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大小姐說,人生不能算了(1 / 2)

野犬 青浼 13579 字 3個月前

距離薑冉下一輪比賽還有半個小時,山頂沒有風卻冷,其他的選手都進休息室裡了,薑冉卻待在室外,盯著不遠處的雪山,發呆。

微風吹過,她漆黑的長卷發編成了麻花辮,風吹動了她的碎發,染紅了她的鼻尖,大約是天氣太冷或者是彆的原因,此時此刻她麵頰白的過分……

這讓她有一種彆樣的美,有點兒破碎美人的意思,簡直美出了新高度。

微微蹙著眉,像是看雪山看得出了神,直到芬蘭隊的主教練出現,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芬蘭的那個選手初步斷定是胸骨骨折,已經被雪地摩托車帶走了,當時一塊兒被拖走的還有薑冉,在確認了她沒事能自己走動,並且有繼續比賽的意願後,他們把她送到了選手休息室。

薑冉正發著呆,芬蘭的主教練找到了薑冉,一頓瘋狂的道歉,薑冉卻並不太在意——

事情已經發生了,道歉沒有多大的意義,更何況那個芬蘭選手也不是故意的,她的傷勢更加嚴重。

薑冉坐在那好一會兒沒動,直到王佳明拿來了新的板,她確認了新板沒問題,放下板,才回過神似的低頭看了看手機。

手機上已經—大堆的未讀信息。

【我的鴨:現在什麼情況?】

【我的鴨:還有哪裡不舒服?她撞著你哪了?】

【我的鴨:問你摔到哪了,板都折了你一點事沒有?我怎麼用腳頭想都不能信?胸悶有沒有,頭疼呢?背疼不疼?】

【我的鴨:祖宗,說話。】

【我的鴨:你他媽是想要我命?】

【我的鴨:你要真屁事沒有能不讓我上去看你一眼?】

【我的鴨:說話語氣也太活潑。】

【我的鴨:演技那麼差就敢出來騙人?】

【我的鴨:不說話我一會上去逮你了。】

【我的鴨:接電話。】

薑冉:“……”

語氣逐漸嚴肅加嚴厲。

五年前,她以為撿了個小阿弟,五年後,她發現自己撿了個親爹地。

就想不通怎麼能露餡,說話語氣太活潑也能成理由?

雖然當時她確實是有點緊張和心虛。

薑冉一臉安詳剛想放下手機,不遠處王佳明也正好掛掉一個電話,原本他“是是是”“好好好”“沒事””行行行”一頓應薑冉以為是領導打來慰問情況,卻沒想到他掛完電話“謔”了聲,望向薑冉:“有一位暴怒的工作人員讓你看手機,說你再裝死他掀了比賽的領獎台也要上來逮人。”

薑冉沒有辦法了,因為她知道如果北皎硬要上來的話,憑那幾個工作人員可攔不住,狗一樣的倔脾氣。

要說和一個人在一起五年最大的弊端就是彼此太了解,一個眼神兒一句話就能品出不對,北皎曾經說薑冉要是被綁架了,就給他打電話,說不定她“喂”一聲,他都能知道她怎麼回事順手幫她報警——

那時候她還笑著說他是放屁呢。

現在看來,是真的。

她放下保溫杯,拿出手機。

【是誰的冉冉鴨:?我就一會沒看手機!】

【是誰的冉冉鴨:你不要隨便臆想,我沒事,馬上就比完最後一輪了,比完我就下去,你彆亂搞。】

【我的鴨:現在才是八進四,你怎麼知道是你的最後一輪?】

【是誰的冉冉鴨:…………第一次比賽這樣的排名也差不多了,非拿第一麼!你不要用王佳明的同款語氣說話!】

【我的鴨:彆扯談,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鴨:腿怎麼了?】

說完,他應該是不耐煩打字了,給她打了個視頻電話,薑冉接了,視頻那邊的年輕人蹙著眉,眉心能夾死一隻蒼蠅。

神色晦暗不明,他板著臉的時候還真有一些一言難儘的威嚴。

五年了,狗長大了,從哼哼唧唧的小奶狗變成了狼。

薑冉很自覺地用手機鏡頭在自己身上掃了一圈,給他看自己確實沒事:“你看,真好好的……就是腳其實有點疼,但是穿著雪鞋又感覺沒那麼疼。”

北皎沒說話,就是聽見她說疼,眉頭就皺的更緊。

薑冉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仿佛下定決心要快刀斬亂麻:“所以我就想再比一輪就好,進不進前四都不比了……你會因為這個跟我生氣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尾音已經帶著一絲絲的鼻音,乍一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撒嬌呢。

實則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視頻那邊的人。

片刻後,她看見北皎緊繃的麵頰稍微放鬆了些,他像是熱了,把身上穿的厚外套脫了,工作人員掛牌也摘下來隨手扔到了旁邊。

“就一輪。”

他說。

“我在終點接你。”

言簡意賅的隻言片語,語氣無奈多餘妥協,然而卻是掩不住眼底一掠而過的短暫柔和。

心口一熱,很難想象麵對同一張臉這麼長時間,親眼見證他從少年成為成熟男人,卻依然為他心動。

薑冉心跳有點兒快,大概是因此血液流動加速,剛才一直覺得麻木的左邊大腿側麵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刺痛。

她掛掉了視頻電話,然後順手在大腿側摸了一把,這才摸到她的雪褲被劃出了很長的一道口子……

這才恍惚想起,比賽開始前,她隱約看見了那個芬蘭選手的板刃,剛修過,板刃很利,沒有太陽的天也能反射著雪白的金屬光。

板刃這個東西,有些人就喜歡修的能出去割肉。

順著雪褲的裂口,薑冉這次下意識沒有用整個手掌碰了,隻是食指勾起來往裡麵勾了下,一陣刺痛傳來,她摸到了濕潤的感覺。

當時心中“咯噔”一下,她低頭看了眼,看見自己的左手食指上一抹刺眼的猩紅。

她腦子空白了幾秒,然後那種“隻要不看到傷口就感覺不到痛”的奇妙定律立刻實行,鋪天蓋地的刺痛從她傷口的地方席卷而來——

她沒站穩,搖晃了下。

當時那個芬蘭選手是整個人橫著側切過來,板刃在她大腿上斜著劃出去,速度快加板沉,要不是她穿了護具,這會兒傷口隻會更深……

怕不是要給她肉都割下來。

薑冉麵色比剛才更加難看了些,狠心低頭看了眼傷口——國外隊的外套下麵她穿的是自己的滑雪背帶褲,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背帶褲,所以也根本看不出來雪褲已經被雪染透了。

她伸手扶著座椅扶手,用力閉上眼。

長而纖細的睫毛因為忍痛重重顫抖了下。

不遠處的王佳明原本在和賽事方確認接下來色比賽時間,此時一回頭看著女人背對著自己,弓著腰,左邊腿不自然地微微勾起。

他挑了挑眉:“薑冉?”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人僵硬了下,勾起來的那邊腿放下來,她慢吞吞地轉過身,滿臉平靜地望著他:“怎麼了?”

“疼?”王佳明盯著她泛紅的眼眶說,“疼就說,了不起缺席一場,積分賽事才剛剛開始,怎麼都來得及。”

因為地域分布和地理位置問題,幾乎所有的世界杯積分比賽都在北美與北歐國家地區……眼下疫情隔離政策對視調整,國家與國家之間航班的熔斷說來就來,所以哪怕有長達二、三年的時間比拚積分,他們也依然不是那些在家門口出門就能比賽的選手的競爭對手。

薑冉擺擺手:“能忍,也就一分鐘的事。”

她說著從雪服褲子裡摸出一條黑布綁在大腿上,黑布是她之前隨手踹兜裡的俱樂部袖標綁帶,上麵黑底紅字繡的還是北皎的名字。

是北皎的俱樂部名牌標,俱樂部老板發來讓他們綁在滑雪板包或者是頭盔上的玩意兒。

不知道怎麼跑到薑冉的雪服口袋裡了,這下子卻正好派上用場。

王佳明眼睜睜看著薑冉把那玩意抖開,係在自己的左邊大腿上,他莫名其妙:“這是乾什麼?”

“沒事,我剛站起來才發現褲子裡呼呼灌風,這才發現剛才那個選手的板刃把我的褲子都刮破了,這會兒往裡呼呼灌風——”

“那你傷著沒?”王佳明往這邊走,做出要看的姿勢,“我看看?”

“沒有,穿了護具。”薑冉往側麵躲了躲,她怕王佳明靠近就聞到血腥味,“你彆過來,大腿上是你隨便能看的麼……你看一眼山下那條狗能給你眼珠子摳出來!”

經過這兩年的接觸,王佳明也知道那條狗護主,護得跟眼珠子似的,薑冉說的這話咋一聽挺瘋的,他卻一點兒也不想懷疑好像確實是那條狗能乾出來的事。

於是他還真被唬著了,站在原地沒動,看薑冉紮緊了係帶。

然後在原地一米方圓內走了兩步。

“確定沒事?”

“沒事。”

其實有事。

薑冉現在覺得除了大腿的傷口刺痛,在硬鞋的固定中左腿的腳踝也是一陣陣的痛,那種痛在雪鞋緊緊的包裹下沒那麼明顯,多走兩步好像又減輕了……

但實際上還是痛的,她都能感覺到腳踝裡側有根血管或者是彆的什麼東西“突突”地跳動著。

剛才那個芬蘭選手撞過來,她也被撞飛後,整個板頭插到旁邊的護欄,板頭折斷了,她頭昏眼花在雪地上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

雙眼發黑,感覺前方視線就像是歌舞劇的帷幕似的一點點在降低,直到黑暗吞噬一切。

腦子空白到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她在哪。

直到有工作人員靠近跟她說話,她才一點點地回過神,自己坐起來,然後在所有人鬆一口氣的目光注視下,自己爬上雪地摩托。

競技硬鞋此時此刻仿佛起到了固定的作用,薑冉隱約開始有預感自己不是扭到那麼簡單。

但她沒說話,因為這個時候工作人員讓她可以準備了,馬上就要到她的比賽。

……

薑冉這一輪的對手是以前沒有交手過的生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