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2 / 2)

賦稅不能再大幅增長,又想快速搞來大筆銀錢怎麼辦呢?無需多想,自然而然那目光就放到了這些達官顯貴的身上。

可縱是想要搞錢,堂堂帝王那也是要臉的人,更何況這些達官顯貴多精啊,要想從他們兜兒裡掏出來幾個子兒那真是太難了,但凡康熙敢張嘴,那些人保準兒比他還能哭窮。

身為帝王也沒法子啊,還能強行搬人家的庫房不成?

“這些個人享樂慣了,可沒幾個有那般覺悟的,莫說是幫襯著朝廷一把,便連早年從國庫借出去的銀子都仿佛忘了般絕口不提,稍微露出點苗頭便哭窮,可實際上平日裡一個個卻錦衣華服山珍海味醉生夢死……快活得很呢。”

說到最後,胤禛的語氣變得愈發冰冷厭憎起來。

要叫他說,一些屍位素餐的東西不如直接抄了也罷。

當然了,康熙的性子卻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便隻得另辟蹊徑,想出這樣一個法子來。

身居高位又有子的嬪妃們,娘家都差不了,隨手扔出去一個所謂的恩寵便能叫他們歡天喜地心甘情願地大筆掏錢有什麼不好?各取所需,兩全其美。

當然了,終究這事兒真要論起來也的確是有些不講究,是以康熙藏得也很緊,沒幾個人知曉的,就連胤禛都是從太子口中流露出的蛛絲馬跡才猜到的。

“本宮倒是不反對蓋這園子了,隻是……”沉思許久的皇貴妃不禁揉了揉腦袋,長歎一聲,“這園子得‘好好’蓋,卻又不能蓋得太好,這不是為難人嗎。”

國庫需要錢,那自然得儘量多貢獻點,可若是園子蓋得太奢華卻又不免成了罪過,落在如今為銀子愁得抓耳撓腮的帝王眼裡又該如何想?

——好你們這些混賬東西,朕窮得都吃不下飯了,你們倒是出手闊綽家底兒豐厚得很呐,看來平日裡沒少撈。

這不是要老命了嗎?難保將來不會秋後算賬。

偏這事兒還不能跟家裡明說。

以她皇貴妃的身份、以佟家“佟半朝”的地位,如何也不可能允許自家落於人後的,必定得攀比到底不可。

這是不用看就能猜到的結果,叫皇貴妃如何能不發愁?

連皇貴妃都沒法子那胤禛就更加撓頭了,皇貴妃終究是養母,佟家說是他的外家可實則卻並不多親近,也不過就是份麵子情罷了,他還真不好隨意插手佟家的事,縱是他插手了,人家也未必會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離開正殿,猶豫了一下胤禛還是抬腳朝著偏殿去了。

方才小姑娘的臉色有些不好,他始終是放心不下。

誰想到了門口卻吃了個閉門羹。

“四阿哥恕罪,姑娘說身子乏得很,已經睡下了……”靈芝強行鎮定地說道,實則兩隻腿肚子都在微微打顫呢。

這位爺的冷臉可太嚇人了。

然而嚇死個人的四爺聽聞此言卻也隻愈發抿緊了薄唇,瞧了瞧那扇緊閉的房門,而後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屋內,靜靜躺在床上的林言君卻是睜著眼直勾勾地望著那扇門,聽見那熟悉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再也聽不見,這才收回視線緩緩閉上了雙眼。

倒不是想逃避現實不敢麵對,隻不過眼下她的確是不想見他。

日後會如何她很清楚,她依舊會嫁給他成為四福晉,成為他孩子的額娘,這一點應是不會變的。

所以關係還要繼續維係下去,不能壞。

隻是此時此刻她卻也實在無法心平氣和佯裝無事一般與他相處,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將身上的刺露了出來。

她需要一點時間調整心態。

對此並不知情的胤禛卻隻以為她是在生氣,一時那臉色就更漆黑一片生人勿近了,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鬱氣。

被養得滾圓雪白的小獅子狗雪球兒在屋裡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就趕忙衝了出來,圍著主人的腿不停地轉圈圈,那尾巴都快搖成風火輪了。

這股熱情勁兒不知情的還當是分離了多久呢。

胤禛的臉色也稍稍柔和了一些,彎腰將雪球兒抱進懷裡一同進了屋子,“去瞧瞧先前叫給雪球兒做的點心可曾做完了。”

奶娘張嬤嬤忙回道:“已經打發人取回來了,奴婢這就去拿來。”

不僅有專門的點心,還有一碗溫熱噴香的羊奶,這條件著實好得很。

胤禛就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雪球兒咕嘟咕嘟喝羊奶,時不時捏起一塊點心喂給它,卻總是因為出神而忘記,引來雪球兒不滿地咬衣袖。

“爺……”蘇培盛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斟酌著說道:“奴才鬥膽問一句,爺與林姑娘之間鬨不高興的緣由……重要嗎?”

重要?其他不知所謂的女人有什麼重要的。

胤禛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

蘇培盛鬆了口氣,繼續小心翼翼地說道:“既是如此爺不如就退一步讓讓林姑娘也罷,林姑娘那般玻璃似的一個人物,爺當真舍得為著那點不值當的事兒惹她生悶氣啊?林姑娘本就體弱……生氣也好心情鬱結也罷,這都不利於身體健康啊。”

前麵的話胤禛聽著還直搖頭,隻道事情就不是那麼想當然的,可聽到後麵,捏著糕點喂雪團兒的手卻不由頓住了。

彆說來一陣風了,便是口氣大點他都懷疑能將那小姑娘吹倒了,可彆當真再一口鬱氣堵在心裡氣出點什麼好歹來吧?

想到這兒他就坐不住了,起身剛要往外走,冷不丁又想起方才被拒之門外的場景——小姑娘正氣得不想見他呢。

罷了,“叫太醫去瞧瞧林姑娘。”

蘇培盛忙到門口喊人奔著太醫院去了,回到屋裡又笑嗬嗬道:“爺果真還是舍不得林姑娘受一點兒委屈。”

可不是說呢,那般嬌氣脆弱的一個小姑娘,但凡那眉尖微微一蹙都叫他覺得心肝兒顫,哪裡就能舍得叫她受氣受委屈。

胤禛抿著唇一聲不吭地重新坐了下來。

好在倒也沒什麼大礙,的確是有些鬱氣縈繞罷了。

胤禛有心去看看,卻有意無意的總是不趕巧,不是她前腳走他後腳到就是外頭風大不敢見風,叫人好生無奈。

倆人都是在皇貴妃的眼皮子底下,這般幾次下來哪裡還有看不見的?起初心裡還有些著急,隻是後來看著看著卻莫名從中找到了樂趣。

兩個半大的孩子使性子鬨脾氣,一個恨不得渾身上下都在說“你走開我不想理你”,另一個表麵裝得很淡定似的實則都快變成那整日抓耳撓腮的毛猴子了,恨不得就在臉上明晃晃地寫下幾個大字——好姑娘你就見見我罷。

“嬤嬤你說是不是怪有趣的。”想起來就還頗有些忍俊不禁,一時又不禁感慨,“還是年輕好啊……年輕人的感情那般純粹熱烈又生動有趣,便是鬨矛盾都透著股子甜。”

範嬤嬤不曾吭聲,隻默默白了她一眼。

就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額娘,小兩口鬨騰起來她竟在旁邊看戲看得不亦樂乎,隻差手裡沒抱倆瓜啃了。

瞧這給樂的。

“娘娘,林姑娘來了。”

皇貴妃忙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拉了小姑娘的手坐下,看著一本正經實則眼神戲謔地問道:“好姑娘,你打算何時搭理搭理我那可憐的兒子呢?”

“娘娘……”林言君頓時滿臉一個大寫的“囧”字。

“好了好了,你們倆的事本宮就不插手了,隻不過有什麼話還是攤開來說明白的好。”

林言君點點頭,道理她自是明白,這幾日心態也調整得差不多了,估摸著能勉強心平氣和麵對了吧。

“今兒本宮叫你來卻是為著另一樁事。”皇貴妃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你嫂子去世已七年有餘快八年了,你兄長先前在揚州忙著為大清賣命也沒那閒工夫考慮續弦一事,如今既是一切都安定了下來,皇上就琢磨著想替你兄長解決解決人生大事了。”

“皇上的意思是相中了江南鬆江府同知石文焯家的庶長女……”

同知不過是個正五品,與正一品大員相距甚遠,乍一看起來這門婚事仿佛很是荒謬,但這石文焯的家世卻遠不簡單。

不知情的人隻當人家就姓石呢,可實際上人家卻是滿洲八大姓氏之一的“瓜爾佳氏”,與當今太子妃同屬一脈。

太子妃的父親石文炳是嫡妻所生,而這個石文焯則是後頭的繼室——肅親王豪格家的格格所生。也就是說,皇貴妃口中的這個姑娘其實是太子妃的堂姐妹。

“這姑娘雖說是庶出的,不過打小就沒了親娘,早年便記在當家太太名下養在膝下,教養方麵無需擔心……她是上一屆的記名秀女,如今仿佛也有十八九歲了,皇上的意思是若你們家沒有異議就打算要賜婚了。”

姑娘的家世出身如何林言君其實並不在意,但這十八九歲的年紀卻叫她有些撓頭,她家兄長可都四十了,都夠給人姑娘當父親的了。

不過擱在這個時代仿佛也沒有其他選擇了,皇上想要賜婚,那自然隻會從秀女當中挑選。

年齡這個問題暫且撇開不談,關鍵這姑娘的身份才更叫人犯暈。

掰掰手指頭仔細算算,原本按照目前正常情況來說,她一旦嫁給四爺那就等於林家也默認歸為了四爺一派,可如今康熙卻神來一筆將太子妃的堂姐妹指給她家兄長。

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是單純想要給太子增添助力還是說防著四爺日後心變大呢?

聯想到康熙無端端將這門婚事透露給皇貴妃知曉……怎麼想仿佛都有些刻意的意思,莫不是佟家有何不妥?與其說防著四爺倒不如說是防著背後的佟家呢。

一個吏部尚書的確能量不小,堪稱舉足輕重,康熙有心防備也是人之常情。

隻是林家真的不想跟太子一脈扯上任何關係啊!

想到日後廢太子的情景林言君就不由得頭皮發麻。

縱是兄長聰慧過人輕易絕不會站隊觸碰儲君之爭又如何?這樣親近的關係叫人怎能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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