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易碎品不是藝術品(十一)(1 / 2)

夜色漸深,明月高懸。

三日月捧著茶杯坐在緣側,靜靜凝望著庭院中池塘的倒影,暗藏新月的眼眸深邃。

就在剛剛,小狐丸換上出陣服匆忙離開,說是接到姬君的傳喚,恐怕是出了什麼事吧。

是之前所說的“前線”嗎?看來,這個世界的戰場情況真的很危險啊……

三日月回想起今天見到的這座本丸的付喪神們,無一不是從戰場中淬煉而成,威風的氣勢、漂亮的殺氣,恐怕是從成千上萬次浴血的戰鬥磨練出來的。

比起他們,來自C級本丸的“自己”,著實有些不夠看了。

“三日月殿……!”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幾分不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三日月回過頭,看到了正往這邊趕來的一期一振。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可以坐下來慢慢說哦。”

相比一期一振麵上顯露的焦躁,三日月眼中唯有平和的笑意,伸手拍了拍緣側,示意對方坐到自己身邊來。

一期一振向前走了幾步,卻在臨近三日月時戛然停住,滿目複雜。

狐之助傳來了時之政府的消息,他們馬上就要去往前線戰場——姬君下午去了時之政府確認消息,而今天剛剛回來的前線部隊,也在不久前整裝出發了。

不僅是前線隊伍,本丸裡的其他人——包括自己和厚,也被調入其他隊伍,明天一早就要離開,就連戰鬥經驗極少的亂,也被安排在了後勤幫忙。

他看了這次的出陣名單,隻有三日月殿被排除在外。

需要本丸全體刀劍的出征,雖然不知道究竟因為什麼,可這件事恐怕不是簡單就能解決的。這也意味著,三日月殿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見到姬君,但對方遲遲不肯接受【銘印】的態度,又要持續多久呢……?

回想起姬君所說的話,一期一振隻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不見光明的混沌之中。

他不免喃喃,“為什麼不能放下呢?現在這樣,真的是您想要的嗎……”

三日月並不回答,而是拿起放在一側的本體刀,輕輕從木製的白鞘中抽出刀身。

那弧形優美的刀刃,原本應當鋒芒畢露,此刻卻布滿了細密的裂痕,仿佛一催即碎。

一期一振的注意力被全然吸引過去,眼中充滿震撼和不可思議。即便早已知道三日月的狀況很不樂觀,但直到親眼所見,他才終於理解姬君為什麼每每說到三日月,眼中總含著散不去的自責與哀傷。

三日月伸出手指,在刀身上輕輕一彈,其間發出的窸窣的碎裂聲在這靜謐的黑夜愈發明晰。

他回過頭,新月浮現的眸裡漾著笑意,口吻平淡而溫和,“殺死了前主的刀,或許隻能如此吧。”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

“不……不是這樣的!”仿佛受不了三日月自暴自棄一般的話,一期一振的語氣急迫而懇切,“無論如何,這都不是您的錯!”

三日月抬首,眼底疊著天邊的新月,“有些事可以改變,有些事卻不能呢。”

麵對這樣意味不明的話,一期一振陷入沉默。

他怔然凝視著麵前的三日月,一顆心也隨著漸冷的風沉入夜色。

原來,三日月殿從來沒有打算忘卻過去嗎……

可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三日月殿選擇這條死路呢!?

“三日月殿——”

“已到達序列號為S-a1-0003的本丸,一切順利。”

聽到突然出現的陌生聲音,一期一振警惕地轉過頭,看到身著製服的青年掛斷通訊器,快步向他們走來。

“你是……”

“時之政府情報部門。”話音剛落,青年身邊亮起一張光屏,上麵顯示出情報部的圖標。

一期一振下意識將手伸向腰間,卻摸了個空。他反應過來,自己在來這前已經將本體刀解下,此刻手無寸鐵,於是緊緊盯著對方的動作。

青年又走上前幾步,與光屏中的信息作了個對照,目光朝向坐著的三日月,“前本丸為C-30-1359的三日月宗近。”

一期一振向右幾步,擋住青年的視線,沉聲道:“請問閣下有何貴乾?”

青年這才把目光放到一期一振身上,拿出一份調查令,“這是時之政府的命令,不要妨礙公務。”

他打了個手勢,又有幾個同樣穿製服的人走出來,“帶走。”

一期一振依舊站在原地,語氣冰冷,“姬君不在,你們無權這麼做。”

“事關各本丸情報,情況危急。”青年的態度忽地又緩和下來,“瑪利亞大人下午去了時之政府,這也是與她商量過後的結果。看,這是她的靈力印記。”

看到調查令右下角的印記後,一期一振啞然。

是姬君的意見嗎……

他掙紮地握緊了拳,看向簷下的太刀,“三日月殿……”

三日月將空了的茶杯放在一側,拿著刀緩緩站起,露出和平時一般無二的笑。

青年的視線落在他的本體刀上,驚訝挑眉。

居然是白鞘?

就算白鞘可以保護刀刃,可這些刀劍付喪神個個強悍,經常出陣,加上有審神者的靈力維持,根本用不到這種東西。

他又將三日月打量了一番,發現這振三日月與其他三日月格外不同——不論穿著還是神態。

平靜得有些不正常。

青年眯了眯眼,說不定,多個本丸被暴露坐標真的與這振三日月有關係。

情報部的前來甚至驚動了其他刀派的刀劍,看到整隊的時政人員,他們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紛紛堵在了門口。

一時間,形成了對峙的局麵。

三日月緩緩走到青年身邊,微微一笑,“不走嗎?”

青年驚訝於三日月的配合,卻也不敢放鬆警惕,“把你手上的刀給我。”

一旦拿到付喪神的本體刀,就意味著他們有了控製權;而沒有了本體刀的刀劍付喪神,也減少了大半威脅。

三日月笑意漸深,將本體輕輕放於青年的手上,“要照顧好老爺爺哦。”

不小心會碎掉的哦。

拿到“三日月宗近”,青年這才放下心來,卻總覺重量不對,把原因歸結於白鞘上,也沒太在意。

“三日月殿……!”

看到三日月真的要跟這些人離開,一期一振忍不住出聲。

三日月微微頓住,頭也不回,“沒事的。”

從所謂的【銘印】異常開始,事情就不會太過簡單。

這也是……經驗所得。

刀劍紛紛讓開道路,目送三日月緩緩離開。

“一期哥,”亂藤四郎跑過來拉了拉一期一振的袖子,神情惶恐不安,“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好不容易躲開了時之政府的追捕,怎麼又……

一期一振安撫地摸了摸亂藤四郎的頭,說出與三日月一模一樣的話來。

“沒事的……”

他望著三日月離去的方向,心中的不安如同海浪般翻湧。

姬君為什麼會同意他們把三日月殿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