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卻認真的看著方繼藩:“老方,你難道不覺得,近來你有些古怪?”
“古怪?”
“比如,你比從前,不容易動怒了;比如……你比從前,心平氣和了許多。比如,你近來甚至不愛吃牛肉了。比如……你現在也不衝動易怒,動不動就喊著要將人打死了。”
方繼藩:“……”
有嗎?
朱厚照擔憂的道:“本宮擔心,你是不是……是不是腦疾要發作了,自打你的父親走了之後,你就變了,變得本宮都快不認得了。”
方繼藩還未來及做一個我很好的表情。
朱厚照便抓住方繼藩的雙肩,拚命的搖晃:“你不能諱疾忌醫啊,心病還須心藥醫,本宮要讓你見著自己的父親,若是有了蒸汽船,問題就可解決大半,無論蒸汽船有多難,本宮也要造出來,這世上,總有辦法的,這是你自己說的話。”
方繼藩感動了。
慚愧的是,自己好像差點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爹。
而感動的是,沒錯,小朱還是不錯的,居然還知道關心自己。
方繼藩道:“好,好,好,我有錢,我有的是錢,咱們造蒸汽船,立即立項,召集人手,殿下帶頭!”
朱厚照拍了拍方繼藩的肩:“好兄弟!”
“是的。”方繼藩一臉凜然正氣:“我就是這樣義薄雲天,視金錢如糞土,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人。”
……………………
數艘殘破的艦船,晃晃悠悠的在這無儘的洋麵上。
船隊自發現了黃金洲南部的大量白銀,張家兄弟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回航。
為了儘快選擇回到大明,同時帶去更大規模的船隊,運送民夫,對此地進行開采,他們選擇了冒險。
艦隊一路向西……
在海上飄蕩了足足數月。
如他們想象的那般,沿途,除了孤零零的無人小島,什麼都沒有。
沿著天下輿圖方向,他們已經不知此時,航行了到底多少裡。
先是從大喜過望,接著是躊躇滿誌,而後,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接著……漸漸麻木,可慢慢的,到了而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
補給幾乎已經吃完了。
所有的罐頭,哪怕舔了再舔,也幾乎吃不出任何的滋味。
可怕的不隻如此,重要的是淡水。
雖然他們在一座小島上,發現了淡水,進行了補充,可接下來,在這無邊無際的汪洋之中,他們再尋不到任何補給之地了。
饑渴、疾病、絕望環繞著每一個人。
現在,僅剩下的一丁點淡水,幾乎要告罄。
完蛋了。
張鶴齡幾乎是癱在甲板上,迎著頭頂,火辣辣的太陽,此刻,他發現自己的眼淚如海水,舔一舔,還是鹹的。
張延齡則趴在每一個角落,似乎是在尋覓著什麼。
終於,他淚流滿麵,手裡捏著了一個東西,這是一隻蟑螂,一隻孱弱的蟑螂,張延齡喜滋滋的發出了嚎叫:“哥,哥……你看我找到了什麼,你看看我找到了什麼好東西……我們可以開葷了,可以開葷了。”
張鶴齡翻了個身,他雙目無神,對於自己兄弟的歡呼,不做任何表示,他舔了舔乾癟的嘴,此時……他隻剩下了皮包骨,餓……餓啊……
又饑又餓,明明身上帶著寶藏,可現在……他終於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
數十艘艦船,已覆沒了四艘,剩餘的艦船,也幾乎都已山窮水儘。
而今……完蛋了。
真的……要完蛋了!
“哥……”張延齡美滋滋的衝過來。
“住口……你給我住口,省著點氣力吧。”張鶴齡現在連揍自己兄弟的氣力,都已沒有了。
張延齡卻道:“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張鶴齡閉上了眼睛,有氣無力的道:“哪裡想到,這大洋,竟是寬廣至此啊,我真的瘋了,真的瘋了。我這輩子,真是該死,掉進了前眼裡,不顧親情,沒有孝悌友愛,對身邊的人,如此的吝嗇,心裡充斥著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盤,我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怎麼會……沒良心至此。”
張鶴齡痛心疾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