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發現有人給自己下那種藥,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單若泱也感覺到了一點棘手。
畢竟那人能將手伸進禦膳房,神不知鬼不覺地往公主的膳食裡下藥,想也知道絕不是個什麼容易對付的善茬兒。
況且眼下的情形是對方在暗她在明,為了防止對付再次下手,她也隻能假裝不知情暗地裡束手束腳地偷偷調查,如此一來必然更加難度翻倍。
原還想著恐怕一時半會兒是甭想抓到點什麼頭緒,卻誰想……見過蠢的,就沒見過蠢到乾完壞事迫不及待上趕著來自曝的。
單若泱滿臉一言難儘的古怪表情。
抓到凶手原是該惱怒的,可奈何這抓賊的方式實在太過滑稽,以至於她心裡一時之間竟生不起多少怒意,反倒忍不住想發笑。
李貴妃最是擅長躲在陰暗角落裡下黑手陰人,滿肚子的心眼兒和壞水令人防不勝防,可那又如何呢?架不住她生了個大聰明啊。
當娘/的在背地裡費儘心機搓手手乾壞事,轉頭好閨女就嘴皮子一哆嗦禿嚕完了,將她給賣了個徹底。
再怎麼陰險狡詐的惡毒計謀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正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若叫李貴妃知曉她的寶貝好閨女都乾了些什麼,隻怕想把這個大聰明塞進肚子裡回爐重造的心都有了吧?非得活活氣暈不可。
可惜至少短期內是看不到這場笑話了。
單若泱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
話又說回來,那麼一個從外到內黑透了的黑心蓮竟然能生出這樣一個傻白“甜”的閨女來也真真是能耐極了,莫非當年誤將胎盤當成胎兒養大了?
“公主?”
見她怔怔的,偶爾還流露出些許令人看不懂的怪異神色,風鈴不禁擔憂,小心翼翼地說道:“公主何必為六公主那些口無遮攔的胡言亂語置氣,這大好的天氣難得出來一趟,合該高高興興的才是,彆叫旁人掃興,反倒該叫她得意了。”
跟那大聰明置氣?
單若泱暗暗白了一眼。
她不過是在尋思該如何回敬李貴妃的“好意”罷了。
到底是伴駕二十多年的一個女人,膝下一兒一女都極受寵愛,背後的武安侯府亦如日中天,老武安侯這根定海神針還好好杵著呢。
無論從哪方麵來看,周景帝都絕不會隨意對李貴妃如何,哪怕她能實打實查出點證據放在他麵前。
李貴妃的地位太穩固了,不是輕易能夠動搖的,而這樣一個背景深厚自身又如此陰險毒辣的人,若不能一擊斃命那必定會迎來對方的瘋狂反撲。
所以明麵上扯開遮羞布跟李貴妃開撕並不很明智,至少以她目前的地位權勢來說,真正正麵硬剛幾乎完全不是李貴妃的對手。
再者,她心裡其實還有一份疑慮——三公主的母族定國公府。
二十年前突然有人告發老定國公通敵叛國,雖包括周景帝在內的絕大多數人都堅決不信,但最終卻還是在老人家的書房裡找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書信,狠狠坐實了這個罪名。
接下來的一切就很順其自然,定國公府九族中人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頃刻間那樣一個龐然大物就這麼轟然倒塌了,速度之快甚至令旁人都還未能緩得過神來。
等有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表示出質疑時早就晚了,一切都塵埃落定。
不過老定國公對大周朝的意義非同一般,尤其是在平民百姓的心目中,那就是大周朝的戰神,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
說旁人通敵叛國或許大家還多少有幾分懷疑,但說老定國公?百姓們對此堅決不信,打心底就認定了這是一場蓄意針對老定國公的陰謀。
許是中間也有一些人刻意的引導製造輿論,總之定國公一族覆滅之後事情卻遠未平息,在之後的兩三年裡民間從未停止對此事的質疑,最終甚至引得數萬人聯名上書請願聖上明察。
事情鬨到這一步很難再糊弄過去了,周景帝這才下令重新徹查此案。
結果正如大多數人心中所堅信的那般——定國公通敵叛國一事純屬奸人陷害,這是一樁天大的冤案。
一時之間民怨四起,周景帝下狠手砍了一堆腦袋又下了罪己詔,這才算勉強平息了百姓的怒火。
這般乍看起來仿佛一切早在十幾年前就了結了,但單若泱仔仔細細琢磨數遍,卻還是察覺出了其中諸多怪異之處。
其一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倘若周景帝當真那般信任老定國公,為何砍頭時能砍得那般痛快利落?絲毫沒有遲疑的樣子,看見那所謂與敵國的來往書信就當作鐵證般,竟再沒想著如何細查。
其二,處決掉的那些所謂的“奸人”真就是真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