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番外-3(2 / 2)

春日沼澤 殊娓 23510 字 3個月前

他們很久沒有連續兩次,這天破了例,在深夜裡呼吸錯亂地接吻、擁抱,把礙事的睡衣脫掉,統統丟到床下去......

隔天不是工作日,他們稍微起得晚了些。

湯杳心裡還記著聞柏苓吃醋那茬兒,吃紅糖包都要問人家,要不要來點醋。

結果被聞柏苓按在餐椅裡又親又咯吱,掙紮得兩隻拖鞋都踢掉了。

湯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脫力,終於不敢再拿吃醋的事情鬨了,斷斷續續求饒:“聞柏苓...聞柏苓我不提醋了,肚子疼......”

是離這個月經期比較近的日期,聞柏苓一下緊張起來,揉到她的小腹,問是不是經期到了。

湯杳揉揉肚子,還沒緩過來:“不是,是笑得肚子疼......”

鬨了半天,粥都有些涼了。

湯杳舀起一勺粥,誇下海口,說自己就從來不會吃醋。

誰料到還不出十天,自己慘遭打臉。

那次是聞柏苓的朋友約了出去玩。

湯杳星期五晚上一下班

,就被學校外麵的陣仗給嚇住了。

停車場裡停了四輛眼熟的車,就為了等她一個人下班。

已經過了穀雨,再過幾日便是立夏。

氣溫很暖,哪怕是黃昏時分,隻要還有些白日裡的餘溫在,總不至於太過涼爽。

聞柏苓已經穿了短袖,和朋友們站在光線神秘的薄暮裡,側對著她的方向。

那些朋友有幾位是吸煙的,噴雲吐霧,聞柏苓在聽他們講話,姿態閒適。

費裕之隻對著湯杳這邊看過一眼,他就敏感地察覺到了,目光含笑地看過來。

他做男友,真的非常溫柔,不會說那種“看我們這麼大陣仗隻等你一個”的討厭話,隻是主動走過來,張開手臂輕輕抱了抱湯杳,說:“上一天班,辛苦了。”

湯杳一邊和其他朋友們打招呼,一邊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清的音量說:“不辛苦,今天去曆史學院蹭了教授的課聽。”

朋友們隻等她出發,湯杳坐進車裡,聞柏苓幫她拿了個靠墊。

他悉心地提醒她,說離他們要去的目的地還有些遠,星期五晚上北三環中路格外擁堵,可能倆小時都到不了。

他說:“人多鬨騰,晚上估計要晚些才能休息。困了就睡會兒。”

“不礙事的,中午趴桌子上睡過一會兒,還很精神呢。”

“去聽教授講什麼了?”

湯杳興致勃勃,給聞柏苓講她剛聽來的知識,說某個年代出圖的文物裡,在棺中陪葬品裡發現了往來信件。

彆人都是金銀珠寶做陪葬,祈願來生能夠活得更好,錦衣玉食。

但那位古人棺木中,枕著兩封手足寄來的家書,保存得很好,顯然那是對棺木主人來說,很珍貴很珍貴的物品。

說到這裡,湯杳有些傷感,鼻子還酸了一下。

聞柏苓就逗她開心:“那你以後也給我寫信吧,等我老到離世時,也放在棺材裡。”

湯杳打他:“怎麼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說完,又噗嗤一笑,“我們現在都是火葬啦,哪還有棺木,隻有骨灰盒。”

誰知道聞柏苓突然認真起來,說他可以立一份遺囑,讓家人親朋把她的書信同他一起火化,讓那些出自她筆尖的私情密語和他融為一體。

想了想又說,不如我們放一壇?

這個話題聊了幾句,湯杳突然問聞柏苓,怎麼朋友們會突然想著去郊區那邊。

前排副駕駛座裡的人,是費裕之。

費裕之已經憋了好久,前麵他們聊曆史故事、聊生同裘死同穴,都沒輪得到他插嘴,司機又是個話很少的人,難聊,可把他給憋壞了。

可算逮到個能說一說的話題,費裕之把這事情來龍去脈給介紹得明明白白。

據說是他們一哥們閒得實在無聊,就因為樂意吃那地方的板栗,打算在那邊搞點生意做做,這次算過來考察。

費公子最後總結三個字:“屁考察。”

聞柏苓都笑

了,給湯杳解釋說:“估計是窮極無聊,想找個由頭出來玩。”

這麼多人呢,也不可能真的去住山裡,找了家山腳下挺昂貴的酒店入住。

景色確實很好。

入夜時,遠處山景朦朧得像水墨畫;待到太陽落山後,薄霧蒙蒙,推開酒店窗子能聽到山叮咚的山泉聲,也能聽到春蟲鳴叫。

晚飯間,那位打算在這邊做生意的朋友,在桌上大聊特聊,詢問大夥兒的意見。

起初湯杳還抱著學習的態度,挺直腰板端坐在椅子裡,打算聽點做生意的經驗教訓,回去也好對“杳”做點新設想。

結果這群人七嘴八舌,意見也並不統一:

“建個室內滑雪場挺好,這地方冬天景色也算宜人了,裝修就搞那種什麼奶油風,到時候找幾個有名的自媒體博主,過來拍拍美照,廣告打得好肯定有生意......”

“那還不如搞個溫泉度假山莊,就推廣說是京郊小冰島,紅酒直接插雪地裡,不限量供應,泡著溫泉喝紅酒,現代人不都追求隨性自由麼,就隨性到底。”

主張弄滑雪場的朋友不樂意了,說這地方冬天哪有那麼大的降雪量,真以為這是東北雪鄉呢。

要做溫泉度假山莊的朋友也不甘示弱,抬手喝了半杯茶:“買個造雪機啊,你做室內滑雪場不是也得買造雪機麼。”

“好的造雪機一台八位數,就弄來插紅酒瓶?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兩人爭論不休似的,湯杳聽到這裡,偷偷拉了聞柏苓的衣角,問他究竟是室內滑雪場賺錢,還是溫泉度假山莊賺錢。

“經營好了都賺錢,經營不好都是白扯。”

“那他們......是擅長這些,才這樣提議的麼?”

“是自己想玩吧。”他說。

“......”

難怪聞柏苓都不發表意見,原來是瞎扯的,說得還這麼一本正經。

湯杳也就不再去聽了,覺得自己白白浪費了那麼多精力,還不如多吃點,轉頭去拿了筷子專攻那條做得很好吃的清蒸魚。

費裕之在一旁煽風點火,純屬是看熱鬨的不嫌事大:“那乾脆搞個大的,既有室內滑雪場,又有溫泉度假山莊,你不愛吃栗子麼,回頭門口再鋪個糖炒栗子的攤位......”

投資金額越說越大,那位準備做生意的朋友忍不住跳出來:“我說,你們是人嗎?想讓我家快點破產也不用這麼委婉的。話說,來時聽導航,你們都沒聽見有條路名字特熟悉嗎?”

“哪條路名字熟悉?”

“怎麼,你們都沒認真聽啊?”

朋友們對這話題沒多大興趣,各自吃著自己餐盤裡的食物,隻有一個聲音說,“我們就跟著頭車走唄,還開什麼導航,齁鬨騰的......”

那朋友一臉失望的樣子:“有個地方和我名字諧音一樣,是我這名兒的來由呢。”

另一朋友打趣,胡謅地名:“啊,那我可知道了,牛屎村是吧?聽見了聽

見了......”

“滾!”

朋友說的諧音是來時路過的“範崎路”——

“神堂峪你們知道吧?”

“我媽懷我那年,就是我們全家人開車去神堂峪附近吃鱒魚,車開到那邊有一段叫‘範崎路’的路段,我媽突然惡心得不行,下車就吐了。”

“還以為是找的店家不好,鱒魚刺身不新鮮,去醫院查過才知道,是懷孕了。”

“那段路不錯,向西是不夜穀、齊連關遺址,我們家又正好姓範......”

另有朋友兩次想插話都沒成功,說費裕之那倆外號都應該給他們這位“範崎路”。

這邊湯杳不熟悉,倒是在認真聽著的。

他們所處於酒店中層的餐廳裡,頭頂垂著造型複古的吊燈,很有種富麗堂皇的感覺。

她聽得太認真,心裡琢磨著,那條路真有那麼美的話,以後該帶媽媽和姥姥過來走走。

沒注意有人從身旁桌與桌之間的通道處靠近,有個人其實已經走過去,又折返。

折返回來的人驚訝地叫了一聲:“聞柏苓?”

聞柏苓正在幫湯杳盛湯,聞聲回眸,似乎沒認出來人是誰,出於禮貌,略頷首。

還是另一位也常年生活在國外的朋友認出來,先聞柏苓和人家女孩打了招呼:“孫小姐也在,和朋友來玩麼?”

“哎呀,我都沒看見你,能做這裡遇見你們真是好意外。”

那位孫小姐氣質很好,有些書卷氣,說話都是溫溫柔柔的。

但著裝很乾練,孫小姐笑著指了指身後幾桌陸陸續續入座的同齡人,說她自己的公司正在創業階段,帶員工們過來搞搞團建,提升凝聚力。

聞柏苓聽了姓氏,再去記憶裡搜尋,終於想起這是誰家的孫輩。

隻是對他孫小姐本人並無太多印象,想起的是孫家那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孫家老者是個很執拗的老頭兒,起初對智能設備不習慣,電腦、手機統統都不愛碰,喜歡親手寫信。

據說是在寶貝孫女遠赴歐洲留學後,不得不學著用手機視頻通話,才能時時刻刻在手機裡見到孫女的樣子,了解她的日常。

某年春天,聞家老人壽宴,孫家的那位老人也來參加,席間遇見拉著聞柏苓,叫住他給幫忙調試過手機。

聞柏苓一表人才,對老年人又十分禮貌,孫家老者對他自然很有好感,和聞家長輩提過很多次,覺得聞柏苓和他的小孫女很合適。

真正見到孫小姐,是聞柏苓和湯杳認識的第二個春天。

彼時孫小姐從歐洲留學回家,被帶著參加聞柏苓家的聚會,時隔多年,那天席間長輩們的話術他已經記不清了,無非是些暗暗的撮合,想促成一段他們以為的良緣。

聞柏苓那天心不在焉。

他對要給他介紹的人沒什麼興趣,看著池子裡的荷花,倒是想起一位。

隨手翻了翻通話記錄,有兩三天沒聯係過了。

再看看那枝荷花,亭亭地立於碧葉間,腦海裡浮現的總是湯杳站在烈日下粉撲撲的臉頰,讓他心裡癢癢。

聞柏苓翻出短信,上次聊天最後的內容是他發過去的,隻有兩個字,“睡吧”,在那之後湯杳沒再回複過。

聞柏苓記得那天家裡滿室熱鬨,有人說國語,也有人說英文,甚至偶爾有幾句倫敦腔。

茜茜遇見同齡的小夥伴,幾乎玩瘋了,穿著公主裙在院子裡撒歡地跑著。

孫小姐可能和他搭過兩三句無關緊要的話,也可能沒有過,聞柏苓心有旁騖,手裡把玩著手機,算了算和國內的時差,知道那個時間湯杳還沒休息,乾脆發了條短信過去——

“乾嘛呢?”

後來湯杳回複時,多打了些字。

她說自己快開學了,在收拾行李準備回京城,邊收拾邊和家人聊天,沒注意手機短信。

家裡廚師烹了幾隻個頭特彆大的帝王蟹,裝在特大號的陶瓷餐盤裡。

聞柏苓沒什麼食欲,倒是看見湯杳的短信,挺來精神。

他唇角含一縷笑,翻開訂票app,開始買回國的機票。

也是那次,聞柏苓才發現,自己真的是特彆特彆喜歡湯杳。

聞柏苓想起這件往事時,湯杳就坐在他身旁,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站在他們桌邊的孫小姐。

孫小姐顯然和他們另一位朋友更熟,但說話間目光總是落在聞柏苓這邊的,也順帶著打量過湯杳。

湯杳靜靜地和孫小姐對視兩秒,才挪開視線,繼續吃飯。

朋友問:“不然給你加個椅子,和我們一起吃算了。”

“不了不了,你們繼續吃吧,我去找我團隊的人了。”

前些天湯杳才誇下海口,說自己就不會吃醋,但見過孫小姐,她多少有些不舒坦,心裡默默推翻了一小壇醋,清蒸魚吃著都不如方才鮮美。

吃過晚飯,朋友們說笑著離席,往電梯間走。

湯杳到底不是城府特彆深的那類人,取得成績也不靠八麵玲瓏,邁出餐廳時,她忍不住回頭,看向孫小姐所在的桌位。

公司員工年紀都不大,一張張涉世未深的麵孔容光煥發,舉著或酒或飲料,在敬孫小姐這個公司老板。

孫小姐笑起來很美。

湯杳鼓著腮,倏忽轉過頭,聽見身旁的聞柏苓在問她:“看什麼呢,落東西了?”

“沒有。”氣鼓鼓的回複。

湯杳和聞柏苓住在頂層,電梯裡隻剩下他們兩個時,聞柏苓把手搭在她腰上,湊近了耳語:“晚上的魚不好吃?魚肉是酸的?”

這不是變著法子在說她吃醋麼?

湯杳矢口否認:“絕對沒有,你想多了,我有什麼可吃醋的!”

她心裡清楚,孫小姐和聞柏苓的緣分,頂多就是早年有長輩牽線搭橋。

這沒什麼可醋的。

可是到了夜深人靜,湯杳洗過澡出來,脫掉毛巾布料的浴袍,鑽進聞柏苓懷裡

,拱了拱:“聞柏苓,你看見孫小姐怎麼在笑啊?”

“我什麼時候笑了?”

湯杳說就在剛剛,聞柏苓凝神想了兩秒,才弄明白她看見的笑容是怎麼來的。

他捏著湯杳的耳垂,指尖摩挲著,說自己是想起關於她的事情。

聞柏苓安慰人的方式,比她悉心多了,讓人從身到心都舒坦。他吻她,從眉心到鎖骨,輕柔又纏綿。

手指輕挑,直到她捱不住地喚出哭腔,才停下來問她:“還醋麼?”

這個夜晚湯杳做了個夢,不知夢了什麼,天色剛亮時囈語著一聲驚呼,把自己和聞柏苓都給叫醒了。

聞柏苓半夜被拉著去打過兩圈牌,才剛睡下,疲憊得眼瞼上的雙眼皮都疊了好幾層,但他沒有怨言,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夢見什麼了這麼害怕?”

湯杳明明記得夢境的,卻在睜眼時全都給忘了。

被他這麼一問,愣愣地在他懷抱裡思索,怎麼也想不起來。

但她在他麵前,也會有特彆皮的一麵,索性編了個場景,說自己夢到他和孫小姐眉來眼去。

她枕在聞柏苓胸膛上,聽他笑起來時胸腔裡的振鳴。

他說:“幸虧沒早認識我,我二十歲出頭時太多人給我介紹女朋友了,尤其我爺爺奶奶,一星期能相中好幾個......”

“現在沒有了麼?你又沒結婚。”

這句話真就是在酸了。

聞柏苓說沒有,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滿心滿眼都是湯杳。

連這次聞父聞母做回國打算,電話裡都沒問聞柏苓需要帶些什麼,隻問了他,覺得湯杳會不會喜歡某種類的禮物。

聞柏芪都說,給柏苓買東西沒用,還不如給湯杳買,柏苓才更開心。

風水輪流轉,再吃早飯時,已經是聞柏苓端著一盅羹湯,在問湯杳:“加不加醋?”

湯杳自知理虧,小脾氣都是柔柔的,拉著聞柏苓小聲威脅:“聞柏苓,你再這樣,我可就要生氣了。”

生氣還給人發預告函,特彆可愛。

聞柏苓淺笑一聲:“不鬨你了,多吃。”

記憶裡湯杳總是很瘦。

這一年裡他再怎麼努力投喂,她也沒有胖起來太多,隻是比以前多個三兩斤的重量。

已經是春末,窗外玉蘭花多數已經敗落,枝乾生出嫩綠新葉。有喜鵲落在枝頭,處處是春意盎然的好景色。

可聞柏苓看了看手機,在桌下牽湯杳的手。

他問,我爸媽買好了機票,下周回國,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接機?

湯杳含著一匙的百合銀耳羹,匆匆咽下去,幾乎沒有猶豫地轉頭對他笑:“好啊。”

春日將辭,可他們不隻擁有春天。

他們擁有很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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