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殿前歡(2)(2 / 2)

他知道女孩兒如今半醺半醒,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並沒有足夠的判斷力。

他斂了眼睫。

容晚初卻已經說道:“好。”

她看著他,聲音小小的,仿佛有些羞赧,但又帶了十分的認真,鄭重地道:“我哪裡也不想去。隻想好好地陪著七哥。”

“要是能陪一輩子,就更好啦。”殷長闌沒有來得及說話,女孩兒已經微微地歎了口氣,聲音有些縹緲的味道,道:“可惜我沒有這樣的福分。”

殷長闌心中一痛。

女孩兒眼中閃了波光,仿佛在醉中也覺得丟臉,就微微地扭過頭去。

偏過的臉卻很快就被一隻修長的手搭住下頜轉了回來。

男人俊美的麵龐俯下來,溫暖的唇/瓣貼在眼睫下,溫柔地吮去了淺淺溢出眼眶的珠淚。

有一種也微微苦、也甘之如飴的鹹澀之意浸入齒中。

“阿晚。”他聲音溫醇而低沉,響在鼻息交融的方寸之地,讓女孩兒一時間失去反應的餘地,隻能呆呆地看著他的眼,聽他低聲道:“阿晚,你知道什麼是一輩子嗎?”

容晚初下意識地道:“就是永遠也不離開。”

殷長闌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高/挺的鼻尖抵著她的鼻尖,呼吸熾/熱地吐在她唇畔,麻和癢與不知名的感官攫住了她,讓她頸後的皮膚都攢起細小的顆粒。

她終於不再如之前一般拚命地想要貼近殷長闌,而是這一夜第一次向著與男人相反的方向縮了縮身子——但男人的另一隻手臂就橫在她的腰背後頭,將她牢牢地困在他身前的小小天地裡。

殷長闌凝注著女孩兒的眼,太過貼近的距離,他隻能看到一片水波洗過的澄淨。

他道:“一輩子,隻有你和我。”

“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彆的人,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允許你再離開我。我的生命,我的榮光,我的一切都屬於你,你也屬於我。”

“阿晚,你真的要陪我一輩子麼?”

容晚初眼睫難以自抑地撲朔起來。

她在他輕柔的低語裡心醉神馳,又有些不能確定的躊躇,期期艾艾地道:“七哥……也是我一個人的嗎?”

殷長闌沒想到她會先給出這樣的回應。

他微微怔了怔,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都彎了起來,彰顯著男人愉悅而心情。

容晚初不知道這一句話是哪裡取/悅了他,隻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出了醜,不由得高高地撅起了嘴,想要扭過頭去不看他。

男人的手指還搭在她頜下,並沒有用力,就讓小姑娘難以輕易地如願以償。

他對著小姑娘淺淺含嗔的雙瞳,斂去了麵上的笑容,隻剩下溫柔而篤定的神色,道:“是,我也是阿晚一個人的。”

女孩兒的麵上就流出蜜一樣明媚而甘甜的笑意。

她搭在殷長闌臂上的手悄悄地攀了上來,軟軟地掛在了男人的頸後。

她小聲道:“我歡喜的。”

暖黃的燈火裡,女孩兒垂下了眼睫,雙頰湧上了比酒色更重的酡/紅。

殷長闌眼眸深深地黯了下來。

他的沉默讓容晚初有些疑惑,睫羽下的眼眸懵懂地尋找男人的視線,一張小/臉跟著抬了起來。

男人搭在她背上的手掌上移,托在了她的腦後,一點軟熱從她微涼的麵頰上滑過,落在她仰頭時微啟的唇/瓣上,男人微微偏過了頭,兩片溫熱的唇銜/住了她的下唇,輕輕地廝/磨齧咬,酥/麻的觸感讓她的心臟不受控製地胡亂跳動起來。

容晚初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男人似乎輕輕地在笑,在她神智都不太清醒的時候,低低地哄她“張嘴”,聲音又低又啞。

唇和舌都不是自己的了。

連意識也亂七八糟的,她跪坐在榻邊,勾在男人肩頸上的手從環著變成搭著,又變成按在肩頭推拒的姿勢——但她那一點微薄的氣力,用在殷長闌的身上就如同蚍蜉撼樹,完全不會造成任何的影響。

漸漸漫漶的意識裡,微涼的空氣忽然重新湧進了口鼻。

容晚初大口地呼吸,感受到男人的唇/瓣重新若有若無地觸在她唇角、鼻頰。

溫暖的手掌撫在她背脊和腦後,一下又一下輕柔而有節奏,慢慢撫平了她的倉皇無措。

男人強/健有力的心跳和滾燙的身軀隔著層中衣貼在她身前,讓她覺得有些燥熱,不由得在他懷中輕輕動了動。

就在同一瞬,殷長闌腳下也微微向後撤了半步,垂下頭將額抵在她的額上,徐徐地籲了一口氣。

容晚初不知何故,在這一刹間生出另一種危機之感來。

殷長闌像是預知了她的心思一般,扣在她腦後的手微微用了一點力,啞聲道:“彆動。”

容晚初從他的聲音裡聽到了某種壓抑的味道,使得她不需要思考,身體就先溫順地伏在了男人的身上。

宴中她飲酒不多,一點醺醺酒意隨著意識的回籠而漸漸退了下去。

這一晚上從殷長闌將她抱下輦車,到後來她牽著男人不放,做出的種種嬌癡憨然之態都回到了她腦海裡。

她隻是這樣回想著,麵上都因為遲來的羞窘而爆紅起來。

殷長闌與她兩額相抵,慢慢地平複著身體裡激蕩的血湧,目光不錯她眉眼,對她神色的變化了然於睫。

他微微地勾了勾唇,又在她唇角淺淺啄了啄,道:“阿晚。”

就看到女孩兒眼睫像是被蛛網困住的蝶翅,不知所措地眨動起來,眼神四處亂飄,隻不肯抬頭來看他。

殷長闌喉間溢出愉悅的笑聲。

他手臂滑落,扣在她腰間陡然發力,就毫不費力地將懷中的女孩兒舉了起來。

容晚初跪坐的姿勢忽然失衡,一麵有些驚惶地抱住了麵前的男人,搭在榻上的纖足胡亂地勾動,男人卻已經將她攔腰托舉著,原地轉了個圈。

容晚初從半空中回到實地上,不知道是因為轉圈的頭暈,還是男人此刻的神色太過溫柔歡愉,讓她一時目眩,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觸摸/他因為笑容而彎起的眼角。

殷長闌由著她纖細的指尖在臉上遊走,目光熠熠地注視著她,再度叫她的名字:“阿晚。”

他側過頭去親吻她的指尖,神色溫情而愉悅。

容晚初在這樣不加掩飾的情緒裡,像是一顆心在半空中飄飄蕩蕩了許多年,終於垂落在堅實的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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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第二年,歲在丁卯,改元天賜。

元日大朝會上,八方賓服,四夷來賀。

寅正二刻,解頤宮中燈火通明,宮娥內侍來來回回如流水一般,侍奉著女主人賢妃甄漪瀾上妝、更衣,預備陪伴太後鄭氏,與貴妃容氏、德妃霍氏一同接受內外命婦的朝見。

翡翠腳步匆匆地從回廊裡穿出來,隨手抓了一個路過的小宮女,問道:“你瞧見你瑪瑙姐姐了沒有?”

那小宮女被她拉住,對上她一張焦急的冷臉,原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嚇得差點將手中的托盤都跌了,聽她問了話,才稍稍地鎮定了,屈膝道:“回翡翠姐姐,並不曾看見的。”

翡翠點了點頭,眉頭不由自主地皺得更深了。

小宮女見她沒有鬆手的意思,一時半刻有些躊躇,咬了咬唇,試探著提醒道:“翡翠姐姐,娘娘還在裡頭等著用暖湯。”

翡翠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她的衣袖。

她鬆開了手,道:“你先去吧。”

那小宮女如蒙大赦,又屈了屈膝,腳下生煙地往殿內去了。

翡翠的眉峰皺得能夾住一隻蚊子。

她從回廊裡拐出來,又穿過庭院往外頭去,來回地問了幾遭。

這日子要緊,宮裡頭人人都動了起來,她連著問了七、八個人,都沒有人看到瑪瑙往哪裡去了。

有個宮人急匆匆地走出來,四處張望著,看到翡翠的身影,忙湊了過來,道:“範姑姑打發奴婢出來尋翡翠姐姐,說娘娘正問起您呢!”

聽到甄漪瀾尋她,翡翠不由得胡亂地點了點頭,也顧不上瑪瑙的事,就掉頭往內殿去。

甄漪瀾端坐在妝鏡前頭,已經梳好了頭、插戴了花冠,麵上妝容也點出來了,輕薄粉膩的茉莉粉敷出一張光滑潔白的臉,朱紅點在兩靨,櫻顆小口,八分的容顏經過十二分的妝飾,也在燈燭輝耀下顯出傾國之色來。

水精妝鏡光潔清晰,她從鏡子裡瞟了溜進門來的翡翠一眼,道:“一大早上不在我跟前,到哪裡放風去了?”

翡翠不敢說“瑪瑙不見了”,怕她心裡掛念,就堆著笑湊上來,替她檢視妝匣裡的耳璫,一麵哄她道:“可不是在園子裡頭喝了一早上的風,就想著給娘娘也搗鼓些霜兒雪兒的,替娘娘更添些顏色。”

“真是把你縱壞了,什麼都敢編排。”甄漪瀾隔著鏡子睨了她一眼,道:“德妃娘娘的渾話也是你說得的。”

語氣中雖然微微有些不悅之意,但翡翠在她身邊服侍久了,自然不會因為她這樣虛飄飄的一點不悅而恐慌,就嬉皮笑臉地道:“奴婢是哪個牌麵上的人,也敢說起德妃娘娘來,不過是聽見老宮人講古罷了。”

霍皎喜好風雅,前頭因為要集“蕊上霜”,把暖房裡的盆花搬了許多出去,以至於後來幾日裡暖房裡的花木不似平日充裕,司花使不敢克扣上頭寧壽宮和鳳池宮的用例,輪到解頤宮就不免有些簡薄。

這也是霍皎生病之前的事了。

翡翠心裡頭念著這個事,連甄漪瀾去擷芳宮探病都沒有隨侍。

甄漪瀾不應侍女的話,宮人捧了第一層禮衣過來,她就站起身來,稍稍抬起了手臂,由著宮人服侍她穿衣。

翡翠從妝匣裡尋了一對紫石英的丁香耳璫,就拿過來在她耳畔比了比,一麵絮絮地道:“前頭說今日前朝與後宮同賀,聽說各地都進上了珍奇祥瑞,不知道會有多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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