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1 / 2)

李桂芳願意跑這一趟,原本是看在丈夫的麵上,後來聽羅美娘那一大通話,心裡那杆秤卻是不自覺傾斜到她身上,主要是羅美娘跟她日常見過的婦人都不一樣。

她是何家少奶奶,日常上門交際的,說得無非是理家管事、衣著飲食,間或再說說縣裡八卦也就是了,羅美娘今日說的這些可算開了她的眼界。

政績什麼的,不應該是男人間的話題嗎。

可羅美娘偏偏就把這些話說出口了,且她說話有理有據,態度落落大方,舉手投足自有一種硬朗正派,李桂芳不知不覺就聽進去了。

她跟鄭夫人說話時便在想,要是羅美娘在這兒,許是立刻就能勸得鄭夫人叫鄭縣令把等在外頭的張玉寒放進來。

何若水這日去了縣外,一更時才到家,回家時聽說這件事,就想跑去張家問問情況。

還是李桂芳攔住他,說外頭都宵禁了,明兒再過去就是。

何若水想想也是,就是躺下去睡覺時聽妻子一個勁兒說起羅美娘,不由道:“那個零食西施瞧著柔柔弱弱的,真有那麼厲害?”

畢竟是朋友的妻子,何若水平日哪會關注那麼多,他對羅美娘的印象就一個,賢惠會做飯。

李桂芳嗔他一眼:“你也就是看個麵兒罷了,哪能知道羅姐姐的好處。”她感歎道,“今日我真是開了一回眼界。你讀了那麼多年書,也說不出那些大道理。”

何若水雖然還是有些憂心,還是嘿嘿笑了起來,對被媳婦取笑學渣的事也不在意,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嗎,就是他還真的對零食西施好奇起來了。

羅美娘當然不是何若水李桂芳兩口子想的那樣口才非凡。

她回家時顧不得婆婆和高氏欲言又止的著急眼神,就先灌下了一大碗水,剛才在何家她都不好意思大口喝水呢。

羅美娘不願意跨階層交朋友就是這個原因,在家跟高氏和婆婆說話,羅美娘真是沒什麼不輕鬆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說錯話也無甚關係;在李桂芳麵前,今日這一大通文縐縐的話,可是費了她好些腦細胞。

關鍵是,羅美娘明白,就算求人也得有個姿態。你要是慌慌張張過去何家,自己都拿不定主意,難不成還想著何家幫著包辦一切嗎。

何家又不是該他們的,兩家非親非故,她這回能踏進何家大門都是因著何若水和張玉寒那點同窗之誼。

故此,羅美娘上門前,就把要說什麼琢磨得明明白白。

羅美娘天生就有一種對人際關係的敏感,剛才看到李桂芳一下熱絡起來的態度,她就知道這回上門應該是成功的。

得說李桂芳也是個機靈人,自來正室就沒有喜歡小妾的,她麵見鄭夫人時,就把羅美娘那些小妾姨娘的話都說了一遍。

鄭夫人拿了羅美娘的零食冊子,也覺得這事十分有趣,一個家裡開零食鋪子的童生娘子,輾轉把勸她丈夫的話遞到她耳邊。

且她想奉承的還不是最近風頭頗盛的張姨娘。

張姨娘是什麼人,這些日子本地士紳夫人上門拜訪,她不願見的,張姨娘竟能攛掇得老太太出麵見人。可見進門不過幾月,心都縱大了。

自個風頭被搶了,鄭夫人也不管,她就想看著張姨娘怎麼一步步把老太太帶溝裡去。

沒想李桂芳上門一趟,鄭夫人才發現,其實明眼人也是不少。

就衝著這位羅氏的好眼光,鄭夫人也不介意給她開個後門。

在鄭縣令麵前,鄭夫人那張冷若冰霜的臉蛋就像化了凍一般,春意盎然,倒也沒吹什麼枕頭風,隻把話原原本本都說了一遍。

以她對丈夫的了解,羅氏這些話應該能戳中他的癢處。

她可知道丈夫多年為官,最羨慕的就是同年好友曾經得過百姓送的一把萬民傘,偏偏到現在仍是沒有與之比肩的榮耀,隻能瞧著彆人在書信裡臭顯擺。

送匾額什麼的,雖然比萬民傘差點,還是不錯的。

鄭夫人笑道:“你是沒聽李少奶奶說的那些,我聽著都覺得挺有道理。聽說羅氏還是鄉野出身,也不知道哪裡的水土養出這樣的妙人。”

鄭縣令聽完後,麵色已是緩了幾許,嘴上還是罵道:“隻會惹是生非。”今日這事真是把他嚇了個正著,張玉寒又不是普通百姓不能麵見父母官,早給他通個氣兒便不至於如此。

鄭夫人並不搭話,隻是笑著給丈夫倒了杯茶,過會兒鄭縣令才輕咳一聲道:“夫人,我先去書房,張童生還在外麵等著,我聽聽他說什麼。”

張玉寒這人,說是懶散成性,說耐心也是真有耐心。門役出來之後說鄭縣令不見他,他也沒有離開。

那什麼,就算是冷板凳也是縣令家的冷板凳,今兒隻要天上沒下刀子,地上沒長釘子,張玉寒就不打算走了。

張玉寒非但打算紮根在縣衙做長期鬥爭,還勸一同過來的羅村長幾人到他家裡休息,正好羅德金就在一旁,帶回去就是了。

羅村長這幾日真是老了二十歲不止,雖說每年交稅時他都要掉一陣子頭發,卻沒有這回這麼讓人難受的。

偏偏這事卻不能說是張玉寒的錯,要不是他當機立斷,他那小兒媳婦就得受辱了。

一般而言,每年下鄉收稅的小吏一般都是村長家招待的,以前負責他們這個村的兩個吏員還知道當麵留一線,這回來了倆個新的,胃口大得不得了。

張玉寒幾人到村時正好是夜裡,村長家一聲女子的尖叫刺破黑夜,原是他家小兒媳婦上夜,被兩個色膽包天的硬扯進屋裡。

張玉寒正好撞見這一幕,能忍得了嗎,村長為著村人還要強忍住怒火,張玉寒提起一旁的板凳嗖得一下砸了過去,那兩人冷不丁被砸個正著還大放厥詞,張玉寒直接反手就是兩記耳光,接下來便是一陣混亂的拳打腳踢。

羅村長見他幾下老拳砸得兩個酒囊飯袋起不來身,似乎要把人打死,不得不忍著惡心上前勸架,就是這些日子被折磨得夠嗆,勸架時也跟著踹了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