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2)

他好像心情很糟,但津島信也的臉上依然在笑。貝爾摩德在那一刻感到了久違的恐懼,可笑的是,她不恐懼這個男人殺人的殘忍和快樂,她恐懼這個男人的生活。

她恐懼這個男人除了自我取悅以外的生活,都像一攤爛泥,無所謂,不在乎,所有生命對他來說都是鏽斑,包括他自己。

她聳了聳肩,壓下了那一刻想要逃離這件屋子的衝動:“你腿傷是怎麼回事,琴酒要問。”

“哦。”不知為什麼,津島信也笑了出來,躺在床上大笑,就像個瘋子。他在停歇不下的笑聲裡告訴她,“從六樓自由落體的後果。”

他好像打算一直那麼笑下去,寡淡變成了尖刻和譏諷,好像很遺憾自己沒有死掉。

貝爾摩德看著兀自大笑的年輕男人,突然覺得自己看見了一隻被雨打濕的喪家之犬,因為哪裡都不是家,所以在哪裡都可以。

但那隻是一瞬間的錯覺,津島信也笑了一會就自己停了下來。他從床上坐了起來,平靜而又理所應當的提出要求:“我餓了。”

就像現在。

剛剛巧言令色讓藝伎滿心憐惜的男人在摘下憂鬱溫柔的麵具後露出了極其自我中心的本色,他理了理風衣,用同樣的口吻對她說:“我餓了。”

貝爾摩德歎了口氣,意識到不滿足他的要求就不能完成任務,但她又開始想要立刻脫身了:“想吃什麼?讓服務生點餐給你吧。”

但津島信也卻站了起來,他臉上的神色冷淡,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氣:“換一家。”

喜新厭舊的瘋子。

貝爾摩德已經在這種小事上妥協的熟練度可以比得上琴酒,她從善如流的站起來,跟在了那個瘋子身後。

這像是取悅了他,津島信也剛剛漠不關心的神色又生動起來,他笑了起來:“我有幸請女明星賞光用餐嗎?”

貝爾摩德挑了挑眉,確認津島信也是想請她吃飯後,點了一家最貴的西餐店。

“我記得你和上一個搭檔相處的還可以?”貝爾摩德在用餐間問道,“這還是你第一次要求換搭檔。”

“我和琴酒搭檔的每一天我都想換。”津島信也慢吞吞的切著牛排,“但我炒不了他的魷魚。”

“所以琴酒把你炒掉了。”

“哦。我可是在用生命折騰。”津島信也置不可否,“我以為他最多撐三天,沒想到他翻了五倍。”

“那這次是為什麼?”貝爾摩德問道,“我記得,他好像是叫伊森本堂吧?”

“大概吧。”津島信也敷衍著,顯然根本沒記住他的名字。

“他最開始還像個正常下屬,業務能力一般,但一周後雖然效率更高,但態度不一樣了。”

“?”

“他想當我爹。”

“噗。”貝爾摩德忍不住笑意,“怎麼說?”

津島信也瞥了一眼貝爾摩德含笑的綠眼睛,這個年輕的男人臉上頭一次露出那種無可奈何的惱火感。

“我感覺我仿佛是他剛上幼稚園的叛逆兒子,而他是個單親父親,滿腔溺愛。即使我反手炸掉他的車也會露出那種‘我還不是笑著把你原諒’的神色——順便一提,為什麼琴酒不能?差評。”他最後確鑿的總結道,“他仿佛是幼稚園老師,在非常耐心的哄我玩。”

貝爾摩德難以置信。

拉格維林絕對是最難纏的那種上司,事多,喜怒無常。他剛加入組織的時候將每一個下屬視為他的新遊戲,給無數幸存者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即使後來在琴酒的強行逼迫下有所收斂,但心性不定的本質還是難以改變。

所以能在他身邊堅持一周,大概是父愛吧。

貝爾摩德決定幫琴酒和自己給拉格維林找一個固定迫害對象,她決定先從父愛開始入手:“那你希望有個什麼樣子的父親?”

“我希望我沒爹。”津島信也麵無表情的回答,貝爾摩德發現這是難得的真話。

津島信也像俄羅斯文學,冰雪,泡爛的木材,厚重的衣服,醉成爛泥的人,從骨子裡滲出一種森涼的苦寒。

他經常稱讚她的美麗,甜言蜜語像不要錢一樣大肆放送。津島信也按照貝爾摩德的習慣和她調情,給出所有她裙下之臣的反應,但他不和她有更近的接觸。

即使是琴酒,也曾經和貝爾摩德有過一段故事。但拉格維林不。

這個男人酗酒、吸煙,但從來不讓自己脫離清醒。他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放縱自己,但似乎從來都沒有停止束縛自身。

他自控到可怕的地步。

貝爾摩德看著拉格維林閃電般出手從背後掐暈了目標,又毫無波瀾的把人丟到了河邊的草地上。

他回頭問她:“組織要死的活的?”

語氣像談論一塊過期的豬肉。

貝爾摩德看了一眼那個人,聳了聳肩:“他想叛逃,當然是死的。”

“知道了。”津島信也聳了聳肩,單手拎起男人的頭發,粗暴殘忍的把他的腦袋狠狠的摁進了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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