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驚醒的小學生(1 / 2)

野犬 青浼 9128 字 3個月前

外麵果然在下雪。

雪下得很大,真的大雪時和想象中那種浪漫飄落的鵝毛大雪有所不同,好像是數瓣雪花糾纏在一起成為一坨形狀不明的柔軟白色球狀物從天空墜落。

鑽入衣領,因為接觸體溫迅速融化,冰涼的雪水順著頸脖流到後背,讓人想起了上一秒仿佛還貼在動脈的溫暖柔軟唇瓣。

薑冉無聲地哆嗦,裹緊了身上的外套,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外麵烏壓壓的夜空,看著鼻息之間呼出白色成霜的霧氣。

舊的積雪還沒來得及清掃乾淨,走廊外的道路上已經覆蓋上了一層新雪,不遠處的秋千本應該堆滿了積雪,隻是現在上麵坐著一個人,大半夜的蕩秋千,讓秋千發出“嘎吱”的聲音。

薑冉猶豫了三秒,抬腳走過去。

坐在秋千上的人聽見踩在雪裡深淺不一的腳步聲,抬了抬頭,看著踉踉蹌蹌往自己這邊靠的女人,冷淡地收回目光。

薑冉來到她的麵前,站定後,問:“有煙嗎?”

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得可怕。

秋千停止了搖晃,邱年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煙草,抽出一根點燃了遞給她……她靠在秋千旁邊吸了一口,嗆出聲:“有病?大冬天的抽薄荷煙?”

邱年被罵的莫名其妙,唇角抽了抽:“我硬要給你的?你這麼不討喜的性格,到底怎麼活這麼大的?”

她反駁完,意外地聽見身邊的女人陷入沉默。

她乾淨白皙的指尖夾著煙,黑暗中,星火將她姣好的麵容照的忽明忽寐,長長的睫毛在風雪中抖動。

“你又乾了什麼好事?”邱年問,“沒看錯的話,剛才你是被人從自己的房間趕出來了嗎?”

........

薑冉本來就很煩了,被這麼直白的揭了老底,現在除了煩還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她煩躁地把煙熄滅,近乎於自言自語地說,沒什麼。

秋千又慢悠悠地蕩了起來,邱年響亮地冷笑了一聲。

這聲冷笑,把她笑的肩膀都縮了縮。

和在外人麵前大相徑庭,在昔日的親友眼皮子底下,薑冉仿佛回到了從前,她並不是什麼萬人膜拜的滑手,說話也不用總是鼻孔朝天,當她乾了什麼愚蠢的事時,他們會肆無忌憚地嘲諷她——

就像現在。

扔掉了熄滅的煙屁股,薑冉的手指有股淡淡的煙草味……秋千就在她房間的正對麵,看見自己房間的門打開又關上,高大年輕的身影從房裡走出,站在走廊上停頓了一會兒,他轉身走向他和宋迭的那個木屋。

木屋門前傳來少年們短暫的交談聲,伴隨著又一聲關門聲,世界重新落於死寂。

或許是天太冷了也可能是彆的原因,薑冉裹緊了衣服,吸吸鼻子,眼眶發紅。

她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傷感中,一偏頭,卻發現邱年在望著她:“你徒弟……強迫你了?”

用詞非常含蓄且中性,無論是情緒上還是程度上。

薑冉啞然,目光之中難得閃過一絲窘迫與慌亂。

邱年收回目光,嗤笑一聲:“那天在車上就發現了,被人親完不知道補口紅?”

羞恥心一瞬間被拉到懸崖邊緣,總有一種自己越活越回去的錯覺,如今居然被一個小崽子逼得走投無路、落荒而逃……

而後又被她拋棄的曾經的朋友嘲笑。

活不成了。

“就像你以前那樣麼?”

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在看見邱年唇邊收斂的笑意時,她也有點後悔。

她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些不那麼美好的回憶。

這事兒說來其實也簡單。

那是林霜走後兩個月,薑冉狀態很不好,吃不下睡不著,閉上眼都是林霜生命的最後一刻,擔架上的她雙目緊閉,短發黏在額頭上,鮮血在白的的雪地上滴了一路……

電視劇裡那種淒美地話彆並沒有出現。

有的隻有被從冰洞中吊起的擔架,奔跑的救援人員,直升飛機與雪地救援摩托,在無數個穿著馬甲的救援人員之中,薑冉被排斥在外,甚至沒有辦法接近。

她想,林霜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應該是看見了的,她的手無力而綿軟地從擔架邊緣垂落,於空中無力擺動,搖曳。

為了最後這個每分每秒都在腦海中重複回放的畫麵,薑冉兩個月幾乎沒怎麼出房門,人瘦了一圈,躲在房間裡不是抽煙就是發呆……

她原本是一個基本不怎麼碰煙草的人。

那天剛剛認真翻看完了林霜社交軟件五年前的所有動態,她發現煙沒有了,又不想叫外賣,因為外賣總喜歡打電話告知人到門口了,而她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難得一次出門,就在客廳撞見了邱年和李星楠。

是林霜的男朋友和林霜的朋友,李星楠將邱年壓在飲水機旁邊,大手掐著她的下頜,他們在接吻。

李星楠是林霜的男朋友。

邱年是阿桔的女朋友。

阿桔和邱年都是林霜的朋友。

三人六目相對,邱年推開李星楠時慌張的神情和泛紅的鼻尖都那麼符合狗血劇的一切設定。

薑冉衝他們笑笑,點點頭,啞著嗓子說:“牛批啊,乾得好。”

第二天她搬離了一起合租的公寓,長達六年之久的友誼分崩離析,在充滿了奇怪的背叛與匪夷所思又離經叛道的複雜關係中轟轟烈烈落下帷幕。

起因不過也是因為一支煙。

說來就很離譜。

飄落的雪花落在鼻尖拉回思緒,薑冉眨巴了下眼,嗅嗅指尖殘留的薄荷煙草味,真的很想問阿桔現在還和這兩人攪合在一起,他們這他媽是已經完成了超脫人類認識之外的生命大和諧?

可能是她臉上的清晰過於明顯。

邱年握著秋千搖晃了下,看著薑冉說:“李星楠和林霜在林霜走之前已經分手快一年了。”

薑冉眨巴了下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邱年又說,“我和阿桔也是……後來林霜和阿桔先在一起的。”

說到這,邱年也陷入了回憶,懷念又帶著毫無惡意的嫌惡,歎息的語氣說,“要麼阿桔怎麼罵你和林霜命好呢,一個是什麼都不懂,一個是想到就要去做——幾乎是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喜歡李星楠的第二天,林霜就跟他攤牌了,他們從高中就在一起,五六年了吧,分手也隻用了五六分鐘。”

——無趣,無聊,古板,看見這張撲克似的臉就沒有性衝動,難以想象自己以後的孩子被這張臉教數學時會哭成什麼樣。

這是林霜對李星楠的形容。

邱年想到這,嗤笑一聲,笑著笑著,笑容又消失於唇角,握著秋千的手無聲悄然收緊。

可是誰不想林霜呢?

所有人都很想念她。

邱年的話讓薑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對於她來說,今晚信息量有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