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趕得太急反倒導致體溫升高,糖葫蘆送到她手上時外麵那層糖其實還是稍稍化了,吃起來口感自是略顯不足。
但她卻覺得,甜得很。
美滋滋地咬了一顆吃下,看著眼前的少年林言君的心裡突然有了個想法,就說道:“四阿哥若暫且無事的話不如去娘娘那邊稍坐片刻,我有東西想給你。”
胤禛頓時嘴角一翹,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弧度,“好。”
“……”蘇培盛默默掏了掏耳朵,又撩起眼皮子偷摸瞅了好幾眼……這聲音這語調,柔得都快滴出水來了,真不是半道兒被掉包了?
目送著少年離去,林言君便轉身回到裡間,將身邊的丫頭婆子全都打發了出去。
眼看著她又掏出來符紙,林黛玉頓時大驚,“姑姑又想乾什麼?你的身子尚未痊愈,快彆搗鼓這些了!”
“彆急彆急。”林言君一邊咂吧著糖葫蘆一邊輕聲解釋道:“我不過是想弄個護身符……跟給皇貴妃娘娘那個不一樣,娘娘那個是強行續命用的,自然需得施法之人付出極大的代價,這個嘛……不過是起到一個保護作用,並不需要施法之人耗費太多。”
“我自個兒的小命我可比你在意多了,年紀輕輕的我還不想早死呢,放心好了,我心裡有數,真不值當什麼,跟先前救你父親和皇貴妃娘娘差遠了。”
林黛玉仍是狐疑不定,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呢,手裡就突然多了串糖葫蘆。
這人……竟是已經開始執筆了!
林黛玉氣得不行,可又不敢輕易打擾,生怕好心辦壞事再鬨出點什麼意外來,這些個神神叨叨的東西她是當真一點不了解,隻得乾站在一旁緊緊盯著她的臉色瞧。
先前給皇貴妃娘娘畫符之時她也在旁看著,與如今對比起來仿佛的確是大有不同。
臉色並未變得更差,額上也未見汗珠滲出,整個人都顯得那般輕鬆隨意,仿佛當真半點不吃力。
很快一張符紙就畫好了,誰料還不等林黛玉鬆口氣,就見姑姑又再次畫了起來,一連又畫了兩張方才停筆作罷。
“姑姑感覺如何?”
“你瞧瞧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林言君刻意將臉湊到她的眼前,笑盈盈地問道。
冷不丁被她嚇了一跳,林黛玉本能退後一步對著她輕啐一聲,嗔道:“虧你還是做姑姑的呢,竟是越活越過去了。”
又滿臉疑惑地瞅著麵前的三張符紙……雖說完全看不懂畫的是什麼,但看起來卻仿佛一模一樣的。
“這三張才合一張符?”
林言君不語,翻箱倒櫃找出來一根繡花針對著自己的一根手指頭就紮了下去,擠出血珠趕忙落在符紙之上。
令人驚奇的是,血珠滴落在符紙上後竟不曾暈開,反倒像是被吞噬進去了一般,一點一點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最後連一絲痕跡都找不見。
“這……”林黛玉滿心震驚的同時眼皮子也莫名開始跳了起來,“怎麼瞧著有些邪乎?當真不會對姑姑有太大傷害嗎?”
“小姑娘家怎麼這麼羅裡吧嗦的。”手指頭放在嘴裡咂吧了兩下,本就一個針眼大小罷了,一會兒就不再滲血。
而後林言君便將三張符紙依次折疊,手指頭快速飛舞叫人看都看不清,卻隱約仿佛能感覺到一絲玄妙暗藏其中。
折疊好後,將其中兩個塞進了侄女手中,“原本早該給你們準備的,隻那時在揚州實在是連手都抬不起來了,後麵到了京城又是救皇貴妃娘娘……”身子仿佛一直就不曾輕鬆過,“一個你自己貼身戴著,一個回家給你父親。乖,彆浪費姑姑的血。”
林黛玉隻得小心翼翼地貼身收好,憋著滿肚子狐疑想要問個清楚,可想也知道她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又見姑姑果真臉色如常並無什麼異樣,一時也就將信將疑罷了。
將桌子上使用的所有東西都收拾好清理乾淨痕跡後,林言君這才揚聲,“靈芝。”
“姑娘有何吩咐?”靈芝應聲推門。
“將這個去送給四阿哥,記得一定要親自交到四阿哥手上,叮囑他務必日日貼身佩戴……小心些彆叫旁人瞧見了。”
顯然,之前那兩回的經曆的確是將旁人都嚇到了,這護身符才一送過去,立馬皇貴妃和四爺就緊跟著靈芝後麵追過來了。
“奴婢說姑娘好好兒的沒有事,娘娘和四阿哥始終還是放心不下,非要親自來瞧一眼不可。”
親眼看見她的確一切安好著實是狠狠鬆了口氣,可卻仍是放心不下,竟是又將太醫請來再三確認無事才肯罷休。
這一通折騰真真是將她給折騰得夠無奈的,不過心裡頭到底還是受用得很。
畢竟誰不喜歡被人掛念著在意著呢。
事實上她也的確不曾說謊,這種護身符畫起來的確並不很費精力,以她目前被這龍氣滋養的程度來看隨手畫幾張當真不是什麼大事。
隻是有一點她卻隱瞞下來不曾說。
這種護身符雖說畫的時候並不費勁,可一旦它真正發揮出作用時那就到了施法之人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護身符護身符,是保護著所戴之人的人生安全。
換言之也就是說,倘若對方遇到任何危險,這護身符都能極大程度削弱危險給其帶來的傷害……譬如掉進河裡本來要淹死的卻莫名隻嗆了幾口水,譬如一刀本來捅向要害的卻莫名偏出去隻劃了道口子等等。
而原本對方應當所受到的傷害卻並不會憑空消失,而是會反噬在施法之人身上由她來承受,具體程度就要看這危險程度了,好在總也不會要了她的命就是。
林言君對此並不很在意,在她看來隻要能給她留條小命在就成了,其他的……能保護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又有什麼不好呢?
畢竟她自己頂多也不過就是被反噬身體虛弱纏綿病榻一段時日,可卻極有可能是救了對方一命,這筆買賣分明很劃算。
有些人看起來熱情友好實則內裡卻是個再冷漠不過的,有些人更是口蜜腹劍笑裡藏刀,而有些人或許外在看起來雲淡風輕仿佛對什麼都是淡淡的不甚在意,但心底深處卻異常柔軟得不可思議。
旁人對她好一分,她就恨不能還回去三分還嫌不夠似的。
說不上這樣的性子究竟是好還是不好,隻萬事遵從本心罷。
沒過幾天,賜婚聖旨終於還是下來了,具體婚期還要等雙方商議一下再找人算算才能定下來,不過大致估摸著少說也得半年往後。
雖說林如海是娶繼室,但人家姑娘卻是頭婚,又是這樣一個出身這樣一個身份,如何也不能太過草率了事。
“可算是塵埃落定了。”林黛玉不禁歎了一聲,終究還是為著自家母親有些不自在。
不等林言君開口說話,就見薑嬤嬤走了進來。
“姑娘,太子妃請您二位過去喝茶。”
在宮裡呆了這麼些日子也從未與太子妃有過任何交集,這回怕也是因為這樁婚事沒有其他了。
尤其還點明了要帶著玉兒一起,怕不是想要替自家姐妹瞧瞧這位繼女如何?
叫姑侄倆都沒想到的是,這可不是代替姐妹瞧瞧。
太子妃的容貌並不算特彆美,但卻很是端莊大氣,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優雅從容的氣質,往那兒一坐便很是氣派,倒很是符合儲君嫡妻這層身份。
旁邊坐著的另一女子卻是姑娘打扮,眉眼與太子妃不過像了兩三分,僅論外貌著實要略勝太子妃些許,通身的氣質卻要略遜一籌。
不過較之太子妃的上位者氣勢,這姑娘的端莊之中卻又更多了幾分柔和溫婉,更加觀之可親些。
姑侄二人先是對著太子妃行禮,待起身之後又與她旁邊的那位姑娘相互見禮,如此這般一通下來方才入座。
“一早便聽宮裡傳聞,隻道林家的兩位姑娘生得是傾城絕色猶如仙子下凡一般,如今乍一見竟果真不曾摻假。”太子妃有些驚豔地感慨了兩句,而後拉著自己旁邊姑娘的手介紹道:“這是我那堂姐……”
林黛玉的臉頓時就微微泛起了紅,下意識垂下眼眸,卻又止不住好奇想多瞧兩眼,想看又不敢看的小模樣彆提多好笑了。
瓜爾佳氏瞧見了便不由得彎起了嘴角,叫她上前坐著說話。
聲音亦如她的人一般很是溫柔平和,麵對著這位未來的繼女她卻也不曾擺什麼長輩的譜兒來,反倒是聊起了吃喝玩樂衣裳首飾等閒話,一如姐妹相處那般。
當然了,繼女要重視,嫡親的妹子也不能忽視。
好在林言君也有心想要處好關係,一時間三人倒是聊得挺高興,都是差不太多年紀的姑娘,相處時首先打從心底就是輕鬆自在的。
看似一通不著邊兒的閒聊,其實從中卻也能看出來不少東西,譬如對方的性情、喜惡、三觀等等,聊得興起時字裡行間就能透露出來些許蛛絲馬跡,這時下意識露出來的本性是藏不住的。
約莫也就坐了一個多時辰的功夫林言君和林黛玉就起身告辭了。
知曉她身子素來不好,太子妃也不強留,隻笑道:“總歸來日方長,多得是咱們‘姐妹’相處的時候,今兒我便也就不多留你了,待得空記得時常來毓慶宮坐坐。”
林言君頓時低頭抿嘴笑了。
旁邊的瓜爾佳氏又對著林黛玉說道:“你來京城也有不少時候了,一直仿佛也就是內宅和宮裡打轉,京城裡的那些個小姐妹怕都還不認識呢吧?可巧過幾日是我的生日,屆時給你發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