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晉|江首發(1 / 2)

薑陶陶雖一頭霧水, 卻沒直接追著問。

沒有說話,很給麵子地等著仙君組織語言再開口。

晏鐘淵掩去擔憂之色,垂眸凝神, 憑血脈親緣, 無聲無息地感知著晏臨則的異樣。

冗長又詭異的沉默中, 誰都沒動一下。

隻有隔在他們之間那原本平和的仙力, 開始片片凝結成冰。

又在下一瞬,彌漫出肉眼無法察覺的滾熱。

把所有未說出口的語句都燙成水霧,稀釋飄散得到處都是, 不再泄露出半分。

晏臨則頎長的身形晃了一下, 垂下的袖裡喚出了半邊劍。隻能靠仙器反哺, 才能勉強有片刻清醒。

他站定住, 仍舊目不轉睛地看著薑陶陶。

似乎已經下意識地,把剛才聽見的一切都當成了幻覺, 隻想等到他想聽的話。

但等來的, 隻有薑陶陶不太確定的聲音:“小宗說,他跟你說過了,是不是沒說清楚……還是出了什麼差錯?”

——宗星洵說了什麼?

薑陶陶曆了一番情劫, 為情所困,多年苦熬,這才得以涅槃歸位。

確實,大差不差。

熬的是晏鐘淵三百多年來不在身邊之苦。困的是沒能攔住晏鐘淵犧牲的愧疚思念之情。

曆的……是晏鐘淵死後心生魔障的執念之劫。

從頭到尾, 都沒有他的名字, 沒有他的份。

晏臨則神情愈發僵硬蒼白。袖下的手緊捏著劍柄, 強迫克製自己冷靜下來。

神識裡卻再難以控製, 胡亂跳躍出許多細碎的畫麵。

在下界, 薑陶陶還是隻小雀鳥時, 常常飛進他殿裡見他一麵。

化形後第一次近看他,更是愣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婚之夜,薑陶陶因為沒等到他回來,一個人縮在榻邊哭得差點就昏死過去。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臉擱在他肩頸裡,不顧著冷,也要去貼他冰涼的側臉,哽咽著哀求他,以後不要再拋下她了。

聽見有人要送他舞姬時,薑陶陶本是不情願,可看見他臉上有道很淺很淺的傷口,一下子便把其餘所有事都忘了,隻怕他受傷。

夜裡困了也不合眼,一直盯著他下頜的淺痕,那幾日反反複複都在問傷是否能恢複。

……

……

都太多了。

這些事,去找小花仙,去找落折,去找重闕殿任何一個仆侍女官,去九重天上下任意拎一個人出來,都能列出一樁又一樁。

薑陶陶從不在任何時候,收斂對他的依賴跟愛意。

完全不顧彆人怎麼想,隻沉浸在看見他的滿足之中。

而現在,所有的真相,被她一字連著一字,一句連著一句親口剖開。

就這麼荒誕地擺在他麵前。

——薑陶陶隻是把他當成他長兄的替身。

隻是因為,他有張跟晏鐘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這種莫大的恥辱熔進心口,幾乎要點燃了經脈裡流動的所有氣息,將一切都炸得粉碎。

他甚至想不管不顧地拉過薑陶陶的手腕,攥死,質問她,最好鬨得同歸於儘。

可很快。

心口又涼透了。

比之前還要冷,聽不見一點跳動的聲音。

誰讓他最初見薑陶陶,也是懷著這般羞辱她的心思。

甚至,從一開始,薑陶陶就清楚他目的不純,但還是假裝不知,從頭到尾都沒追究,也沒主動提過。

到現在,說起絳朱,都是一副自然而然祝他們幸福的語氣。

在薑陶陶眼裡,跟他結為道侶,真就是說的那樣。

同病相憐,各取所需。

她不介意他錯認的那個朱砂痣。那他現在,又哪裡來的理由,去質問她跟晏鐘淵的往事?

仙君突然回想起,他頭一回駐足在重闕殿寢殿的案桌前,看見那副肖像畫時。

薑陶陶把卷軸遮在身後,磕磕巴巴地說,是畫的他不會穿的衣袍。

後來,他還找司繡做了件幾乎一樣的,穿去流月山。

那是他頭回放軟態度,主動跟薑陶陶求和。

記得那時,司繡看了圖紙,還詫異喃喃,那衣袍用的是九重天獨有的式樣,卻配上了昆侖境常用的形製。

再加上那一襲色調再清淡柔和不過的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