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2)

二十二歲的佐川涉是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者,他對一切的浪漫和信仰都嗤之以鼻,把它們當做玫瑰枯萎的養料,絲毫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任何人,卻把最熾熱澄澈的心臟展露給他們。

會側頭夾著電話把早起買的早餐掛到車把手上,一邊漫不經心的和他們扯淡一邊在電視前宣稱自己的戀人是位金發美女。

會拎著醫藥箱丟到受傷的同伴的臉上,手上替同伴包紮的動作絲毫沒有粗魯,嘴上卻凶神惡煞罵罵咧咧。

會在半夜三更和他們一起夜遊,去廚房偷偷開火做點夜宵,膽子大到敢順教官衣兜裡的香煙,撬鎖翻窗一級高手。

會對他們格外縱容,在深度睡眠中偶爾會被他們鬨醒,比起對其他闖入者的毫不留情,灰眼睛的同期隻會掀起眼皮看他們一眼,重新把抱枕摁在臉上接著睡。

會把全身重量壓到他們的肩膀上,吊兒郎當的挑眉大笑,毫無避諱的露出脆弱的脖頸,所有的警戒心都在他們麵前放下。

會和他們一起背鍋,然後陪著他們投機取巧,又被教官一頓臭罵,在教官轉身之際偷偷擠眉弄眼的擊掌,換得教官心知肚明的乾咳。

永遠吊兒郎當缺少熱血,永遠輕佻懶怠漫不經心,但無論怎麼樣,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他們。

鬆田陣平連一點猶豫都不需要,他就是這麼自信佐川涉永遠都會選擇他們,他們的感情就是這麼好,或者說,佐川涉那家夥就是這麼在乎他們。

時隔今日,鬆田陣平對友人的死亡依然沒有什麼實感,比起死亡的回憶,他記得更多的是那六個月招搖而放肆的青春。

二十二歲的他們合作救下鬼塚八藏,二十二歲的他們合作抓住外守一,二十二歲的他們一起在危機一線裡飆車,二十二歲的他們一邊打掃洗手間一邊大鬨。

還有二十二歲的他們一起,去參加一個永遠留在二十二歲的家夥的葬禮。

但是他對佐川涉的死亡始終沒有實感,每次走到那個墓碑前,聽到那句滑稽的“歡迎光臨”時,他依然不覺得那家夥死了。

鬆田陣平總能想象,那個家夥吊兒郎當的站在那裡,對他們懶洋洋的揮手,嘴裡大喊著“歡迎光——臨!”

鮮活如初。

即使是最後的那通電話裡,那家夥依然像是平常一樣,吊兒郎當的說著爛話,好像永遠都那麼燃燒著一樣。

可是當他看見那座冰涼的墓碑和永不褪色的友人,鬆田陣平又能清晰的意識到,那家夥死了。

寂靜的,永遠陷入無聲。

直到那時候,鬆田陣平才覺得自己真正看明白了佐川涉。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現實主義者,卻具有著強烈的個人英雄主義。他在乎他們,願意為他們死。他也在乎所謂公眾的利益,願意做大道朝天的基石。

佐川涉最明白大義之流意味著犧牲和鮮血,所以他總是漫不經心的應對所有,好像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

可是他願意啊。

他二十二年都聰明的活下去了,偏偏在最後當了一次愚者。

可是他願意啊。

而他現在,時隔一年,鬆田陣平又一次見到了他的摯友,他的同期,他逝去的永遠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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