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二張明信片(1 / 2)

野犬 青浼 17157 字 3個月前

雖然最後薑冉的臉色很難看,但她還是允許了“刻滑圈的朋友”送她回酒店,隻是回去的路上兩人一前一後始終相隔三米以上。

薑冉盯著地上的影子,那個被路燈拉的很長的影子,一旦他的稍微有點兒接近她,她就會停下腳步,回過頭用凶神惡煞的眼神盯著他。

北皎手長腿長,偶爾不小心沒控製好步伐就會越過安全距離——這時候——這位在外麵他說今天往東去吧一般沒人會往西看的人,乖的就跟兔子似的,舉起雙手一臉無奈地後退。

如此重複三次以後。

“薑冉,你在糾結什麼?”

走到空無一人的開闊地廣場時,他望著距離他大概五步之遙的女人頭上落下的雪花,很想替她伸手摘掉,或者替她伸手擋住……

他把這一切的妄想寫在臉上。

此時此刻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她也清楚地看見倒映在他漆黑眼底的隻有她的身影。

天上在飄的鵝毛大雪好像在一瞬間因為神秘的魔法而懸停,她為他直呼她的大名心跳加速,抿了抿唇,她心想這不太妙,這是什麼氣氛呢——

一切都有些脫離軌道。

“阿皎?”她叫他。

“嗯?”

猝不及防被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叫,他都有一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你到底想問什麼?”她問,語氣確實很輕。

“沒什麼,就是想問我為什麼非要站著離你那麼遠?三十分鐘前,我們還是負距離。”

“……”

有時候薑冉都覺得,自己腦子裡那些風花雪月,是對自己智商的不敬,也是對北皎幼稚程度的褻瀆。

畢竟他張口閉口都是狗叫。

什麼“負距離”,說得好像他們做了什麼似的!

好像滾燙即將沸騰的大腦一下子被人劈頭蓋臉地澆了一桶冰水,薑冉冷靜了,默默地看了眼北皎,她現在隻有再打他一巴掌的衝動……

要不是現在他臉上已經帶了一片微微泛紅的巴掌印。

要不在另一邊臉頰也他對稱一下?

“不僅是今晚,”她慢吞吞地說,“我希望從今往後你也離我五米開外……雖然可能有點難,甚至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你還在掰著手指算那三年嗎?”他嗤之以鼻,“費那個勁乾什麼,你根本忘不了我,再給你三十年也是一樣的。”

雖然這個是事實,就連薑冉自己都懷疑結局是不是確實就是這樣的——

但是這種她自己夜深人靜一個人都不敢拿出來在腦海裡琢磨超過三十秒的危險話題,也並不合適被堂而皇之地用嘴巴,以會發出聲音這麼可怕的方式,理直氣壯地講出來。

“誰說忘不了?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接受電擊治療。”

“彆說氣話,薑冉。”

“……”

閉嘴哦。

“真的有在乾努力忘記我這件事的話,你的手機我剛才憑什麼可以打開解鎖?你還記得你的手機解鎖密碼嗎?”

“哦,不記得。”

“?”

“……那是因為我懶得換。”

“手機都換了幾個了,密碼懶得換?”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閉嘴啊!

“掙紮什麼?”

現在從他的語氣聽上去,好像是她比較幼稚。

薑冉氣不打一處來,有些煩躁地撥弄了下頭發,抖落了一些冰涼到腦仁的雪花後,她開始責怪今年的雪下的太多,才十一月月呢,上趕著似的。

怒氣衝衝地轉過身埋頭走自己的路,接下來全程她都看著自己的腳下,再也沒有回過頭看身後的人一眼。

隻是從影子來看他一直跟在她身後直到最後一秒,直到他們到了酒店大堂,燈光之下,萬物顯性。

刺眼的大唐燈光下,跟在薑冉身後的年輕人無聲地縮了縮肩膀,微微眯起眼。

很有紳士(勇氣)風度(散儘)地目送薑冉上了其中一部電梯,沒趁機跟她瞎擠,然後等她的電梯門徹底合上了,他才猶豫地,伸手重新按了上樓鍵。

對此,薑冉全程內心毫無波瀾。

她毫不懷疑他隻是猜到了,如果他硬跟她擠一部電梯,很有可能在電梯這種密閉空間裡,她會情緒暴走,再打他一頓。

……

第二日。

薑冉拖著行李箱爬上了省隊派來給他們用的保姆車。

酒吧的插曲讓原本還想在通化玩兩天的她支棱起來,連夜收拾了行李箱逃回吉林,爬上車的時候她告訴自己,就當一切是在做夢。

荒誕噩夢。

此時鬆北滑雪場已經是開板節後的第三天。

薑冉落地之後,連彆墅都沒回,直接拎著行李箱衝到了他們俱樂部作為根據地的辦公室負荊請罪,為自己沒來得及參加開板節活動這件事向俱樂部老板表達了愧疚。

好在俱樂部老板非常慷慨,抖著二百斤的啤酒肚大手一揮,笑眯眯地說:“沒事,你不曉得現在我們俱樂部因為有你全員出門腰杆都有變直一些——雖然以前也不彎——但是現在更直了!”

薑冉:“……”

俱樂部老板:“我們有薑冉耶!姐姐你也太會了,這次在通化那個比賽還是有點影響力的,之前宣傳都沒說是冬奧會同款賽道,我們俱樂部滑手沒派去去幾個,李星楠和阿桔都擱家裡孵蛋呢!沒用的登西們!”

他踢了一腳窩在沙發上的李星楠,後者拿著手機,大概是在打遊戲,頭也不抬:“準備縮毒圈了,下次肯定不刷這,你不走我走了。”

他聲音聽上去有點憔悴,薑冉習慣性地掃了他一眼,發現他確實很憔悴。

說不上哪不一樣,反正好像就是胡子好多天都沒刮了,從一個韓係大叔變成了流浪漢大叔。

她停頓了下,想問他怎麼了。

可惜俱樂部老板存在感太強。

被李星楠說了之後,俱樂部老板“嘖”了聲,手在手機屏幕上劃拉了兩下,一邊心不在焉地打遊戲,還伸著腦袋不死心地要跟薑冉聊天:“這次我們俱樂部差點就沒有存在感了!可惡!還好有姐姐使計強行加戲——”

薑冉:“?”

薑冉:“我沒使計啊!”

俱樂部老板才懶得聽她辯解,歎了口氣:“可惜本次比賽刻滑圈第二號熱門人物北皎是崇禮那邊的人!我不理解,山頂雪場有什麼魔力?老牌雪場了啊,設施落後,纜車座椅加熱屁墊都沒有!”

“……”

很不幸。

他在崇禮大概可能也許應該是因為他沒得選,他原本是在吉林的,隻是後來被強行驅逐去的崇禮——

而驅逐他的人,這會兒就站在你的麵前。

嘻嘻。

“總不能什麼好事兒都讓你占了,”薑冉麵無表情地說,“你還能給底薪聘請他來我們的俱樂部嗎?”

“可以,我願意!”

“那請一碗水端平,否則我們會鬨。”

俱樂部旗下滑手五十幾號人,一人每個月給三千都夠老板喝一壺的。

“…………我這是有打算的,我是聽說北皎這人很奇怪,他願意教零基礎,且幾乎隻教入門,換你們手拉手教推坡你們誰願意?聽到零基礎跑的比見鬼還快!北皎就不一樣了,他能教,我可以把他的照片往官網上一掛,再配合推出個元旦滑雪教練盲盒玩法,隱藏款就是可以隨機約上北皎的課,你猜我能不能擱他身上把底薪的錢賺回來?”

“……惡臭的商人。”

“再臭也沒用,可惜人家都不來吉林啊!聽說之前有吉林彆的俱樂部挖他,真的承諾給他錢他都不來……你說說崇禮有啥好啊,十二月底就封了個屁的了!”

剛想說什麼,突然反應過來好像哪裡不太對。

這信息量大的薑冉都沒跟上,她都蒙了:“什麼?崇禮要封?為什麼?”

“冬奧會啊,姐姐。”

“哦。”

煩死了。

躲都躲不開嗎,那她火燒屁股似的趕回來乾什麼,鬆北雪場開板第一周就開一條A2主乾道,擠都擠死了,壓根滑不了。

她正蛋疼這件事,那邊李星楠已經在狗膽包天地罵老板:“對麵樹後麵有人——行,你死了,要是不想專心打遊戲就彆打。”

薑冉猛地抬頭看向李星楠。

而俱樂部老板像是早就習以為常,麵對薑冉錯愕的目光,擺擺手,解釋道:“他都這樣好多天了。聽說是和邱年吵架,被從你的房子掃地出門,我這成了孤兒收留站……還要被他凶。”

“李星楠和邱年會吵架?”薑冉很茫然,“是我們認識那個邱年不?”

李星楠隨便瞪個眼就能把她嚇得從沙發上蹦起來。

他們還能吵架?

“是啊,我也很驚訝,邱年站起來了,厲害不?早就告訴你們這群人不要搞辦公室戀情——”

薑冉正想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這時候,原本一條腿搭在沙發上的男人,長腿從沙發邊緣滑落,穿著馬丁靴的腳“啪”地一下落在地上。

那聲音不響,卻成功地讓相聊甚歡的兩人同時縮了縮脖子。

“討論完沒?”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平靜。

空有一肚子八卦不能分享,薑冉隻能與俱樂部老板無辜地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

……

李星楠在辦公室作威作福,不影響薑冉回家打聽八卦。

她拖著行李箱到家時,阿桔和邱年正像親密兩姐妹似的往對方臉上貼黃瓜片。

相比起李星楠的頹廢,邱年看上去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彆,轉過頭看了眼拖著箱子進屋的薑冉,隨口道,“你回來了啊,我還以為還要在等兩天。”

一根黃瓜正好貼完兩張臉,阿桔“哢嚓”一聲吃掉了最後剩下的那點兒黃瓜尾巴。

這兩人完全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我回來的時候先去了一趟辦公室,”薑冉打開行李箱,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看到了李星楠,如果不是老板叫他的名字,我還以為是哪個流浪漢。”

邱年沉默了下,說:“彆管他。”

薑冉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也不問,她知道邱年壓根憋不住,於是就把要洗的衣服塞進洗衣機,化妝袋拿出來,在她踩著拖鞋提提踏踏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時,邱年問:“你決定好了世界杯上哪個分站去嗎?”

和夏季奧運會,由國家選拔運動員直接以國家隊名義輸送運動員參與比賽不同,冬季奧運會因為北美、歐洲人對待體育理念不同,許多參與冬奧會的比賽選手根本不是職業運動員。

在夏天的時候,他們可能還有一份正經身份,比如律師,醫生,教師,甚至是砌牆工或者水管工——

到了冬天,他們會以個人身份,又同時代表國家出征殿堂級賽事。

所以在冬季奧運會這方麵,比賽選手的參賽資格向來不由任何人決定,而是根據國際雪聯積分排行。

每個冬奧會項目,都根據比賽項目的不同設置一定的積分排位門檻,比如平行大回轉,可能會取至2022年1月16日冬季奧運會開賽前,在該項目的奧運資格排名中位列前32名,且滿足單場奧運資格賽排名前30、國際雪聯積分不得低於100分的選手。(*國家體育總局冬季運動管理中心條例)

今年作為本屆冬季奧運會的東道主,在單板滑雪平行大回轉項目上,我國擁有的參賽資格數、最大參賽人數為男四人,女四人,共計八人。

國際雪聯積分早從2020年7月就開始算入累計,而2021年12月中旬是最後一波世界杯積分賽,全世界一共6個分站7場比賽,比到來年一月冬奧會開幕。

這是選手們最後衝刺冬奧會名額的機會。

這麼短的時間,簽證難辦,就算簽證給開了綠色通道,各個國家又有不同的疫情落地隔離政策,所以薑冉想要在這時候湊夠參與冬奧會的積分,肯定來不及。

聶辛的意思就是想帶她隨便選一個分站取真正的世界舞台上露露臉,品味一下,備戰下一屆冬奧會。

那時候薑冉也還不到三十歲,確實還是滑得動的。

隻是她現在暫時還沒有想好要到哪個分站去比賽,回到吉林正想和邱年他們商討這件事。

此時,聽到邱年主動提起,她往洗衣機裡拚命塞衣服的動作一頓,回過頭,有點兒茫然又有點兒震驚:“你和李星楠為這件事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