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過火(1 / 2)

“師尊?”見楚潯陷入沉默,蕭清毓一時有些拿不準,是否是自己又說錯了話,小心翼翼試探道嗎,“可是師尊覺得弟子這一安排,有何不妥?”

昏黃燭光之下,他纖長的睫毛投下細碎陰影,愈發顯得清麗絕倫。

“沒有,是為師走神了,”楚潯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道,“方才為師抓著你時,你似是可以觸物?”

回憶起方才的一幕,蕭清毓仍是臊得發慌,不過他對楚潯向來有問必答,紅著臉應道:“弟子亦不知是那玉佩之故,還是、還是因師尊之故……”

這話聽起來就頗為曖昧,蕭清毓自覺心虛,慌忙補充道:“具體如何,或許還得驗證一二。”

說完他才驚覺不對。

驗證?怎麼驗證?

難不成、難不成還要跟師尊直說再試幾次麼?

在他的手背之上,師尊指尖的冰涼觸感猶在,雖隻一瞬,卻已叫他慌了神。

楚潯就見蕭清毓莫名其妙又鬨了個大紅臉,一時猜不透自己這位弟子的真實想法,不過也覺得蕭清毓所說的法子有幾分道理,遂點了點頭道:“不錯。”

不錯?什麼不錯?

蕭清毓尚在茫然之中,楚潯已是一個拂袖,在桌上添置了許多物事,從玲瓏剔透的酒盞到靈氣氤氳的寶珠,應有儘有,看得蕭清毓是愈發迷糊。

師尊從前分明不愛這些華而不實的玩意,說是無端浪費人的心智罷了,還常常教育他要不以物喜,而今此番外出,怎的就帶了這許多出來?

可若說師尊喜好改變,分明也未有預兆,著實有些突然了。

許是先前心魔誓言的緣故,蕭清毓這般念頭隻不過在心裡略略打了個轉兒,便覺心口之處一陣刺痛,好在這原非什麼大問題,他不過麵色白了一白,隨即便毫無異樣。

他這一變化到底不曾騙過楚潯的眼睛,楚潯關切道:“怎麼了,可是有何不適?”

師尊如此無微不至地關懷於他,他卻老是拿師尊的事想東想西,著實是他不該,也就愈發心虛起來。

蕭清毓在楚潯麵前,臉上向來是藏不住事的。

楚潯當即發現了蕭清毓神色有異,他倒也不急,耐心道:“怎麼了麼?”

蕭清毓摸了摸鼻子,尷尬道:“無妨,就是弟子記錯了師尊喜好罷了。”

楚潯頓時了然。

這些日子兩人幾乎朝夕相對,相處得又太過自然,以至於他險些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可不是原著裡的那位炮灰師尊,而是半路而來的楚潯,習慣喜好都與原主不同,全靠自己的精湛偽裝。

而蕭清毓性子和順,又一心向著他,他習慣了這些日子裡二人愈來愈近的距離,並不奇怪。

隻是太過親近以致忘形,差點忘了原主的喜好而險些露餡,卻是他有些忘我了。

好在發現的並不算晚,隻消接下來注意一二,應當無事。

想到此處,楚潯麵上故作輕鬆,語氣亦頗具幾分自嘲之意:“為師從前一直清修,平日在外若是缺了什麼,也是以靈力化冰凝結而成,即可補足,因而覺得這些東西華而不實,也以此教育你不要貪圖物欲,如今時過境遷,才發現了生活的趣來。不過好歹也不算遲,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自然還是及時享樂的好,叫毓兒見笑了。”

聽到如斯答案,蕭清毓默然無話,心中卻是一怔,臉上神色亦是變幻莫測,尤其在聽見楚潯說起“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時,心中更是如遭雷擊。

普通人便是再如何以靈丹妙藥進補,也逃不過輪回的命運。師尊根基已損,體內幾乎積蓄不住靈力,頂多隻比凡人好些罷了,若是他不能儘快替師尊尋來修複之法,他們師徒二人,便當真隻有短短數十載的相處了……

數十載於凡人而言是一生之長,然則於修士可能不過一場閉關,隻是一旦破關而出,外界就是滄海桑田。

蕭清毓心口隱隱作痛,原來這些日子他並非不曾想過這一問題,而是不願想,亦不敢想,隻能任其深埋心底,逐漸生根發芽,長成一樁心魔,而今被師尊一語點破,卻是無法繼續蒙蔽自己。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昏黃燈光之下,楚潯發頂隱隱可見幾根銀絲,雖匿於一頭烏發之間,但蕭清毓六識敏感,眼尖地看見了。

鬼迷心竅之下,蕭清毓浮起些許,抬手撩起了那一縷銀絲。

他本為爐鼎之體,加之年少入道,身量較之楚潯纖細許多,如此踮起腳來,也不過勉強與楚潯平視,這般動作並不容易,楚潯雖一時摸不著頭腦,依舊下意識低下了頭以配合他的動作。

楚潯氣質冷肅,平日裡若非與蕭清毓相處之時,常是不苟言笑,然則他的發絲卻不如他的人這般清冷,而是柔軟順滑,觸手生溫,有如一節精致綢緞,蕭清毓卻很不是滋味。

這回他確信自己不曾看錯,的確……是白發。

師尊、師尊分明尚是風華正茂的年歲,怎會、怎會如此……

他的手驀然一鬆,已是重重垂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