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好消息,單若泱很是大方的給了一大筆賞錢,順帶又交代了一個新任務。
隔壁那座公主府,得到消息的單若水趕忙就上了馬車直奔宮中。
乍一瞧見李貴妃的模樣,單若水整個人都驚呆了,脫口而出,“你當真是我母妃?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正神經衰弱的李貴妃聽聞這話險些鼻子都氣歪了,有氣無力壓根兒懶得搭理她。
倒是旁邊的巧兒忍不住抱怨道:“公主倒是仔細算算,您究竟有多少日子不曾來給娘娘請安了?”
一聽這話,單若水頓時就有些心虛了。
好歹是親生的娘,她也不是故意的,隻不過……樂子太多,混忘記了。
惱羞成怒之下,她直接就甩手給了巧兒一個大嘴巴子,“你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個賤婢罷了,也輪得到你來管本宮?”
李貴妃氣得直翻白眼兒,“混賬!你究竟是來看本宮的還是來氣本宮的?你根本就是嫌本宮死得不夠快!”
“母妃?不過是個賤婢罷了,我就是教訓她一下又怎麼了?值當你跟我生這麼大的氣啊?”單若水還不樂意了,一臉驕縱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想打死她拉倒。
可惜李貴妃現在也是有心無力,隻得躺在床上乾瞪眼,甚至有心想要罵兩句都沒那精力。
隻咬牙道:“你趕緊滾,本宮還想多活幾年!”
單若水愕然,險些就當真要甩手走了,不過想到那件事,她還是勉強壓住了那份不滿,坐在床沿上一臉關切。
“母妃消消氣,我也不是故意氣您的,我就是這麼個脾性您還不知道嗎?您這究竟是怎麼了?什麼病這樣嚴重啊?冷不丁蒼老這麼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已經七老八十了呢,也太奇怪了。”
前麵的關心勉強還受用,可最後這句耿直發言卻是戳得她的太陽穴一陣胡亂狂跳。
使勁兒閉上眼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出口就要攆人,“行了,本宮累得很,沒什麼事兒你就走罷。”
跟自己的親娘,單若水可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委婉客套,聽見這話趕忙就喊“有事兒”。
“母妃看單子潤怎麼樣?”
“誰?”如今李貴妃的腦子有些遲鈍,慢半拍才想起來這是誰,隨即麵露狐疑之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本宮看他怎麼樣?”
“皇兄廢了之後母妃不是在另找人扶持嗎?我覺得單子潤就不錯啊,何必舍近求遠去跟賈元春合作呢?一來她肚子裡的是男是女都還不好說,萬一是個女孩兒難不成還要等下一胎?”
“二來父皇的年紀也不小了,先前還大病一場,誰知道……就算賈元春這一胎是個男孩兒,他也趕不上趟啊。”
李貴妃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她。
就因為是個小奶娃娃才好呢,到時候她便可以垂簾聽政,豈不快活?
武安侯府也能真正成為大周朝最頂尖最有權勢的皇親國戚。
然而屁事不懂的單若水卻還自覺很懂,叭叭個沒完。
又道:“單子潤不過是個下賤的舞姬生出來的孩子,背後一無所有,若是母妃支持他的話,到時候您就是獨一無二的太後娘娘,武安侯府也是他唯一能夠依仗的外家,可若換作是賈元春的兒子就不同了。”
“到時候人家反正有自個兒的親娘,還能怎麼親近母後您啊?哪怕便是同為東西太後,也必然是賈元春壓著母後一頭,她配嗎?”
“況且賈元春還是國公府的姑娘,到時候人家要拉扯也是拉扯自個兒的嫡親母族,哪還有武安侯府什麼事兒啊?母妃您說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是個屁!
蠢貨!
單子潤是沒有母妃沒有母族,但也不瞧瞧他都多大年紀了,還能任由她和武安侯府掌控?指不定一上位頭一個要處理的就是她和武安侯府。
至於賈元春的兒子……一旦她生下兒子,當場便能去母留子,還當真能留著她當太後不成?傻子才能那麼乾!
說穿了,賈元春不過是她借腹生子的工具罷了,一旦目的達成便再無用處。
李貴妃實在是無語至極,甚至連跟這個蠢貨女兒仔細分析分析的興致都沒有,隻冷著臉說道:“這件事不用你過問,本宮自有主張,離著那個單子潤遠一些,彆傻不愣登的叫他當槍使。”
“母妃?”單若水以為自己這通頭頭是道的分析說完必定能改變她母妃的心意,卻哪想還反倒被嫌棄蠢了。
一時氣不過,她“蹭”一下站了起來,又是惱怒又是委屈道:“我說的這些難道沒有道理?我究竟哪裡蠢了?母妃總是這樣看不上我,總覺得我愚蠢沒腦子,太過分了!”
還用“覺得”嗎?根本就是事實。
李貴妃不耐煩道:“身為公主,你隻好好吃喝享樂就行了,這些大事不必你瞎操心。行了,你回去罷,本宮乏了。”
“我怎麼就不能操心了?同樣都是公主,單若泱那個小賤人都能幫父皇批閱奏折,我不過隻是提點建議母妃就這樣萬分嫌棄?母妃還總說最疼我,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事實上那一通頭頭是道的分析還是單子潤說給她聽的,叫她自己的確是想不出來,可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很有理,故而信心十足。
原想著能趁機賣弄一下討個巧,誰曾想現實竟如此殘酷。
單若水打心底就覺得母妃就是看不起她,覺得她蠢笨如豬處處不如兄長,否則為何每每兄長說什麼母妃都能認真考慮並支持?
思及此,她便愈發氣性上頭,冷笑道:“我知曉母妃心裡隻有三皇兄,隻覺他哪兒哪兒都比我好千倍萬倍,可惜了……他是個沒用的廢物!”
“你!”這一下心窩子戳得著實夠狠,頭暈目眩的李貴妃強撐著怒吼一句,“你給我滾!”
“滾就滾!”
門外,原本正因不知是進還是該退而呆了一下的賈元春很是尷尬,誰曾想就是稍稍尷尬的這一會兒功夫,就叫她聽見了單若水勸說的那番話。
這下子,便連想要出聲通傳的宮女也尷尬了。
也不過就是轉眼的功夫,母女兩個就已經鬨到這樣的地步。
還不等反應,就見有個什麼物體從裡頭衝了出來,猛地一下子將賈元春撞了個滿懷,當即就往後摔了去。
“娘娘!”抱琴大驚失色,慌忙扶了她一疊聲地詢問,“娘娘怎麼樣了?”
賈元春捂著肚子一臉驚慌,“肚子疼……快叫太醫!”
一時兵荒馬亂。
而罪魁禍首單若水卻絲毫不慌,看著賈元春蒼白的臉色反而還露出一抹冷笑來,目光旋即轉移到她的腹部,惡意滿滿道:“真就是天注定。”
所幸有驚無險,賈元春肚子裡的這個孩子還較為堅強,喝幾副安胎藥好生臥床靜養一段時日便可。
深感諸事不順的單若水怒氣衝衝回到府裡就狠狠發了一通脾氣,揚聲道:“去將六皇子給本宮叫來!”
話裡話外的輕蔑態度給人感覺仿佛那壓根兒就不是什麼皇子,而隻是她的一個狗奴才罷了。
正生著悶氣呢,府裡的管事太監已經很識趣地領了幾個人來。
一個個皆是那身材修長相貌俊俏的年輕男子,站成一排光瞧著就很是賞心悅目。
單若水那一肚子的火終是消散了一些,往貴妃榻上一躺,“過來伺候。”
幾個俊俏的少年郎便應聲上前,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還有那專門端茶送水喂瓜果的。
當然了,這瓜果的味道可不太一樣,那都是用嘴喂的。
單子潤已經聽說了她今日進宮的事,一聽她急吼吼喊人便立即就趕了過來,哪想看到的卻是這樣荒唐的一幕,當時就懵了。
一瞬間,單若水的臉仿佛跟周景帝的臉重合到一起,叫人不得不感歎——這才是親生的呢。
正在單子潤愣神之際,迎麵飛過來一顆果子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雖不算很疼,但其中的羞辱意味實在過於濃厚。
頓時,他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不過單若水卻沒給他機會,張嘴就斥道:“你跟本宮說的那些話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可叫本宮在母妃麵前好生沒臉!”
這話登時叫單子潤來了精神,也顧不上方才那點羞辱了,忙不迭追問,“怎麼了?貴妃娘娘不同意?”
“她如今一門心思就盯著賈元春的肚子呢。”單若水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抹陰笑來,“你若想要我母妃支持,最好想法子將賈元春肚子裡那塊肉弄下來,否則可就難了。”
“……”單子潤隻覺眼前陣陣發黑。
倒不是覺得她這主意怎麼歹毒怎麼不合適,而是……謀害龍種這樣的大事你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張嘴一通亂來?
他究竟是找了怎樣一個蠢貨合作?
“六妹妹快彆胡……”
“對了,再拿些銀子給本宮。”單若水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很是理直氣壯地說道:“上回那點銀子本宮已經花完了,你倒是自覺些,回回還要本宮親自張口不成?”
單子潤的臉色難看極了,忍著怒意道:“上回我給了你三千兩,這才過去幾天就沒了?”
聞言,單若水立時就拉下臉來,又是一顆果子砸了過去,“不過才三千兩罷了,夠什麼用?本宮買胭脂水粉不要錢?衣裳首飾不要錢?還有這些……”
手指了指為著自己殷勤伺候的俊俏少年郎,道:“養他們不要錢啊?再者說,這幾個本宮也有些膩味了,正打算再弄些新鮮麵孔來。”
“你說什麼?”單子潤倒吸一口冷氣,震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是說,你拿著我給你的錢養男寵?”
“是啊,有什麼問題?”單若水一臉莫名。
然而單子潤卻已是氣了個仰倒。
他忍著羞辱撒出去那麼多銀子巴結她圖什麼?一方麵是為了李貴妃、為了武安侯府,另一方麵卻是為了她的駙馬。
範陽盧氏嫡係出身的六駙馬盧靖嘉!
而眼下她卻告訴他,她拿了那些銀子去養男寵?
也就是說,他幫著她給盧靖嘉戴了無數頂綠帽子?
哪個男人能忍?
但凡腦子正常的男人都絕不可能投靠他這個六皇子了!
這個單若水……他/娘/的就是天字一號大蠢貨!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大蠢貨!
單子潤氣到渾身都在哆嗦,愣是花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才勉強克製住了到嘴邊的臟話。
“你怎麼這副表情?”單若水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一副討債鬼理所應當的嘴臉,“一會兒趕緊打發人將銀子送過來,這回至少……一萬兩,估摸著好歹也能用那麼一些日子,省得三天兩頭找你麻煩死了。”
嗬,張嘴就是一萬兩,怎麼不去搶呢?
他算是看出來了,投入在這個蠢貨身上的銀子都足夠他拉攏不少人了,哪像如今,屁事兒沒乾成不說,還挖了個深坑將他給埋了。
如今他隻恨不能回到過去掐死自己,真是閒自個兒太順利了才會想要走這個蠢貨的路子,還不如想法子去從單子鴻那個廢物蛋子身上下功夫呢。
將他坑害成這樣還想再要錢?做夢吧,不將過去的那些銀子要回來就已經是他最大的善良了。
全當是給這個蠢貨買核桃補腦子的。
單子潤壓著怒火冷笑一聲,嘴上應得痛快極了,又問道:“不知妹夫這會兒是否在家中?既是上門一趟不去看看他可說不過去。”
雖說希望渺茫,但他還是想去試試,輕易放棄範陽盧氏這個助力是不能的。
誰知單若水竟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駙馬究竟在不在家,聽見這話還看向了旁邊的奴才。
“回六皇子的話,駙馬這會兒正在書房呢。”
好家夥,人還在府裡呢,這蠢貨就這般明目張膽跟男寵廝混起來。
牛還是她牛。
“又在書房?”單若水皺眉,嗤笑一聲,“那就是個不解風情的書呆子,整天整夜恨不得死在書房裡,本宮要這麼個駙馬究竟有什麼用?若非母妃不允許,本宮早就將他掃地出門了!”
“……”單子潤忍不住又想嗬嗬了。
能在家裡養這麼多男寵的女人,哪個男人還能愛得起來?
真當自個兒是那天仙呢?男人不顧一切都能愛她愛得死去活來?
心裡沒點數的蠢貨,借口讀書躲在書房裡已經算是給她最後的一點臉麵了。
“六妹妹先‘忙’著罷,我去跟妹夫打個招呼。”
不能再跟這個蠢貨說話了,說多了容易傳染。
彼時,聽聞奴才通傳的盧靖嘉默默合上麵前的畫卷,小心翼翼收好之後方才出聲應了。
一進門,單子潤便一臉愧色地深深作揖道:“原不過是給妹妹一點零花錢買點衣裳首飾,卻是今兒才知曉她竟如此胡鬨……是我對不住妹夫,還請妹夫原諒則個,往後我不會再給她銀子了。”
盧靖嘉麵無表情,仿佛頭上戴了數頂綠帽子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聞言隻很淡然地說了句,“不知者不罪,怎麼也怪不到六皇兄的身上。”
這話雖是他想聽的,可當下單子潤的眼皮子卻是跳了跳。
這反應不對啊。
自己的女人養男寵,怎麼能是這種反應呢?
除非……這人從一開始就不曾將單若水當作自己的女人看待,更彆說“妻子”這個身份了。
究竟是心有所屬還是什麼?
單子潤暗暗記在心中,打算稍後打發人仔細查一查,若能查到點什麼有用的消息或許能拿來用用。
……
“公主,前麵有個乞丐攔住了去路。”
“乞丐?”單若泱撩起簾子看了一眼,訝異道:“這種偏遠郊外怎會有乞丐?罷了,給些銀子將他打發了就是。”
誰曾想不一會兒的功夫親兵便又回來了,“那乞丐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不要銀子,就想跟著貴人謀份差事,哪怕是個打雜的燒火的也好。”
“嗯?有意思。”單若泱不由挑起了眉,再次掀開簾子看了一眼被親兵團團包圍的那乞丐。
這麼些個帶刀官兵圍著,普通人早該嚇得魂飛魄散了……不,是壓根兒就不可能敢上來攔路,恨不得遠遠的看見了就要插翅飛走避開才好。
偏這個一身破破爛爛的乞丐倒是有勇氣,這麼一個場麵還能如此淡然處之,說是一般人誰能信?
指定就是目標明確奔著她來的。
隻是不知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她不過隻是個公主罷了,犯得著往她身邊安插什麼人?
難不成是不小心暴露了什麼?
不過這種一眼就能叫人看出來的把戲……究竟是背後指使太蠢還是這人演技太差?
無數個疑問在心裡閃過,單若泱有心想要直接將未知的危險扼殺在搖籃裡,可還不等她吩咐,便又有一名親兵走了過來。
“那人說他是故人之後,不過究竟是哪個故人卻不好再人前說。”
故人之後,也就是說是跟“三公主”的上一輩有交情的?
單若泱的眼神微微閃了閃,道:“將他五花大綁了再來麵見本宮,若他不肯……那就武力將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