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番外-3(1 / 2)

春日沼澤 殊娓 23510 字 3個月前

這幾天,小姨身邊似乎有些新情況。()

晚飯過後,湯杳媽媽突然拉著湯杳下樓,說要去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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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準備出門時,小姨在敷麵膜,精華還沒塗均勻,順著下頜往下嘀嗒。

小姨用手接在臉下麵,納悶地從洗手間裡探頭出來:“姐,都這個時間了,你要帶著小杏乾什麼去?黑燈瞎火的,遛彎啊?”

其實湯杳也不知道要下樓做什麼,腮邊含著半顆草莓,手裡捏著草莓屁股,懵懵地被拉著走到門邊,跟小姨一起望向媽媽,迷茫,又有些罔知所措。

玄關燈沒開,湯杳媽媽在昏昏暗暗的鞋櫃旁,側身,垂著頭提鞋子,看不清表情,隻是聲音裡包蘊著些可疑的慌亂:“我......我打算去買幾個饅頭,明天早晨吃。”

湯杳媽媽一向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冰箱裡食材充分的不得了。家裡又沒有人挑食,早餐吃點什麼都可以,粥,蛋羹,雞蛋餅......

哪樣食材也不是必須品,沒了這個也還有那個,不必要非在天黑後去買幾個饅頭。

但無人懷疑。

湯杳覺得許是媽媽想吃,或者姥姥說過,她們不知道而已。

大概小姨也是這樣想的,沒什麼特彆的反應,隻在回洗手間時說了句,“那我吃紅糖包好了,買兩個紅糖包吧。”

媽媽穿好鞋子,推開防盜門:“知道了。”

走進燈火通明的電梯裡,湯杳才發現媽媽的臉頰是泛紅的。

原來買饅頭隻是編造的借口。

湯杳媽媽不善於說謊,兀自尷尬了十幾秒,電梯都快落到一樓了,才開口問湯杳:“你小姨......最近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這話沒頭沒尾,湯杳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問媽媽是指哪方麵的事情。

湯杳媽媽似有猶豫:“我最近發現,你小姨總是坐一輛車回家......”

廚房的窗,正對著樓下的樓道入口前區域。

趕上家人下班回家的時間段,湯杳媽媽做飯難免會分心,時不時往窗外瞧瞧,看看惦念著的家人有沒有回家。

這麼一看,看出些端倪。

不知從何時起,湯杳的小姨一連幾天裡,總是坐著某輛黑色私家車回來。車主是個男人,樹蔭影影綽綽落在擋風玻璃上,從樓上看不清楚那男人的麵容。

樓道入口前,有一片健身器材。

那輛黑色私家車,就停在健身器材前的車行道路旁,小姨通常背著她的挎包,從副駕駛位裡邁出來,向降了半扇的車窗裡探頭,說上幾句話,才肯離開。

那輛車也並不急著走。

偶爾,小姨穿過黃色和藍色漆體的漫步機、坐蹬器和壓腿架,穿過嬉笑著的孩童、看護的家長和鍛煉身體的老年人身旁,會停在太極揉輪前,轉過身去,對著黑色的私家車擺擺手。

通過媽媽的描述,湯杳能想象到那種似有些曖昧情愫在的畫麵——

夕陽西下,

() 萬物籠著金黃,她的小姨楚腰蠐領,微笑著看向車主。()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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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抵達樓層,湯杳隨媽媽拐出走廊,踏入那片想象中出現過的健身器材:“小姨有了新情況怎麼都沒和我說呢,過分。”

湯杳媽媽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她怕小姨又遇見不靠譜的人。

之前小姨為了幫湯杳和聞柏苓說話,才肯把有關韓昊的那段無法經曆全盤托出。

那段經曆無法純粹地稱之為感情、真心,小姨講得很艱難,也說了,是多虧有聞柏苓的幫忙,才得以擺脫噩夢。

做姐姐哪有不心疼妹妹的。

過去老家那些親戚嚼舌根說來說去,說有錢男人都喜歡玩不婚主義那一套,其實就是不想負責。

聽多了,湯杳媽媽也有時候著急,想著讓小姨早點結婚。甚至想過,會不會是自己的妹妹太過要強,或者任性,才總把婚姻一拖再拖。所以言語間的勸說也都是針對小姨的。

知道小姨的那些經曆,無疑是冰錐刺心。

湯杳媽媽哭了好久,覺得自己這個姐姐當得非常失責,沒能幫妹妹好好把關,還不明所以地胡亂催促。

媽媽曾很自責地對湯杳說過:“我一定在無意間給你小姨造成過很大壓力......”

這次小姨疑似有感情動向,湯杳媽媽有種“一朝被蛇咬”的警惕感。

一會問湯杳,她小姨誰都沒吐口,會不會是因為那個人又不太適合結婚;

一會又問,上個月自己曾經問過一次,會不會是因為被問,她小姨才隨便找了一個?

要去的饅頭店裡家不遠,就在小區正門外的商業街上,十來分鐘就到了。

才走到門口,湯杳媽媽越想越緊張,自己都要把自己嚇死了。

湯杳隻好安慰說:“媽,你又沒見過人,怎麼知道一定不好?小姨不說肯定有小姨的道理,也許隻是個普通同事,順路送送她。或者是還在考察期間的追求者。而且小姨那邊有點新情況也是好事,你不是也希望小姨有個好歸宿麼?”

“我是念叨過的......”

湯杳媽媽想了想,覺得當然還是妹妹開心最為重要,歸宿有沒有的,主要凸出“好”這個字。

糟糕的歸宿要來做什麼,嫌自己壽命長,專門找來惹氣生嗎?

湯杳把手放在媽媽的馬甲後襟,在媽媽背上胡亂搓了搓:“小姨這幾年想得很開,肯定不會再做傻事。媽也彆擔心了,抽空我找小姨聊聊天,問問她是什麼情況。”

反正出來一趟,她們還真去店裡買了饅頭,也給小姨買了紅糖包。

湯杳想起聞柏苓也不排斥甜味麵點,也跟著買了兩個,打算明早和他一起吃。

往回走時,湯杳接到聞柏苓的電話。

他這兩天特彆忙,沒有和湯杳一起回這邊,但說過今晚他忙完,會過來接她回他們的小家。

在電話裡,聞柏苓說他快到了,湯杳也不打算再

() 回樓上去,說在下麵等等。

“穿這麼少,夜風涼的,媽媽把馬甲留給你?”

湯杳媽媽說著就要脫衣服,被湯杳攔住:“不用不用,聞柏苓馬上就到了,媽你先上去吧。”

“那你待會兒和小聞說,他買的草莓很好吃,代我們謝謝他。”

正說著,有人牽著兩條大型犬從身旁路過,狗主人顯然是認識湯杳媽媽的,停下腳步,對著她們這邊的方向叫了聲“阿姨”。

金毛和邊牧乖乖地蹲坐在主人身邊,哈赤哈赤地吐著舌頭。

湯杳媽媽給湯杳介紹:“這是七樓陳阿姨家的兒子,這是我女兒。”

那男人看起來過分清瘦,戴很厚的眼鏡。

湯杳聽了“陳阿姨”,就已經反應過來,麵前的男人就是當初媽媽和小姨想介紹給她認識的博士後。

很奇怪,湯杳覺得這位博士後有些眼熟。

男人也頗為意外地看她一眼,點點頭,沒說話,看起來是個很內向的人。

樓道前的路燈前些天壞掉了,黑咕隆咚,那些健身器材籠在黑暗裡,靜立著,猶如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外星生物。

三人說話間,忽有一道車燈閃過,湯杳心裡有種預感,不用轉頭,都已經知道是聞柏苓來了。

“媽媽,那我先走了......”

她不經意帶了些笑意,和媽媽道彆,和鄰居家的兒子也點點頭,目送他們走進樓道,才轉身,向聞柏苓的車跑去。

一路上,聞柏苓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反常。

也許是連著兩天忙碌,話少些,卻也主動問起湯杳手裡提著的塑料袋,聽她介紹某家麵點店的紅糖包,也聽她說晚上出門買饅頭的淵源。

甚至在聽湯杳說起來,媽媽很擔心小姨又遇見壞人時,聞柏苓還單手扶著方向盤,空出右手,捏了捏她的指尖,安慰過她。

他說:“甭擔心,京城就這麼大點地方,真要是常年在這邊生意的人,總能打聽到,我幫你留心著些。你小姨是聰明人,不會重蹈覆轍的。”

聞柏苓和平常一樣事事都有回應,湯杳也就沒留意到,這個男人的醋壇子已經打翻。

回家進門,聽他說看見她和媽媽在樓下和旁人聊天,湯杳完全沒有察覺到這話題有多危險。

她心無防備,還在蹲在地上解她的鞋帶:“是樓上陳阿姨家的兒子,就是那個博士後。”

聞柏苓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哪個博士後?”

鞋帶不知道什麼材質,係蝴蝶結這種結扣很容易鬆散開,出門總蹲下重新係也不方便,所以湯杳係了兩層。

結打得過於緊,不好解。

埋頭在這件“解鞋帶大業”中,湯杳腦子放棄了思考其他事情。

聽見聞柏苓的問句,她才終於分神,淺淺琢磨了一下。還想著,他們明明經常拿“博士後”的事情開玩笑,怎麼他這麼快就忘記了?

“就是那個,之前媽媽和小姨想讓我認識一下的博士......

“後”字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她已經被聞柏苓拉著手腕起身。他輕輕鬆鬆抱起她,往客廳走去。

“聞柏苓,我的鞋子還沒脫掉。”

客廳裡還未開燈,落地窗外的月色和玄關微不足道的照明,是僅有的光源。

聞柏苓單膝跪在她麵前,握著她的腳腕,幫湯杳把已經拆開鞋帶的馬丁靴脫下來。

他的拇指摩挲在她的踝骨上,目光幽幽,莫名很有種蠱惑人的色氣。

湯杳和他對視兩秒,已經默契地了解下文,小聲說自己還沒有洗澡。

聞柏苓特不正經:“正好,一起洗。”

這個澡洗得當然不單純。

呢喃細語都融入在水聲中,歡愉過後,他們泡在滿是泡沫的浴缸裡,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天。

今晚的泡泡浴球是玉蘭香。

湯杳看一眼放在洗手池上的包裝盒,在水霧中辨彆上麵字樣和圖案。

她雙手托起一團泡沫,聲音裡還漫著方才溫存時的軟:“可是玉蘭真的是這種味道麼,本科時宿舍那條路那麼多玉蘭花,我怎麼沒聞到過這種香氣?”

在她印象裡,玉蘭是沒有味道的花類。

她把泡沫舉著往身後送,聞柏苓卻低頭去淺嗅她的肩,他揉著手裡的冰肌玉骨,聲音沉沉落在她耳後:“你們學校西側玉蘭花也不少。”

沒有鞋帶的死結已解開,也過了最動情的激動時刻,湯杳能考上博士的聰明腦子,終於又開始運轉,總覺得聞柏苓是意有所指。

上次他們共同走到學校西側時,在一樹盛開的白色玉蘭樹下,遇見過博士同門的朋友。

是那個清大經管學院的畢業生,和湯杳剛認識的那陣子,還特地約過她,給她看自己的畢業紀念戒指。

那位不算朋友的熟麵孔,約湯杳喝過幾次咖啡,算是一位時間短暫的追求者。

追求者問過湯杳,她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白色鋼筆,對她是否很重要。

當時湯杳回答說,嗯,很重要。

都是成年人,誰垂下眼瞼時,心裡有沒有藏著另一個人,總是能看出來的。

那位追求者便說,那很可惜。

追求者初見湯杳時,知道她對他們學校的畢業紀念戒指好奇,才特地翻箱倒櫃找出來,本來想戴在她手上,問問她願不願意和自己談戀愛的,沒想到她心有所屬。

這段淺淡緣分就此了結,從此他們隻剩下見麵點頭、寥寥幾句寒暄的關係。

過去的追求者和湯杳打了個簡短的招呼,擦肩而過,聞柏苓敏感地捕捉到那人瞥向他的一眼,微微揚眉,問湯杳是誰。

於是,她那天在學校西側的玉蘭樹下,從記憶裡翻出這麼記不真切的一段往事,講給過聞柏苓。

又被提起,還有之前那句記性很差的“哪個博士後”,不免讓人多想。

覺得“學校西側玉蘭樹”是桑,而“博士後”是槐。

雖然桑和槐聞柏苓都不太喜

歡,但今晚明顯還是指桑罵槐的,對槐的不滿更多。

湯杳用那些帶著花香的泡沫攻擊他,特彆故意地問聞柏苓,是不是晚飯吃了放醋的食物,都要酸倒牙了。

聞柏苓擒住她亂丟泡沫的手,牽到唇邊吻了一下手背,把滑溜得如同泥鰍的人捉回懷裡,大大方方回應道:“是啊,吃醋,所以你怎麼哄我?”

湯杳哄人的方式並不高明,憋了好幾秒,才憋出這樣一句:“我們也沒說什麼呀......”

特彆像渣男心虛時的說辭。

他說,他坐車裡遠遠瞧著,他們站一起就像一家人,畫麵還挺溫馨,還牽著兩隻大狗。

“瞧著不順眼。”

“那你就沒有遇見過對你有好感的人?”

聞柏苓想了想,說可能以前挺多的,畢竟那時候聞家正在盛世時期,過去幾年裡,還真沒有過什麼。

湯杳不信,他就分析給她聽——

那幾年他家裡情況不好,最初那兩年,很多人都以為聞家的公司會宣布破產,之前那些上趕著想要和他們聯結的家庭,大多望而卻步。

有些交好老朋友,也是持觀望態度。

畢竟家大業大也都是靠某一輩人辛辛苦苦打拚出來的,誰也不敢說因為交好,就緊跟著往深淵裡跳。

那段時間裡,他們和很多老友分道揚鑣。

一起奮戰過、走過很長一段路的戰友,決定不再與聞家並肩,站在聞柏苓的角度來看,是種很不好受的感覺。

聯姻這部分已經排除,還有個人原因:

聞柏苓忙到幾乎住在公司裡,要是能擁有什麼超能力,估計他每周能把時間加班到一周半。

像電影裡那樣,在浪漫的西餐廳,邂逅某個對他一見鐘情的女子,幾乎不可能。

他說:“沒那個時間,也沒有那份心思。”

湯杳學著他吃醋的樣子,故意壓低聲音:“哪份心思?”

聞柏苓牽著她的手往心臟位置放,讓她摸他的心跳,情話張口就來:“這裡麵都被你擠滿了,哪還放得下彆人。”

湯杳敏感地察覺到,哪怕他為人稱讚,說這幾年公司多虧有他,可聞柏苓那些年並不快樂。

她可能也不快樂過,但起碼是豐富的,也有在按計劃變成更優秀的自己,得到了除愛情以外想要的一切。

可聞柏苓不是。

他在例行家庭責任,在履行為人子、為人手足的職責,在不是很喜歡的環境裡完成不是很喜歡的工作。

吃醋的事情暫且被擱置,湯杳想讓男朋友高興,給聞柏苓講自己的糗事:

講她碩士軍訓時,因為看到有個190cm左右身高的陌生同學,走神,沒有聽見教官的指令,在一眾站定的方陣裡,直挺挺地踢著正步走出去四五米遠,不僅逗笑了周圍三個班級,連教官訓斥時都忍不住漏了聲笑。

也講她在讀博時,一度以為自己不夠優秀、不能如期畢業,焦慮又緊張,眼睛起了麥粒腫。

那顆麥粒腫,讓她常常想起認識他的那個春天,那時候聞柏苓總戴墨鏡,還被她誤認為是明星。

她想太多往事,心不在焉,有天早起把放在洗手台上的藥膏錯當成牙膏,擠在了牙刷上。

講完這兩段,他們的澡也泡完了。

換氣功能吸走了蒸騰的水汽,雲消霧散後,湯杳才想起來,自己把話題給聊跑題了。

她也是很顧著戀人心情的體貼姑娘,在聞柏苓幫她披上浴袍時,不管不顧地撲進他懷裡,抱著他的腰,牛皮糖似的扭來扭去:“那你現在還吃醋麼?”

本來就有些是在逗湯杳的,這醋吃得並不十分正經,再聽她講的那些笑話裡,又都是對他的思念和在意,聞柏苓哪裡還醋得出來,心疼她都來不及。

隻是這姑娘身上就一件半披著的浴袍,還這麼膽大妄為地撒嬌,聞柏苓無奈地把人抱起來,指尖挑起一塊浴袍布料,逗她:“剛才沒滿意?”

衣不蔽體,湯杳皮膚紅了:“你流氓......”

可能是往事回憶太多,晚上入睡前,湯杳忽然想起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那位清瘦的博士後。

那是她讀博二的那年,曾被推薦去國外高校做短期交流。

在交流期間,有次同組同學組織去參加同胞的聚會,會場裡都是國內各校高材生,她去得有些遲到了,匆匆忙忙進門時,剛好撞見一個人,非常瘦,和她一樣,也是遲到。

當時湯杳還想過,果然讀博很苦,猜測那個人會不會有些營養不良。

她覺得很神奇,在那麼遙遠的地方遇見的人,竟然是媽媽樓上的鄰居。

本來都要入睡了,湯杳又拍拍聞柏苓,給他講這件事。

腹誹人家營養不良這部分,她沒說,怕聞柏苓覺得她亂評價人。

聞柏苓的關注點很奇特,眯了眼睛,手揉在她腰側:“這麼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