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寧能感覺到周嘉行衣袍底下瘦削堅硬的肌肉更緊繃了。
多弟還在外麵含蓄地催促:“陛下, 可要派內使去城外迎接?”
周嘉行一語不發,手撐在九寧身側, 神情冷漠。
九寧知道自己不該笑的,不過目光轉來轉去正好落到他腿間,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剛才壓的那一下好像力道不小,他這樣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人臉色都變了。
“二哥, 你能做嗎?”
她嘴角輕翹,梨渦微皺,笑問。
這一句帶著調笑意味的話問出,周嘉行臉上的表情克製不住了, 按住她的手, 低頭撬開她的唇, 舌探了進去,不容推拒地吮吻。
九寧發現他親的時候又把眼睛閉上了, 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給她一種仿佛自己在欺負他的感覺。
她試著跟上他的節奏, 緩緩撥開他的手, 手指順著他堅實的胳膊往上摸,搭在他肩膀上,輕輕擁住他, 眼睛也慢慢合上了。
周嘉行猛地睜開雙眼,氣息粗重, 低頭看她。
九寧躺在他身下, 眼睛緊閉著, 卷翹的眼睫微微輕顫,小臉如桃花一般,粉白中透出一抹明媚的嫣紅,嬌豔欲滴。
半晌感覺不到他的動作,她似乎很疑惑,眼睛睜開一點點,悄悄看他。交錯的眼睫間,眸光明亮水潤,像藏了一池瀲灩春水在裡麵。
偷偷摸摸的目光和他深沉炙熱的視線對上,她渾身僵了一下,趕緊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又睜開,故作鎮靜地和他對視。
看什麼?要親就親啊!
周嘉行看著九寧的雙眼。
她回望著他,見他半天沒動靜,眉頭輕蹙,放在他背上的雙手勾住他脖子往下壓,飛快抬起頭,嬌軟的唇印在他唇上,吧嗒啃了一大口。
趁他失神,她手上用勁,摟著他翻了個身,讓他平躺在榻上。
周嘉行渾身肌肉放鬆下來。
九寧趴在他懷裡,坐起身,這一次小心翼翼避開不該碰的地方,俯身親他的鼻尖,含笑問:“二哥,好了沒?”
語氣說不上促狹戲弄,相反,笑意盈盈的,乖巧極了。
當然,隻是看起來乖。
周嘉行躺在她身下,從下往上,看著她微微抬起的下巴,無奈地歎口氣。
她竟然還敢問。
“好了。”
他一笑,聲音沙啞。
九寧雙頰緋紅,耳朵也是紅的,親一下他的臉,道:“你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周嘉行拉住她的手臂,“我已經派阿山去迎周家人。”
九寧怔了怔,雙眸依然水汪汪的,回頭看他。
“二哥,是你請三哥來的?”
周嘉行鬆開她,坐起身,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是我請他來的……你要嫁我,肯定想要都督和三郎在場。”
他想得很周到,事事都替她考慮到了……九寧卻直覺不大對勁。
周嘉行抬手按住她後腦勺,低頭吻一下她眉心。
九寧抓住他袖子,“你先睡一會兒,我們一起去?”
周嘉行搖搖頭。
九寧看他一會兒,皺眉,伸手捧住他的臉,兩隻軟軟的巴掌用力往裡擠,道:“我現在不便出城,阿翁進城最快也要一個多時辰。你先睡一會兒,等你睡醒,我們一起去見阿翁!”
周嘉行線條深刻的臉被她擠得有點變形,眸光淡淡的。
九寧推他躺下,“睡吧,過會兒我叫你。”
說完,不等他拒絕,起身下榻出去。
周嘉行看著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折疊落地鑲嵌樹下美人圖的圍屏間,閉上眼睛。
……
一個時辰後,九寧叫起周嘉行,兩人一起去迎周都督幾人。
如今身份轉變,江州俯首稱臣,周都督和周嘉暄都成了臣子,祖孫二人在內侍的引領下步入後殿,看到頭束小冠、身著赭色圓領錦袍,做家常打扮,在女官、內侍的簇擁中慢慢走下丹陛的九寧,都愣了片刻。
“阿翁。”
九寧笑著走向周都督。
周都督很快反應過來,朝她拱手,偷偷和她眨眼睛。
九寧失笑,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周嘉暄,“三哥。”
周嘉暄比周都督態度正經多了,行了個揖首禮。目光落到和九寧並肩走在一起的周嘉行身上。
氣氛有些彆扭。
多弟適時地插話進來道:“陛下,已經備下飲饌。”
聽到她稱呼九寧為陛下,周嘉暄怔忪了一瞬。
飲饌擺在後殿西麵的閣樓裡,席上大多是江州風味,知道周都督愛吃藕,庖廚特意做了一道桂花蒸藕,酒也是江州的黃桂花酒。
周都督飲了幾杯,說起正事:“李司空年老,他的部下和他的兒子之間矛盾重重,此次討伐河東,可以從這裡入手。”
九寧頷首,看一眼身側的周嘉行。
周嘉行和她同坐一席,坐著剝螃蟹,剝了滿滿一碟子蟹膏後,推到她麵前,這才抬頭周都督,道:“今天收到戰報,河東軍將和李司空諸子勸司空登基,司空堅決不允。”
周都督嘴角撇了撇,道:“司空不糊塗,他這是怕了。”
自趕走阿史那勃格後,李司空大病一場,纏綿病榻好幾個月。他知道自己的兒子中沒有一個有能力壓製得住那些桀驁不馴的部將,唯一有能力的義子勃格名不正言不順,一旦由他繼位,諸子必然生事,河東軍很快就會四分五裂。所以還是隻能退而其次,矮子裡麵拔高個,選一個親兒子。他辛辛苦苦抹去李承業之前闖下的禍事,派樊進埋伏在周嘉行和九寧回長安的路上,想先下手為強除掉兩人。不料樊進沒殺了周嘉行,卻陰差陽錯遇上李曦,為了將功贖罪,樊進欲送李曦去太原,結果李曦卻死在他手中。
這當中自然是朱鵠和其他內侍算計的結果,但人確實是河東軍的人殺的,李元宗再如何勃然大怒,也隻能咽下這顆苦果。
河東軍將和李司空的兒子們已經準備好登基儀式,李司空雖然堅持不稱帝,但這個時候他的決定已經沒用了。
今天河東已經往各地發出訊報,告知諸節鎮李司空登基才是天命所歸,邀眾節鎮和他們一起擁護李司空,然後揮師北上,奪回長安。
諸節鎮也很想除掉周嘉行,盼著李元宗和他打一個天翻地覆,最好把水攪得越渾越好,他們才能趁機壯大。但他們畏懼周嘉行的鄂州兵,選擇繼續觀望,於是響應者寥寥。
周都督感歎了一句,“氣數已儘。”
當年李昭的那一次打擊動搖了李司空的根基,他最出色的幾個兒子和忠心的部將在那次內鬥中死的死,傷的傷,背叛的背叛,剩下的小兒子都是平庸之輩。他老了,後繼無人,又屢遭背叛,已經失去年輕時的雄心壯誌,更多希望能夠自保。
周嘉暄對九寧道:“這次我和阿翁帶了一萬江州兵過來,另有水軍留在江州,守在河東軍往南逃竄的水路上。”
擁護正統和想投機的節鎮陸續相應朝廷號召,出兵北上,江州兵是其中一支隊伍。
九寧道:“多謝三哥。”
周嘉暄淡淡一笑,“不必和三哥客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