人不敢對我動手。”

李熠聞言一怔,也意識到了什麼。

當初大周人先是確認了十方被玉牒除名的事情昭告天下,這才動手開始擄人,可見很不願惹到大宴。哪怕必須得惹,也已經儘量將影響降到了最低。

更重要的是,從前大周皇帝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十方,是為了完成他所謂的執念。

可如今大周皇帝那美夢早已醒了大半,與國師之間也失了信任。

所以十方反倒不像從前那麼危險了。

“那也不行。”李熠道。

哪怕十方有一絲危險,李熠也不可能接受。

十方一手覆在李熠手背上,李熠怔了一下,抬眼看向十方。

便聞十方又道:“若是有個萬一,你當即以太子的名義給大周下詔書,將這孩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大周皇帝若一意孤行,就等於將大周置於不顧了,屆時大周的文武百官都會出來拿頭撞柱子的。”

畢竟,沒人願意國家因為皇帝的一己私利陷入戰爭。

皇帝自己也知道此事見不得人,否則不會這麼多年都偷偷摸摸的。

“昭告天下……那時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同我……”李熠擰了擰眉,不知想到了什麼,耳根有些發紅:“他的名分……”

十方隻當他被說動了,拉著李熠的手輕輕按在自己小腹上,開口道:“若是我的身份不再成為困擾,屆時你願意給這孩子什麼名分,便給他什麼名分,都依你。”

李熠的手按在十方小腹上,隔著輕薄的布料,他手心驟然一動,被裡頭的小家夥隔著十方的肚皮踢了一腳。

李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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