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禁忌畫家(19)(1 / 2)

椎名真白不知道為什麼小津要這麼說,他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原本在正確的軌道上麵行駛,卻因為撞到了某一個小石子,或者因為鐵路工人的失誤而脫出了軌道直直往懸崖開去的脫軌電車,再過幾秒鐘上麵的所有客人都要和她一起粉身碎骨了。

突然他眨了一下眼,再睜開的時候裡麵又是一片漂亮的黑色,之前那些若有若無的感傷消失無蹤了。

“那。”他問她,“你找到你要畫的那種顏色了嗎?要怎麼畫你的眼睛?”

椎名真白搖頭。

“有的時候。”她小小聲的說,“我都想直接把我的眼睛挖出來按上去了。”“啊,那樣是不行的。”

小津很有大人氣質的安慰著她,“因為現實的世界和繪畫的世界完全是兩回事啊,現實中的所有東西在你的眼中經過了過濾,然後通過你的畫筆表達出來,就是隻屬於你的世界了,如果僅僅隻是需要反應現實的話,那麼用照片或者把彆人帶去實地不是更好嗎?那還要藝術做什麼呢。”

“嗯…”

點了點頭,她似乎有一點遲疑,但是又接下來跟他說,“我之前,之前中原中也把我帶去你的審訊室的時候,他告訴我那裡會有我的顏料。”

“顏料…哦,是說被折磨的人的血吧。”小津說。

‘被折磨的人’這個詞使真白有點在意,她當時打開門看著站在血泊之中的小津,他的表情還是有一點意外的。

“…小津不願意讓我看到嗎?”

“說是不願意讓你看到也有點…”他微微的皺起眉,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乾脆轉移話題,“那你現在覺得那種顏色是你所尋求的嗎?雖然說森先生本質上應該是為了讓你看到這一幕精神上麵產生裂縫好趁虛而入,但是他也沒有說假話,倒不如說這種時候說真話才行。”

“你之前向他們要的那一些顏料,青金石的碎片也好,融化的黃金也好,很珍貴的東西也有,還有直接從美國航空局那裡調過來的隕石碎片這種隻有概念上炫酷,實際上用起來卻不比路邊隨便撿到的一塊紅磚頭好多少的原料也行,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埃及木乃伊的粉末,把它們挨個試過去,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是越殘酷越扭曲的東西與你的畫匹配性就越高。”

“隻是單純的珍貴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能和你共鳴的隻有那麼幾種而已。”

椎名真白點了點頭。

“所以說森先生應該是認真的,他真的覺得痛苦的人的血能夠成為你的顏料,或者更準確的說,能夠打動你。”

他笑了笑。

“這是你的自畫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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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忽略任何的道德價值,隻就藝術的層麵來看,的確是殘酷的東西更加能夠打動人心。比如說《農神食子》和記錄戰爭時期的殘酷繪畫,都有著最簡單的單純靠著血腥與恐怖打動人心的力量。

內臟和碎屍比單純的美麗更加的□□更加血淋淋,更加的直通彆人的心臟。

椎名真白以前也有過這樣子的一段時期,她畫過的一些畫屬於放在大屏幕上會被十八.禁分級,在畫展的門口得特地安排保安攔住所有不到年齡的孩童進入的類型。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自畫像會和血腥扯上關係。

不過此時她還是很普通的點了點頭,表示那些人的血的確沒有打動自己。

“這就有一點遺憾了。”小津誇張的歎了一口氣,但是也沒有說什麼,隻說了一句,“現在也快到你的生日了吧。”

“…啊。”

椎名真白在旁邊歪歪頭。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以前到了的時候,家裡的女仆就會突然闖進來把她給拉出去,像是清洗一顆大白菜一樣給她清洗身體,然後又把她壓在梳妝台前麵給她的臉塗抹上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噴灑香水,即將被丟進鍋裡麵的小豬應該也就是這種待遇——被洗乾淨並且刷上一層層的調味料。

椎名真白正在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和鏡中的鮮紅眼眸對視,更多的是在看自己身後動來動去的人。

然後她們就會讓她一直收腹,收腹,給她穿緊得不能再緊的,好像隻要再喝下一口水或者更嚴重一點,隻要再深呼吸一次就會崩裂的裙子。把她趕到金碧輝煌的大會場裡麵去,那裡所有人都仰起頭來看看她,看著她好像她是公主一樣。

椎名真白看到這一副景象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有一點感動。

她在那裡待上幾個小時,然後晚上回去的時候單獨和家裡的人,比如說爺爺吃蛋糕,因為爸爸媽媽通常來說都在世界的角落冒險,這就算是過完生日了。

她突然想起來在那些日子裡麵管家每一小時都會過來告訴她收到了什麼樣的禮物,到了最後有一個總的禮物清單,比椎名真白整個人都高。

她問小津“你準備送給我禮物嗎?”

太宰治點了點頭。

“為了準備我這幾天就不回來了。”他愉快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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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準備的第一個禮物是他去到了原先港口黑手黨封鎖的區域。

在那個區域裡某一天突然生長起了遮天蔽日的藤蔓,在那裡死去了整整三十七個人。

他們被刺穿的時候流出來的血液量比人類本身應該有的血液量還要多上整整一倍,好像藤蔓在刺穿他們的身體給他們造成痛苦的同時也像每一個植物都會做的一樣給他們輸入了體力。黑手黨的善後人員進入那片區域的時候血液已經凝固,淹沒到他們小腿的二分之一,他們走進去的時候留下的痕跡到現在還留在那裡,像是被踩了很多腳的紅色果凍。

太宰治站在外麵有點嫌棄的看了看裡麵的‘果凍’,心裡想我真的要走進去嗎?但還是走進去了。

他順著之前那些人的腳印踩著,一直走到最中心的那一副掉在地上的畫作的時候也沒有沾上半點血。

他並沒有觸碰那一幅畫作,就這麼看著,畫作上原本應該隻是很普通的風景畫,隻不過不知為何筆觸或者用色的方法給人一種很惡心的感覺。就好像光敏性癲癇這一種純粹病理上麵的東西,看到這個的時候景象映入你的視網膜,在你的大腦以電信號的方式在神經上傳輸,就會引起病變。

“我總覺得看久了就算得癌症也是有可能的…”太宰治這麼嘟囔著,從旁邊拿起一根樹枝把畫翻了個身,看到了角落的作者署名,椎名真白。

“嗯,沒錯。”

他重新翻過來。

之前說過原本應該隻是一個風景畫,但是現在就好像用photoshop來處理,把兩個無關圖層疊加一樣,風景畫的上麵又多了三十七個大睜著眼睛死不瞑目的屍體。

這副樣子是能夠直接拿來當恐怖電影海報的血腥程度,因為那個血漿量除了那種純粹的刺激感官的b級片可以接受外,任何一個稍微有一點常識的家夥都會告訴你人類不可能有這種血量。

他沒有管這些,而是把視線凝在畫作的最角落格外乾淨的一塊地方,這並不是說那一塊地方沒有被染上顏料是一層白紙,而是對比起其他讓你覺得瘋狂的地方,就好像是在一片臟水裡麵獨獨圈出了一塊比較乾淨的水一樣。

那裡有著一個淺淡的草綠色人影。

“噢,果然是被關進這裡麵了。”太宰治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不過現在可不是由我來拯救你,嗯,一石二鳥,還是把那個熊孩子也叫過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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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在天空之中自由自在的飛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