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 三合一(2 / 2)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蕭南妤亦頭一回感覺到了頭疼,“難不成還能將準備送給王子騰的大禮反手送給武安侯?怎麼想也不現實。況且皇上才任命武安侯為京營節度使,轉頭人就死了,這便是瞎子也該看出問題來了。”

好半晌也沒聽見回話,蕭南妤轉頭一瞧才發現她似乎正陷入某種思緒不可自拔,便也就閉上嘴不去打擾她,兀自在旁思考對策。

冷不丁一道聲音響起,“不對。”

同樣沉浸思緒中的蕭南妤猛然驚了一下,抬頭看向她,“什麼不對?”

“這件事兒不對勁。”單若泱皺著眉,道:“我忘記與你說了,單子潤死的那天我收到消息,說武安侯進宮麵過聖。”

當時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可眼下這兩樁事前後腳發生,聯係在一塊兒卻總覺得很是古怪。

“武安侯上午進宮,晚上單子潤就死了,而後才不過兩天王子騰又暴斃,將京營節度使的位子讓給了他……最重要的是,當日皇上並未召見武安侯,甚至就在武安侯入宮前皇上才從夢魘之中驚醒過來罷了。”

“是武安侯主動進宮求見的?”蕭南妤遲疑道:“公主的意思是懷疑,誅殺六皇子謀奪京營節度使一職是武安侯主動提出來的?不對,武安侯先前還跟六皇子眉來眼去的……”

話到這兒,蕭南妤的腦海中忽而靈光一閃,“武安侯的目標是京營節度使,殺六皇子是皇上的主意?若是這樣的話就能解釋得通了。因六皇子的緣故,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心將京營節度使這樣重要的位子交給他,除非六皇子死了!”

“這樣解釋的確能夠解釋得通,但問題又來了。”單若泱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頭,不解道:“武安侯先前支持單子潤是事實,緣何如今卻為了一個京營節度使的位子寧可殺了六皇子撇清關係?是私下另有主子,還是其他什麼緣故?”

另有主子這一點不太像,單子玦和單子銘那裡的消息瞞不過她,但迄今為止她卻從未發覺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不是這兩個那又還能是誰?底下年紀更小毛都還未長成的皇子?

雖不像對待那三個年長的一般嚴密盯梢,但底下的小皇子她也未曾真正全都拋開一邊了,多多少少總是有些關注的。

畢竟一個個都還住在宮裡呢,可不巧,在大筆銀子開道之下,皇宮裡幾乎各個角落都有她的眼線,儼然已經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很難有什麼消息能完全逃過她的耳目。

尤其是皇子們身邊更是防範的重中之重,她不太相信武安侯能夠完美避開她的釘子與哪個小皇子私下裡勾勾纏纏。

還是說,武安侯一脈從始至終都是周景帝最堅定最忠誠的狗腿子?

這也不對。

若事實真相是這樣的話,那當初她提及武安侯投靠單子潤時,周景帝就不該是那種反應了,更不可能會同意她的提議——讓單子玦迎娶王子騰的女兒以求平衡。

所以說,武安侯絕不是一直忠誠於周景帝的。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又究竟是什麼?

是什麼令武安侯如此覬覦京營節度使這個位子?

“我想要這個位子是為了那個位子,武安侯想要……”原本不過喃喃自語企圖拆解難題的單若泱突然就頓住了,腦海中忽的生起一個幾位荒誕的念頭。

可有個卷毛說得好啊——當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那個再如何不可思議也一定就是真相。

蕭南妤顯然也領悟到了她這話的含義,頓時吃驚地張開了嘴,眼珠子瞪得都叫人擔心會掉下來。

“這樣太過虛妄離奇了。”

沒往那方麵想便也罷了,可一旦生起這個念頭,卻越想越像是這麼回事兒。

“本宮一個女兒身都敢想,手握重兵的侯爺為何不敢?古往今來朝廷重臣謀朝篡位的例子可並不少見。”單若泱的臉色極差,從前想不通的事似乎也終於被打通了。

“你還記得先前曝光武安侯吃空餉那件事嗎?當時我就十分想不通,武安侯府作為大周朝首屈一指的勳貴、又深得皇上信重,怎麼也不可能缺了銀子花,如何就犯得上要冒那個風險了?”

“以他手底下那些將士的餉銀來算,普通的兵卒每月是三兩銀,十萬大軍一年便足有三百六十萬兩,而他一吃便足足十幾年,這是何等巨大的一筆數目?”

兩人齊刷刷倒吸一口冷氣,險些沒咬著自個兒的舌頭。

單若泱的神情愈發凝重起來,道:“這個數目都足夠他們全家子孫後代揮霍好幾輩子了,當真至於要冒這風險去撈銀子嗎?除非……”

“除非他們家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巨大開支,令他們不得不這樣冒險!”蕭南妤接口道。

二人麵麵相覷,極度難看的臉色顯而易見的表麵,她們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私兵!武安侯府一定是偷偷養了私兵!”單若泱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難不成他們是做了兩手準備?拿下京營節度使的十萬大軍,還有明麵上的二十萬,倘若這還逼宮不成也還有後手……”

思及此,她是再也坐不住了,當即揚聲道:“來人!”

守在門口的風鈴當即推門而入,“公主有何吩咐?”

“交代下去,即日起給本宮盯死了武安侯府,有任何動靜都不得忽視,立即悉數上報!”

“是。”

蕭南妤一臉恍惚道:“萬萬沒想到,最大的威脅竟不是皇上也不是任何一個皇子,而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那麼一個外姓人。”

“若這猜測為真,隻怕虎符也已經在路上了。”單若泱趕忙又叫住了風鈴,“打發人去找鄭老將軍……”如此這般耳語一番,方才放她離去。

轉過頭,單若泱將大周朝的地圖找了出來,越看臉色越陰沉,“河北、天津衛、山西、河南……距離京城最近的地方全都是武安侯的駐軍,稍近一些的山東倒是不歸他管,可卻有他擋在中間,北邊的遼寧倒是可以調來軍隊,可等人趕到黃花兒菜都涼透了。”

“這個老匹夫定是蓄謀已久的,真真是機關算儘!”

蕭南妤認真看了幾眼地圖,皺眉道:“一旦真叫他的駐軍調回京城來……倒說不上回天乏術,公主大可金蟬脫殼再率領大軍打回來,屆時反倒更加名正言順。可如此一來又實在有太多的不確定,以及傷亡過大。”

“眼下局勢已然傾向武安侯,或許公主可以考慮來個釜底抽薪。”

“你是說,向皇上告密?”

蕭南妤點點頭,“以皇上目前的狀態來說,絕對是寧可錯殺不肯放過,哪怕僅僅隻是心存疑慮撤了他的京營節度使一職,對於咱們來說也是稍稍挽回些劣勢。”

單若泱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

許久,她卻還是搖搖頭,咬牙道:“先前我一直就在想一個問題,究竟如何才能登上那個位子卻又不用背負弑父篡位的罵名。眼下武安侯浮出水麵倒是讓我想到了,相較於釜底抽薪,我倒更傾向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樣太過冒險了。”蕭南妤看了看她,忍不住有些好奇,“方才公主究竟跟風鈴說了什麼?叫她去找鄭老將軍有何用意?如今鄭老將軍手上可沒有兵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單若泱故作神秘地衝她眨了眨眼,笑道:“這是一場豪賭,若成了便一切都有了,若不成……總之我也不會一條道路走到黑,也是該學學那老匹夫的兩手準備了。”

當天夜裡,單若泱便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武安侯的二十萬大軍調回,將京城把守得猶如鐵桶一般密不透風,武安侯本人則率領著那十萬大軍打著“推翻昏君”的旗號一路殺進皇宮。

昔日金碧輝煌威嚴肅穆的皇宮頃刻間變得猶如人間煉獄,四處都是殘肢斷臂,鮮血彙聚成一條條小溪緩緩流淌,黏稠的液體散發出濃鬱至極的刺鼻氣味,如若置身於十八層煉獄般,如此駭目驚心。

已然有過多次經驗的單若泱並未再被這血腥的夢境嚇到,醒來過後竟甚是平靜。

林如海早已驚醒過來,見她睜眼,便忙關心詢問,“又有事要發生了?”

“一個半月後,武安侯率軍逼宮。”

雖已經聽過了她們兩人的分析猜測,心裡也隱隱約約有些信了,可此時親耳聽見這一預言,林如海卻還是止不住連連倒吸冷氣。

“竟果真如此?如此也就難怪了……”林如海歎了口氣,問道:“公主當真打算要賭一把?”

單若泱神色淡淡地說道:“如今連具體時間都知曉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那老匹夫機關算儘,卻是將本宮的預知能力給忽略了。”

便哪怕是她不曾猜測到那些事,有了這樣一個預知夢便也什麼都知道了。

然而林如海卻搖搖頭,“依我看未必是忽略了,隻怕眼下他們自己都還未曾定好具體日子呢,又或許……不知公主是否注意到,預知夢出現的時間往往是由距離遠近而決定的。”

“離著京城較近的地方會發生點什麼,這預知夢便來得慢一些似的,若是離著較遠便又來得較早些。”就仿佛有意識給人時間做準備似的。

“而這件事發生的地點在京城,按理來說不會提前一個半月就夢見了。當然了,這也不過是我的一點猜測罷了,無論如何接下來的時間公主還是要多注意自身安危才是,尤其眼下大半的親兵還都往邊疆押送物資去了,便愈發沒個保障。”

單若泱微微抿了抿唇,道:“明日先悄悄將玉兒送去白雲觀躲著。”

怕真有點刺殺什麼的再誤傷了孩子是其一,其二也是為另一條後路做準備,索性就趁這會兒先安排起來也罷。

“我再進宮一趟去找那死老頭兒要點人暫且頂上,應當不是什麼問題。”

“府裡有親兵在,正常來說不太可能得手,真要下手大抵也就是趁著公主外出之際。”林如海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就說道:“公主還是彆去宮裡了,我去跑一趟罷,憑著我這三寸不爛之舌無論如何也定完成這任務。”

單若泱剛要點頭,冷不丁想到一個極其荒誕的念頭,“他們該不會狗急跳牆抓了你引誘我出去吧?”

“……”林如海好笑道:“我是朝廷命官。”

“本宮還是皇室公主呢,真要連我都敢刺殺,還不敢動你是怎麼著?”

“刺殺你是因為你的預知能力,抓我便顯得打草驚蛇了,畢竟都明知道外麵有危險了,傻子才去外頭瞎蹦躂呢,在家裡又不耽誤公主吩咐追查。”

再者說,他是朝廷命官,每天還是要去衙門辦差的,不可能躲在家裡不出門。

單若泱仔細想了想,覺得這話倒也沒說錯,真要想刺殺她自然是出其不意一擊必殺才好,打草驚蛇可就沒什麼希望了。

不過她還是不太放心,掀開被子起床點了燈,手拖著他的臉仔仔細細瞧了好半晌方才點點頭,“至少最近幾日是安然無恙的。”

可惜,她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就在京城內部一片詭譎之際,遠在邊疆的將士們終於也聽到了來自京城的消息。

“皇上當真不管咱們了?”

“區區二十萬兩夠什麼用?他怎麼想得出來的!”

“他這擺明是想要咱們去死,要這城裡的百姓通通都去死啊!”

“好了!”嚴將軍怒喝一聲,聲音充滿了乾澀,“都小聲些彆叫底下的小子們聽見了,影響軍心。”

“軍心?這個時候還惦記什麼軍心穩不穩呢?大夥兒都快一起餓死凍死了!”話雖如此說,卻還是下意識壓低了些音量。

然而又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片嘈雜聲。

出去一看,竟是一眾小兵將院子堵得嚴嚴實實的。

每個人都穿著舊棉襖,從那補丁數量來看,顯然已經是經曆過好幾年的風雪了,看起來都發硬,很難說是否還有多少保暖作用。

臉上、耳朵上和手上大多都生出了凍瘡,一個個還都麵黃肌瘦的,瞧著彆提多可憐了,哪裡還有什麼精神氣兒可言。

就這樣的一支軍隊拉出去,能打得過誰?

嚴將軍頓時心裡頭一酸,正要出言詢問,小子們卻是七嘴八舌先開了口。

“嚴將軍,我聽說皇上不想管咱們死活了?”

“是真的嗎?皇上怎麼會不管咱們呢?”

“朝廷已經窮到這份兒上了嗎?”

“咱們都已經斷糧了,再沒有吃的就活不下去了啊!”

……

嚴將軍的眉心深深地擰了起來,“你們都是打哪兒聽說的?”

“城裡百姓都傳開了,這會兒大家都慌了神,生怕胡人打過來呢。”

“嚴將軍,這究竟是不是真的?”

嚴將軍很想說不是,可麵對這一雙雙眼睛,話到嘴邊卻還是說不出口。

這樣的反應還能有什麼不明白呢?

當即院子裡頭就炸開了鍋。

“難道我們真要這樣等死了?”

“皇上怎麼能這樣?”

“嚴將軍您快想想法子啊,我不想死……我年前才娶了媳婦兒……”

“我也不想死,我死了我家那幾口子孤兒寡母也就沒活路了啊!”

“嚴將軍您再求求皇上……”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從外麵飛快跑了進來。

“朝廷的物資到城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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