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與替身仙君和離後 明蔻 15706 字 3個月前

司命星君微愕, 難掩麵上的詫異。

他落在鸞紋衣袂上。

——不應該啊。

以仙君的修為,從誅仙台邊留人一命,倒不是不可能。

但問題在於,薑陶陶跳下台, 並非是尋死, 而是要回本體啊。

鳳凰歸位, 她一定會摧毀掉這具妖身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那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

司命沉吟,不免開始琢磨裡頭的蹊蹺。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冷冽仙力撲麵而來, 逼得他一瞬間就喘不過氣。

仙脈顫抖, 五臟六腑在震動下發出嗡鳴。

晏臨則眯了眯眸, 眼底冷戾之色愈來愈濃。

嗓音裡,漸漸滲出寡薄的涼意:“可是有什麼不妥?”

他一向倨傲,自恃天賦, 能屈尊來請教司命,還用上這種說辭,已經是很給人麵子了。

但司命更知道,就是不妥,也決不能說出來。

這個時候的晏臨則,聽不進去任何否定。

閉上眼, 長舒一口氣:“我倒是想起一個還算穩妥的法子。”

雖然緣故不明, 但晏臨則如今這種情況, 跟薑陶陶要複活晏鐘淵時, 一模一樣。

方法, 自然也大差不差——

用一部分精魄護住氣息, 使衣袂成為薑陶陶的新宿體, 再重進輪回道。

隻不過, 薑陶陶顯然要更艱難些。

她費儘千辛萬苦,才從天地之間,找到那麼一縷晏鐘淵的殘息。

三百年來顛沛流離,沒有得到任何滋養。縱使晏上仙生前再強,此時也早已衰弱得不成樣子。

而衣袂上那殘留的一抹,雖不多,卻無比濃鬱。

司命星君嚴重懷疑,這是薑陶陶故意回來找晏臨則。

仙君並不知他心頭思量,繃住下頜,冷淡地吐字:“我知道了。”

司命補充:“再次輪回,就是再走一遭抽離魂魄、重塑肉身的規矩,薑……她的氣息,靠著天道,自然而然依附凝聚起來。”

反正,就是跟薑陶陶救晏鐘淵一樣的流程。

——前提是,薑陶陶願意的話。

雖然還沒搞清楚,薑陶陶找回來,是想做什麼。

但可以肯定,有晏鐘淵在,薑陶陶絕不會給旁人半點多餘的眼神。

無論心底怎麼想,司命還是很儘職儘責地道:

“但事情不止這麼簡單,下界容易生變數。”

若是投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世界就罷。

投到修仙者眾的地方,仙力肆虐,薑陶陶暫時失去記憶,新的肉身很容易受到影響。

指不定就出什麼意外了呢。

晏臨則垂下眼,淡淡地道:“她不會忘的。”

司命:“……”

司命:“總歸還是有些危險。君上那個鎖魂秘術,能更好地收攏穩定魂魄,可以最大限度地防止意外。”

提起鎖魂彆,晏臨則眸色暗了暗。

他最先想起的,是薑陶陶摟著那堆碎片的清瘦模樣。

可惜,這種秘術,他用不了。

前麵法陣都還簡單。唯獨製作鎖魂燈,需要製作者“專心致誌、傾儘心血”。

他三百年前就已經情根破碎,心緒淡薄,便是再專注,也不可能達到鎖魂燈的要求。

晏臨則收起衣袂,語氣篤定:“有我親自去,不需要。”

下一瞬,司命便被送到了誅仙台方圓百裡外。

壓在誅仙台周圍的仙氣愈發堅固,邊境蒸騰起大量的水霧薄煙,讓人全然看不清楚的光景。

已經全都被晏臨則護住了。

司命有點遺憾。

上次仙君來問時,他就已經知曉,向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眾仙之首,也會有此難處。

無情根的人,用不了需要極強心念的術訣法陣。

但,這次提出來,是司命星君單方麵覺得——

晏臨則的情根,好像有了恢複的架勢。

隻是被他強大又強勢的修為壓著,才不那麼明顯。

*

……

……

神識一點一點融進陌生的身體中。

薑陶陶起初還有些不適應,眼皮沉重得睜不開。

耳邊卻已經清晰起來,依稀能聽見故意放輕的腳步聲。

薑陶陶緩了緩,探知四周,確定她已經投進了三千凡塵界之一。

當初毫不猶豫地跳下誅仙台後,她同燭盤一起,陷入了無邊的混沌黑暗之中。

燭盤的仙力波動,以劇烈的速度在崩裂和增強。

漸漸的。

火光上竄,在混沌裡凝聚出一道修八尺的身形。看不清臉,看不清表情,但薑陶陶依然能認出,那就是晏鐘淵。

她不會認錯的。

——顯然,這個至死地於後生的方法奏效了,晏鐘淵的魂魄得以修複。

現在所剩下的最後一步,就是在天外天,給他辟一處天地靈力旺盛的幽境,讓他利用自身的修為,幻化一副肉身來。

薑陶陶欣喜之後,便準備跟晏鐘淵一起,立即回天外天。

但在混沌裡,她感知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東西。

是道劫數。

神仙都可以預見並察覺到自己將要經曆的天劫。這很平常。

但有的天劫過於強盛,一旦出現,立即會擾亂周圍所有的仙力波動,影響到其他人。

因此,其他人也會察覺到他的存在。

而現在,薑陶陶所感知到的,正是晏臨則的情劫——

三百年前,晏鐘淵為抗天道,提前調用自己未來五百年要經曆的劫數,以天劫敵天劫。

為了防止失敗,他還拿走了晏臨則的情劫,給自己增添籌碼。

這本來是跟薑陶陶沒有什麼糾葛。

但問題在於,晏臨則是天道之子,他此生唯一一個要曆的劫,是天道精心挑選出來的。

就這麼被晏鐘淵毀了,天道肯定會遷怒,有意打壓他。

牽扯到晏鐘淵,薑陶陶總不能完全不理會吧。

權衡之下,她決定去探尋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正是這時,原本附在燭盤上的半邊精魄,開始回流向她的神識中。

動用精魄是件很耗費心神與修為的事,晏鐘淵第一時間就想還給她。

薑陶陶反應過來,在他神識裡留了一絲。

她解釋說,等下可能不會跟他一起回天外天了,為了方便感知跟聯係。

晏鐘淵並沒有多加阻止薑陶陶,大抵是因為,還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向他再三承諾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之後,薑陶陶將燭盤送了出去。

她立即抽出氣息,探向劫數可能所在之處。

先是探回九重天,無事發生。

再等了等,終於,找到了下界的這個位麵。

這是個修仙界。

雖然仙氣很匱乏,但沒關係,能修仙,那道情劫就有去處。

薑陶陶睜開眼,慢吞吞地支起身子。

腦海裡掠過大概的記憶——

原身名姓不重要,前半生經曆不重要,如何不情不願地嫁給劍宗大弟子,也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

她貌合神離的夫婿,叫鐘臨。

晏鐘淵的鐘。

晏鐘淵胞弟的那個臨。是同音。至於是不是同字,她不太記得了。

她就來這裡轉一圈,隨便借用了個合適的身份,結果就撞上如此了驚天的巧合,這合理嗎??

薑陶陶立即打起了精神。

她撥開床幔。

上麵珍珠鈴鐺輕響,外邊立刻爭相傳出低低的通報聲。

侍女叩門,輕柔地詢問薑陶陶,身體還有沒有什麼大礙,是否需要洗漱更衣。

得到允許後,排了三列的婢子們捧著不同的玉盤,整整齊齊魚貫而入。

偌大的寢房擠了這麼多人,仍不顯得吵鬨擁擠。

極度安靜中,一牆之隔外淩亂奔波的步伐聲,格外清晰。

下一瞬,門被重重推開。

男人束著玉冠的墨發上布滿了趕路的霜雪,有的已經化成了水珠,潤濕他的大氅。

一絲不苟的冰涼俊美麵龐,竟被弄得有些狼狽。

他眯眸,引入眼簾的都是亂七八糟的婢子,語氣一下子沉了,“全都出去。”

人群散儘,薑陶陶徹底看清了來人的相貌。

她難以克製地睜大愕然杏眸,手指緊緊扣住軟枕。

哪怕不靠著原身亂七八糟的記憶,她也一瞬就猜出了是誰。

鐘臨,原身的夫婿——不僅名字像,怎麼連臉都長得一模一樣?

薑陶陶張唇,還沒來得及出聲,短暫的氣音剛散在空中,整個人已經被用力摟住。

隔著她身上那層厚重的衾被,薑陶陶都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人的臂膀在發抖。

抖得好厲害。

線條緊繃冷硬的下頜,也顫了顫。

嗓音很低:“陶陶——”

薑陶陶詫異了一下,才想起來,原身好像也叫什麼桃來著。

與此同時,她清楚地聽見了男人心腔處一陣接著一陣的震鳴。

強烈到不該屬於這個匱乏之界的波動,令薑陶陶都有些發怵。

……她從“鐘臨”的身上,清楚地感知到了,晏臨則的情劫。

哪怕“鐘臨”明麵上是個沒事人,設定上跟任何男女都沒有一丁點感情糾葛,修為上,更是跟天道之子有著雲泥之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