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微信(1 / 2)

野犬 青浼 13022 字 3個月前

慫慫洗完澡出來就看見薑冉盤著腿坐在床上,手裡掛著一枚平行大回轉比賽後頒發的季軍銅牌,長長的掛繩纏繞在她的指尖晃呀晃,她盯著擺動的小小獎牌,目光放空。

“怎麼了,哪來的獎牌?

她隨口問,問完之後就有了答案。

正猶豫不決該不該開口嘲笑她,此時卻聽見女人淡淡一聲歎息,薑冉問:“你說我是不是確實對他不好,跟我談戀愛讓人覺得很費勁?”

所有的人,無論是慫慫還是邱年,椿或者是李星楠,甚至是阿桔或者趙克煙(這個渣男),都說,他也挺不容易的,你對他溫柔點。

之前她都是嗤之以鼻,覺得他們統統都在放屁呢,而現在她真的產生了動搖——

她是不是真的對他不好呀?

腦海裡無數次閃過今日他捧著花,真正歡心地彎腰望著她笑的樣子,她的胃翻湧抽搐了下,難以言喻的酸澀從心臟蔓延開來。

慫慫聽她問的那麼認真,於是便收起了調侃的腔調,想了想告訴她:“這種事情外人說的不做數,我們平時總說你太凶也是因為你看見他就忍不住蹙眉……想一想,如果你對他不好的話,他怎麼可能還時隔兩三年,依然眼巴巴地追在你屁股後頭呢?”

男人可是天底下最薄情的物種。

慫慫的話把薑冉聽的一愣一愣的,看著這女人都多大了聽到這種事還是一臉茫然,她忍不住都想問她,過去那麼長的時間都乾嘛去了,都在滑雪嗎?隻在滑雪嗎?

突然就覺得她得到今天在滑雪上的成績沒什麼值得驚訝的了。

把獎牌沒收了趕薑冉去洗澡,洗完澡後記得給嘴和臉都糊厚厚一層護膚品,以確保她不會明日毀容。

薑冉渾渾噩噩的去了。

出來之後感覺稍微好了一些,她麵色正常地抱著一大盒麵膜往臉上不要錢似的糊,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麵膜盒子,嘴裡還在嘀咕:“塗完幸福麵膜之後真的能幸福一點嗎?”

“我看是這幾天的山風吹進你的腦子裡了。”慫慫不客氣地說,“喝酒啊,去嗎?”

“?”

抱著麵膜的薑冉回過頭。

——在洗澡的時候她還在想一會兒趕緊收拾睡覺累死了,但是說到喝酒,她可就來勁了。

“啊,遼寧省隊的一個小哥哥問的嘛?”慫慫眨眨眼,“滑雙板的,他好高哦,還是我愛的單眼皮……愛死了平行大回轉項目。”

薑冉笑出聲。

……

一個小時後,將近晚上十點,小朋友們都該上床睡覺了,對心中憂慮、需要出門酗酒快樂的成年人來說剛剛好。

通化滑雪場陪著的酒吧一條街早就人聲鼎沸,除了上山的纜車和比賽現場,再也不會有比這地方更熱鬨的區域。

還不到午夜最繁華的時候,酒吧裡幾乎都已經塞滿了人。

“阿呱,再來喝一杯啊!”

“不了不了,小爺明天比賽啊,你媽的!你們這些刻滑仔懂什麼公園玩家的腰腿力量!腿軟怎麼辦!”

“哦嗬嗬,至少我們的腰腿是原裝拚接的……讓你喝酒又沒讓你和女人睡覺,腿軟個屁啊!”

“那喝完酒不就應該睡覺嗎嘻嘻嘻?”

一個染著紅頭發的青年懶散地靠在沙發上,笑嘻嘻地和身邊的人調笑……過了一會兒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自己抽出來一隻叼在唇邊,指尖一彈,又將另一根推出半隻煙的長度,挪到了身邊人的眼皮子底下。

坐在他旁邊,一整個晚上除了放空就是放空的黑發年輕人此時雙眼有了焦距,他坐起來,背還頂著沙發靠背,沒骨頭似的,伸腦袋叼走了那隻煙。

阿呱“啪”地點燃了打火機,搖曳的橘色火苗中,他先給北皎把唇邊的煙點燃。

“啊。”北皎歎息一聲,麵無表情,“好無聊。”

“你擱這坐著又他媽不喝酒又他媽拒絕了八百個妞要微信你當然無聊?”坐在對麵的人仗著醉意狗膽包天地踹了他一腳,“刻滑圈子的新星——我今天看你短視頻賬號粉絲超過趙克煙了,顏值粉與技術粉分庭抗禮,趙克煙那小子在群裡哭爹喊娘自己辛辛苦苦做教學視頻搞不過你穿一次AK457。”

“……”

提到那條視頻北皎就頭疼。“那天是喝多了——”

他所謂的喝多了就是喝了一杯。

這話聽得在場眾人男默女淚。

阿呱“嗤嗤”發笑,笑到肩膀發抖,跟在坐的各個小姐姐說:“聽見沒,想要撿你們北哥屍體,隻需要一杯威士忌,看你們今天晚上誰有這個本事?”

叼著的煙草翹了翹,星火點點的在黑暗之中跳動,白霧繚繞之間,黑發年輕人咬著煙屁股掀了掀唇,露出一顆深白鋒利的犬牙。

“免了。”

他懶懶散散地活動了下脖子,修長的頸脖發出“哢嚓”一聲鬆骨的聲響,他目光渙散地從沙發上爬起來。

“在你們奪走我的貞操之前,我還是回去睡覺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身邊的人當人體支架,隨便撐著他的肩膀伸手去夠自己掛在座位後麵外套。

被他壓著的人“哎喲哎喲”地喊,其他人則是為他說的“貞操”發笑,沒人把他說的當一回事——

阿呱甚至在說:“聽見了沒,你們北哥今日貞操還在,24小時內有效。”

笑聲中,北皎像一條黑暗中的流浪犬似的抖抖羽絨服外套穿上。

此時酒吧的門被人推開,他剛穿進去一邊袖子,也就條件反射似的隨便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瞳眸原本目光散漫,隨後忽然一頓。

從門縫後麵走進來個長發女人,外頭零下十幾度,她隻穿了件長長的羊絨大衣,柔軟的大衣下擺伴隨著她的腳步搖曳。

外頭路燈下大雪紛飛,她柔軟的長卷發間落了飄雪,披散在肩頭,她一邊和身邊的女生說話,一邊無意識地伸手拍了拍頭上的落雪。

白色的雪在她指尖消融。

不知道說到了什麼,她和同伴一塊兒笑了起來,一邊向著角落裡早就坐了些人的卡座走去,她脫了外套,裡麵就穿了一條黑色的連衣裙,背後一個大蝴蝶結係好,腳上的短靴在黑暗中光澤明亮——

卡座上一個看上去也就十九二十歲的男生替她拉開椅子,她側臉笑著說“謝謝”,從善如流落座。

北郊咬了咬煙屁股,微微眯起眼。

任由繚繞的煙霧擾亂自己的視線,女人的麵容在其中變得模糊。

“咦,那他媽是誰?”阿呱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真尼瑪厲害,外麵零下十幾度就一條短裙加大衣出門了,她不冷啊?還是穿了內什麼,光腿神器?”

“沒穿,誰穿那個上酒吧呀?”一個女生笑著用崇拜的語氣說,“她看上去甚至一點都不冷。”

“從她進來我眼睛就根本挪不開,”坐在阿呱身邊的另一個玩兒平地花式的伸長了脖子說,“牛批啊,哪來的神仙姐姐?能不能去要個微信?”

“不能。”剛才搭話的女生笑,“那是薑冉啊,憨批!”

“一個nollie能用錘頭板給你腦袋削下來的薑冉。”另一個也玩刻滑的男生跟著癡癡發笑,“這姐們賊狠,你們是不玩兒刻滑不知道這幾天山上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新聞,他們那一桌都是職業隊的看見沒,她啊——”

一波科普,其中夾雜著“表演賽”“冬奧會記錄”“黑龍江省隊教練的心頭肉”“團寵”等關鍵。

他們討論得十分起勁。

話語之間隻見上一秒還鬨著要走的黑發年輕人又默默地把剛套上的羽絨服外套拽下來了,衣服隨手往沙發靠背上一搭。

“咋了,北哥?”阿呱茫然地問,“不走了?”

北皎坐回位置上,視線不經意地掃過不遠處已經舉起一杯琥珀色液體跟附近的隊友乾杯的女人。

“嗯,”他說,“突然就又不困了。”

……

酒過三巡,北皎他們這一桌喝也喝的差不多了,閒聊也快聊乾了。

從頭至尾北皎也就象征性地喝了半杯酒,不過也沒人逼他,大家都指望如果不幸喝掛了起碼有個能站著的人把他們送回酒店床上。

北皎手裡的威士忌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他低頭勾首嗅了嗅酒精的氣味。

阿呱遞來了又一隻煙。

他用手背推開了,說,不用。

阿呱莫名其妙,好像今晚從某一刻開始,他就不太再碰煙。

抬起頭時目光越過酒杯的邊緣,懶懶散散地掃過不遠處角落裡的那一桌——

女人就坐在靠外邊走道的位置,側臉對著他。

印象中好像總是穿上雪板就狠得其他男人也得腿發顫的人這會兒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懸在頭頂上的燈照得她的酒窩十分清晰。

她正側著頭跟旁邊的人說話,頭發披散下來大概是有些礙事,她抬手攏了攏頭發,露出耳垂上一枚小小的鑽石耳釘。

襯得她粉嫩白皙的麵頰好看之外多了一絲絲嫵媚。

北皎挪了挪屁股,換了個坐姿。

此時阿呱提議晚點兒遊戲,在座的人都紛紛響應,阿呱轉過身問北皎玩不玩,他這才不著痕跡地收回了目光,說:“行,玩唄。”

這時候大家喝差不多了也懶得用腦子,就想趕緊把剩下的酒喝完散場,所以玩的遊戲也簡單粗暴——

就一個酒瓶子放在桌子中間,轉動它,酒瓶子轉到誰,要麼真心話大冒險,要麼喝一杯。

第一輪。

……

酒瓶轉到坐在北皎對麵的女生,她“哇”地笑了聲,說:“真心話大冒險啊,不喝了不喝了,酒都頂到脖子上了,再喝要吐了。”

周圍的人笑話她。

一個男生想了想說:“那就酒吧裡隨便找個男的加微信吧,加的時候不許說是因為玩兒遊戲輸了。”

那女生一撩頭發,翻著白眼說這有什麼男的,然後掏出手機,打開了掃碼頁麵,一隻手撐著桌子很有氣勢地向著桌對麵的北皎說:“來,加個微信。”

周圍的人“哇”地笑開了,提議那個男生大聲喊“你這他媽不是犯規嗎”,這驚天動地的動靜惹得很多人看過來——

包括坐在角落裡的薑冉,她起初也就是被聲音嚇了一跳,隨意看了一眼,剛想把頭轉回來發現好像哪裡不太對,又第二次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