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正坐在床上練習拉伸, 門外傳來敲門聲,就聽劉峰道:“在嗎?我進來了?”
他趕緊把衣服拉平,被子蓋上, 說了聲“請進”。
劉峰提著袋子推開門, 朝他笑了下,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櫃子上。
“最近幾天天氣陰冷, 明天的夜戲還有淋雨的戲份,你注意保暖,彆生病了。”劉峰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 給林城介紹了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準備,我找黃時清的助理複製了一份。這一盒是感冒藥和驅寒藥, 明天我讓他們幫你熬兩碗熱的薑水放保溫杯裡,你一定要記得喝。”
林城視線落在袋子上,張了張嘴,又沒說話。
劉峰在床邊坐下,又問:“你剛才摔下來沒事吧?有人說你從牆上掉下來。如果有扭傷或者什麼,千萬不要忍,憋成陳年舊疾就不好了。”
“沒什麼。”林城道,“不是摔, 就是沒站穩而已。”
“那就好。”劉峰給了他一張名片,“武指說這個老中醫的推拿特彆神,關節酸疼肌肉勞損之類的一按就好。診所離這兒也不遠, 我已經幫你預約了, 要不你明天去試試?”
林城伸手接過, 說:“謝謝。”
劉峰笑說:“客氣什麼?那我先去工作了,劇組那邊還有事。”
林城點頭:“好, 謝謝。”
劉峰走後,林城拿過袋子自己翻了一下。
裡頭毛巾毛毯一類的都有,還有電熱的護膝,跟一根溫灸棒。
林城覺得自己傻了,他想這些東西會不會是王澤文讓劉峰送過來的。
他把袋子放回去,又把那張名片塞進錢包,掀開被子,下床按摩自己的肌肉。
?
第二天,林城還是沒去那家中醫館做推拿,他找了點時間,找武指彩排去了。
因為晚上要拍的是大場景,幾位關鍵主演雖然戲份不多,但是都要出境。眾人早早來了片場,排隊化妝,然後等待。
天色很快黑下來。
道具和導演在布景,做最後的檢查。
化妝師逮著林城補了三次妝,叫他不要跑跑跳跳,到時候出汗又把妝給弄花了。
她們比林城還興奮,因為林城在這部電影裡露麵的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為了方便,他很多時候甚至是素顏上鏡。難得可以露一次全臉,不能丟了他們化妝組的排麵。
林城想說其實沒大必要,反正都是要淋雨的,談什麼美感。
他從化妝間出來,靠在一旁的欄杆上休息。他拿著劍,在地上無意義地畫圈。劍尖在燈影下墜出一道長影,不停地搖晃。
他看得正入神,郭奕世走過來,站在他旁邊,跟他打了聲招呼。
林城也朝他點頭。
郭奕世比劃著說:“這場戲難度好高,一段超長鏡頭。我最怕王導的長鏡頭了,每回我都被罵。”
林城說:“多彩排就好了。”
郭奕世搖頭:“黃姐拍那麼多場戲,也老挨王導罵。隻有你上場的時候大家才比較滿意。”
林城:“我也經常犯錯,隻是大家人好,願意教我。他們對你期待高。”
林城把劍放下,端過一旁的水杯。
郭奕世看著他一笑,說:“我挺羨慕你的。”
林城杯子停在半空,不解道:“什麼?”
“演戲的投入。”郭奕世歎說,“自製力也是一種天賦。你在我這裡就是一個天才。”
林城就著杯沿喝了一口,失笑道:“哪有那麼誇張?”
郭奕世:“好幾場戲都是你陪著我NG,跟你一起拍的時候我壓力好大,比和黃姐對戲的時候壓力還大。”
林城:“是嗎?可我還是個十八線,你已經在大眾圈有姓名了。”
“我也覺得你太可惜了。”郭奕世說,“不過以後不會了,這部電影出來,你肯定能火。”
林城低頭擺弄了下杯子:“謝謝你。”
郭奕世看著遠處,突然打了個哆嗦。
林城不明所以,問道:“怎麼了?”
郭奕世害怕道:“總覺得王導在瞪我。”
林城順著看過去,但王澤文已經快速將頭扭開了,他不解地看向郭奕世。
郭奕世說:“沒什麼,你不懂我們這些差生的直覺。他剛才肯定瞪我了。”
林城確實挺不懂。他又看了眼王澤文,見對方正在忙,重新抽回視線。
郭奕世決心要好好努力,拉著林城問:“你能不能幫我對對台詞?王導說的感覺我總是不懂,他說我台詞情感不到位。”
“我也不是內行。”林城說著,還是拿過了他的劇本。
他沒看兩行,就聽那邊王澤文在喊:“林城,過來!帶著機子練下走位!”
林城對著郭奕世抱歉一笑,把劇本還給他,拿著劍走過去。
這段走位練得很細致,包括所有的停頓和轉身。
王澤文一臉嚴肅,公事公辦的模樣,林城也不敢分神,跟在他後麵,帶著攝像跑了幾遍。
這場刺殺,是一段長鏡頭。
從牆頭高處開始,隨著北固的身影,一路深入庭院,直至大廳。拍攝的大部分是北固的背影和側影。到了廳堂之後,鏡頭快速轉到北固的正麵,定格在他的眼睛裡,然後切鏡頭。
為了保證畫麵的連貫性,機子和林城的走位都十分重要,雙方移動的速度也要互相配合。正式開拍時不定會遇到什麼意外,二者要能主動調整。
王澤文說:“爭取儘快過,少淋雨,好嗎?”
這麼大冷天,夜裡風又大,任誰也熬不住多衝幾遍水。一旦NG數次,這段劇情今晚肯定拍不完。
成本投入太大,他們容錯率很低。
王澤文問:“林城,你狀態怎麼樣?”
林城閉著眼睛,回憶一遍劇本上所有的場景,把畫麵串聯起來。
王澤文也不催他。
兩分鐘過後,林城睜開眼睛,添了添乾澀起皮的嘴唇,點頭說:“我很好。”
王澤文欲言又止,最後神態自然地說道:“這場戲如果拍得順利,殺青宴的時候我個人給你包個大紅包。”
攝像插科打諢道:“乾嘛?是投資商出不起這個錢嗎?”
林城笑了笑沒說話。
?
北固站在牆頭,春風料峭,院裡已多了些許綠意。
他仰起頭,看了眼天空。在星辰和銀月的映照下,有細細的雨點正在向下打來。雨水落在屋簷上,從最初的無聲,漸漸彙聚成噠噠的低響。
聲音出現的那一瞬間,殺意似也從雨水中迸發開來。
北固身體前傾,直挺挺地往前倒去,即將落地時,在空中翻滾了一圈,輕巧站穩。
他左手抓著自己的劍,轉過身,一步步朝亮著燈火的主廳走去。
廳堂裡此時正在宴客,與漆黑陰冷的街道不同,那裡燈光璀璨,歌舞升平。
府邸的主人在宴請從邊城歸來的太子馮重光,裡麵閃動著無聲的刀鋒,眾人用笑臉互相試探。觥籌交錯的歡聲,掩蓋了外麵的嘈雜。
北固的麵前出現兩道人影,對方敲響了銅鑼,同時質問道:“來者何人?”
北固黑色的衣擺拂過草葉,他手指一鬆,劍鞘因為重量掉了下去,而劍柄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出招快而隱蔽,叫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