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三合一(1 / 2)

“姑娘可曾下課?”得到肯定的答複,單若泱就吩咐道:“叫姑娘過來一趟。”

不消片刻,小姑娘活潑的身影便出現了。

“公主?”

單若泱招招手叫她坐到身邊來,“今兒發生了一件事,跟你外祖母家那位鳳凰蛋表哥有些關係。”

林黛玉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可隨著公主的敘述,她整個人都懵了。

小臉兒一陣紅一陣白,嘴唇顫抖著半晌沒有個言語。

可憐的孩子,多美好的初戀就毀在了這樣一個貨色的身上。

“來,喝口茶緩緩神。”單若泱倒了杯茶塞進她的手裡,溫柔地摸摸她的頭,“你與他們家的關係擺在這兒,日後總也少不得要有些往來,有些事兒早點知道也好早早想明白,早做打算。”

林黛玉顫抖著雙手捧起茶喝了一口,潤了潤自己乾澀的喉嚨,忽而想起來,“所以上回咱們碰見他和三皇子……”

當時她還納罕,那兩人之間的身份年齡差距那樣大,怎麼還能交好到能夠一同去酒樓吃飯的地步了。

卻原來竟是這樣一種“交好”。

想到這兒,她的心裡便難以抑製地泛起一股惡心,紅著雙眼呢喃不解,“可他向來不是都喜歡姐姐妹妹嗎?怎麼會跟男子又混到一處去了?”

聽聞這話,單若泱也就嗬嗬了。

賈寶玉仿佛有一句名言——女孩兒是水做的,我見了女孩兒便覺清爽,男人是泥做的,我見了便覺汙濁。

具體原話她是記不清了,大致也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可實際上呢,上了年紀長得不好看的女人他覺得清爽了嗎?他厭惡得很。

反之,生得俊俏的男人他又覺得汙濁了嗎?一樣是黏黏糊糊親親熱熱,就譬如那個秦鐘。

所以說,他哪裡是喜歡姐姐妹妹啊,他分明是隻喜歡好看的皮囊,是男是女並不重要。

思及此,單若泱的眼裡就不禁流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她對彆人喜歡同性還是異性並沒有任何意見,但她實在惡心這種同時在多個男男女女中左右逢源之人。

現在回想起那日巧遇的情形她都還覺得挺不可思議的,賈寶玉究竟是怎麼做到那樣的?

跟三皇子一個馬車上下來,看見林黛玉還能歡喜地湊上來妹妹長妹妹短,全無絲毫心虛不自在,整個若無其事。

單若泱也並不覺得以賈寶玉那種性格能夠偽裝得那麼完美,那這就更神奇了不是?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突然有丫頭來報,“榮國府那個賈寶玉在門口,說是想見見姑娘。”

“……”

這個時候他還敢跑來找林黛玉?

難不成是妄圖狡辯來了?

單若泱皺了皺眉,問道:“玉兒,你想不想見?”

“我應當見他嗎?”林黛玉很迷茫,低頭扯著帕子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我要見見他。”

有些話她還是想要當麵問個清楚。

“那就依你。”單若泱很是痛快地點了頭,對丫頭說道:“將那個賈寶玉帶去賞梅亭等著。”

賞梅亭顧名思義就是專門建在梅園中賞梅用的,如今正值梅花盛開,風景好得很,隻除了有些凍人。

想到這兒單若泱就又囑咐了一句,“你先回房去多穿兩件衣裳,穿好鬥篷,手爐也彆忘了……彆總嫌累贅不自在,女孩子若身體受寒會很麻煩。”至於那個鳳凰蛋冷不冷?跟她有什麼關係。

小姑娘原本受傷的心似乎得到了些許安慰,臉上也隨之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又甜又乖。

目送著小姑娘離開,單若泱忍不住就歎了口氣,“年少懵懂最怕遇人不淑,所幸如今一切尚且都還來得及。叫人仔細盯著些,那個賈寶玉向來是個不知禮數分寸的,彆叫他呆頭呆腦地冒犯了姑娘。”

“公主不親自去盯著些嗎?小姑娘家單純又心軟,萬一被那小子花言巧語哄騙了過去可如何是好?”風鈴一臉憂心忡忡的,活脫脫一個老母親形象。

小姑娘模樣生得極好,跟小仙子似的招人稀罕得很,平日裡性子活潑詼諧又很是乖巧伶俐,一個屋簷下生活一段時日下來,府裡的奴才就沒幾個不喜歡她的。

尤其是單若泱近身的幾個心腹,多多少少也都知道小姑娘與賈家寶貝鳳凰蛋之間那點朦朦朧朧的,這會兒心疼小姑娘都還來不及呢,心裡早已給那鳳凰蛋打上了“死渣男”的標簽。

若非小姑娘想見,單若泱也尊重小姑娘的意思,那鳳凰蛋指定能被大掃帚打得滿頭包。

單若泱翹起了嘴角,一臉好笑地戲謔道:“這才多少時日,你們就都被收服了?沒出息的。行了行了,沒什麼好擔心的,玉兒雖單純心軟,可‘自尊自愛’這四個字卻也總還是知曉的。”

“先前懵懵懂懂不過是因為尚且不知賈寶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時至今日若還看不清可就太蠢了。倘若看清了那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更配不上她的至情至性一腔赤城,她還能繼續跟他稀裡糊塗蜂纏蝶戀……咱們家玉兒可不是那等自甘輕賤之人。”

原著當中林黛玉可是從來不知賈寶玉在外跟那些男人的勾勾纏纏,恐怕就連襲人早就跟賈寶玉滾到一處去這件事都不知曉。

在她的心裡,賈寶玉始終都是那個與她心靈相通又待她極為體貼愛護的小竹馬,感情自是不同的。

加之那時的她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在榮國府過得也並不好——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實在難以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處境才能叫一個小姑娘寫出這樣的詩句,但卻並不難從中看出小姑娘的絕望和無助。

在當時那樣的處境之下,賈寶玉無疑就成為了那株救命稻草般的存在,必定要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初見時便蒙在眼前的那層濾鏡、相處中始終蒙在鼓裡的無知、於絕望中無比渴求救贖的心態……疊加在一起最終方才有了注定悲劇的林妹妹。

而如今一切卻與原著截然不同,林妹妹自然也不再是那個可憐可悲可歎的林妹妹。

單若泱對此信心十足,很是淡定地前往書房處理那些奏折去了。

如今的奏折大致會被她分成三類。

一類是屬於那種不能隨意拿主意的,需得留著去請示周景帝再做定奪。

一類是屁事沒有純屬請安拍馬屁的,有手會寫字都能批。

不過單若泱卻也挺喜歡看這類奏折的——若沒有那些總能叫她忍不住腳趾扣地的肉麻之詞就更好了。

這類奏折的內容往往也不會太空洞,就如上回那個拿“殺夫案”當新鮮事兒說來逗個趣的,這些大臣也都會絞儘腦汁寫一些新鮮的有趣的稀罕的故事來博君一笑,大多是當地的一些所見所聞。

這些東西對於周景帝來說或許當真就隻是看個新鮮看個樂子的小故事,但對於某些有心之人來說,這種故事裡無意透露出來的有用信息可不少。

當地的風土人情、民生大計等種種碎片信息拚湊起來能夠很快速了解到全國各地的一些基礎狀況,看似細枝末節不值一提,卻恰恰正是一個國家的根本所在。

而如今,單若泱也正是這樣的一個有心人。

她總是很樂意去看這些奏折,並努力試圖從中挖掘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除此之外,剩下最後一類便屬於相對來說不那麼重大緊要的,但也需要批閱者對國家方方麵麵了解得十分清楚且擁有一定的治國之才方能很好地處理,這就要等林如海晚上回家了。

以她目前的能耐來說,還完全不足以支撐她去獨立批閱這種折子。

當然了,林如海輔佐的過程也正是她學習的過程。

學習使人快樂,學習使人進步。

她喜歡學習。

所以,希望那個死老頭兒在床上多躺躺吧。

……

大婚當日賈寶玉也是來過公主府的,隻是卻也不過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壓根兒也不曾有機會能夠多踏足幾步欣賞欣賞風景。

這會兒隨著引路宮女一路緩緩走來,那眼睛簡直都不夠看了,不禁感慨,“我道林妹妹怎的愈發不愛往咱們家去了,原來她如今所住之處竟這般豪華,想來生活必定是極其舒適的,咱們家相較而言確是不值一提了。”

前頭的宮女聽聞這話默默就翻了個白眼。

區區榮國府還敢拿出來跟長公主府做比較?

再者聽聽這話,不知道的還當林姑娘是那嫌貧愛富之人呢。

這賈家鳳凰蛋究竟是呆頭鵝還是芝麻湯圓兒內裡黑?

向來目中無人的茗煙也下意識彎了彎腰,聞言連連咋舌,“可不是,原先我還當咱們府上已是那一等一的富貴豪奢之家了,沒想到公主府竟是這般……當初我聽傳聞說這位長公主的府邸價值兩三百萬兩白銀,我還尋思吹牛皮呢,如今看來倒是我見識短了,到底不愧是皇家風範呢。”

“休得胡亂議論。”前頭的宮女不輕不重警告了一聲。

主仆二人頓時齊刷刷噤了聲,心中惴惴。

公主府實在是太大,加之忽然又飄起了雪花,等走到梅園時賈寶玉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鼻子耳朵都凍紅了。

但公主府的奴才顯然與榮國府不一樣,可沒哪個會心疼他。

才將人送到,引路的宮女就頭也不回地離去了,亭子裡外站著的宮女太監亦視這主仆兩個如無物,就更彆提端茶送水了。

茗煙忍不住就嘟囔了一句,“還是公主府呢,就這般待客之道?大冷天叫客人在外頭等著不說,竟連碗熱茶都沒有,也太過分了。”

但賈寶玉卻對此恍若未聞,而是一心都被梅園的風景給吸引了,不時吸吸鼻子,表情如癡如醉。

不多時,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

回過神來的賈寶玉立即偏頭望去——滿園紅梅、漫天白雪,仙子誤入凡塵,遺世而獨立。

一時間,他竟是看癡了。

已然走到跟前的林黛玉看見他這副癡癡的模樣心中卻再沒了從前的羞澀竊喜,就仿佛打翻了廚房灶台似的,真真是五味雜陳。

“寶玉。”

賈寶玉猛然驚醒,脫口感歎道:“林妹妹愈□□緲出塵了,方才那一瞬間我還真當是梅花仙子顯靈呢。”

“還請賈公子慎言。”無憂冷著臉輕斥道:“正經人家的公子可不該對正經人家的姑娘如此言語輕浮。”

怎麼就言語輕浮了?

賈寶玉不解,正欲張口辯解一二,恰逢宮女奉了茶來。

“看你凍得不輕,快喝碗茶暖暖身子罷。”林黛玉的神色始終淡淡的。

眼見丫頭將厚實柔軟的坐墊墊在石凳上,她這才坐下,雙手抱著手爐蹙眉沉默著。

明顯感受到她的情緒,賈寶玉也再顧不上其他什麼了,忙不迭追問,“林妹妹不開心?可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林黛玉偏頭看向他。

那雙眼睛仍舊單純乾淨,裡麵的關心焦急亦情真意切絲毫不見心虛。

仿若無事發生。

林黛玉的眉頭再度緊了緊,抿唇猶豫許久,終還是直截了當地開了口,“我聽說了你與三皇子的事。”

賈寶玉愣了愣,低垂下腦袋嘟囔道:“正因此事我才跑了出來,老爺要打死我呢。”

就這?

“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見他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林黛玉也不免有些轉不過彎兒來了,想了想又問道:“你可是自願的?”

賈寶玉猶豫了一下,老老實實點點頭。

“你!”林黛玉猛地紅了眼眶,“你怎麼可以這樣?明明先前是你一直主動來糾纏我,如何還能與旁人……你心裡究竟將我置於何地?還是說難道那些都是我一廂情願自以為是的誤會不成?”

“怎會是誤會?我待你的心意天地可鑒,你怎能如此質疑我?”賈寶玉不假思索地給予了答複,眼神卻仍舊茫然不解,“我與三皇子之間的事如何就牽扯到我與你了?你這番質問究竟從何而來?”

這下子林黛玉反倒是被問得噎住了,連眼淚都掛在眼眶上頓住了,看著眼前這人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什麼神奇生物。

她一直以為自己與寶玉是心靈相通的,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他們更能懂得彼此的內心世界。

可此時此刻,她卻突然覺得……一直以來真真是她自以為是了,她根本就不能理解他的思想。

不能理解,也根本就不想再去了解。

知曉他是自願的就足夠了。

思及此,林黛玉便站起身來,“兩小無猜終不過是我自己的天真妄想,你不懂我所求,我亦不懂你所想,你我從不曾心意相通。”

“你回去罷,往後不必再找我。”說罷便快步離去。

“林妹妹!”賈寶玉心下大駭,下意識上前想要追趕,卻沒走幾步便被一眾宮女太監攔住了去路。

“賈公子請回罷。”

茫然無措的賈寶玉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抹背影越走越遠,任憑他如何聲嘶力竭地呼喊也不見那人回頭再看一眼,決絕如斯。

“怎會如此?”

直到被強行送出門外,賈寶玉也仍未能想明白,滿心便隻有一個念頭——林妹妹不要他了。

似是被活生生剜去了一塊心肝,刹那劇痛難忍,猛地頓感喉嚨一陣腥甜上湧,張嘴竟噴出一口血來。

殷紅的血漬落在皚皚白雪上,如同綻放的紅梅,那般嬌豔奪目。

茗煙霎時被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攙扶著他就往馬車上去,“快回府!”

“怎會如此……”

“他怎能如此!”乍一看見單若泱,一直強忍著的林黛玉就撲了上去,哭得委屈極了,“明明就是他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他怎麼還能表現得如此坦然?他甚至根本就絲毫不曾覺得自己做錯了,反倒還有臉怪我的質問莫名其妙?”

“他才莫名其妙!我就沒見過哪個人做錯事還能如此理所當然的,他簡直不可理喻!過去我究竟是怎麼會覺得我與他心靈相通互為知己的?我定是被豬油蒙了心!”

聽著小姑娘哭哭啼啼斷斷續續的講述,單若泱也終於是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對於賈寶玉的態度,刹那愕然之後倒也隱約能猜著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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