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破曉(卌一)(1 / 2)

窗外異常安靜,唯有清風彌留下的書頁翻動的痕跡。三日月神情怔然,如果沒有感覺錯……剛剛像幻覺一般短暫的異常,就是時空亂流。

時隔七年,時空波動再一次出現了。

時空亂流的顯現意味著兩個世界之間通道被打開,也就是說,他有了回到另一個世界的機會。

三日月有些坐不住了,凝著神收拾了地上碎裂的茶盞,而後思索起如何尋找下一次時空亂流的辦法。

相比先前連白天黑夜都混淆的世界,名義上是“末世”的這裡卻格外安定而穩固——七年間,這個世界的時空沒有一絲波動,像是一個密封的瓶子,沒有出去的機會。

而現在,這個瓶子出現了缺口,雖然不知道在哪裡,總之是存在的。

到了眼下,想來也隻能與審神者商量一下了。

可是……三日月垂眸,心知此事絕非如此輕巧。

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他與審神者之間的感應便不比原來,甚至於距離越遠,感應越微弱。

七年的時間足夠他了解審神者出生的這片土地,何況是這個“屍”滿為患的市區。隨著時間推移,市中心的物資已經被取之一空,人們不得不去更遠的地方尋找。

即便審神者身具異能,遠比普通的審神者給他的感應要強烈,但在不就之前,他的靈力已經中斷了與對方的感應。

再者,對方出門前並沒有說這次前往的目的地,貿然隻身出去尋找,大概也是徒勞無功,加之不久前的時空亂流……三日月心底的預感愈發強烈。

他坐回窗邊,就著蔓延在桌子上的茶水畫了一條線。

雖說不知道這位主殿的具體年齡,但時空亂流必定將他送到了對方七年前甚至是更早的時候。何況,這位主殿本就不是現世之人,而是異時空的外來者……他所經曆的,不過是審神者的“過去”。

如此一來,就都說得通了。

三日月推敲著,唯有一點不太理解。時之政府可以召喚出無數個“三日月宗近”,隻是,那些“三日月宗近”總歸都是一振刀。如果這位主殿的過去有“自己”的存在,那在最初相見時,為什麼又像是初次相見的陌生人?

思緒到這裡戛然而止,時空穿梭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即使世界上有無數個獨立的空間,也很少有相互影響乾涉的情況。

接下來要做的……隻有等待。

……

再次睜開眼睛,已是第二天的黎明。

汽車的笛鳴自遠處斷續響起,引擎聲漸漸微弱,接二連三的腳步聲隔著玻璃傳來,三日月起身,推開了窗戶。

他聽到了隊伍模糊的交談,離得太遠,以付喪神卓越的五感都難以分辨,依稀隻聽得“老板”、“找”、“未卜”幾個字。

斷然隻有這些信息也足夠了,無非是“找不到”,“生死未卜”。

等待消息主動送上門不是什麼好辦法,三月披上外套就要出門,未等手伸向門把,一串腳步聲便從門外響起,恰恰停在對麵。

“咚咚咚。”

三日月笑了笑,伸手將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很久以前見過的那個戴著眼鏡的青年。

門外的眼鏡小哥比原先更黑也更高了些,緊閉的左眼上麵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他手上還夾著一根未熄滅的香煙,淡藍色的煙氣有一股嗆人的氣味,繚繞著隨風飄進屋內。

他提起嘴角:“好久不見。”

三日月的視線從他手裡的香煙上移開,這在末世裡算是稀有的東西,如今隨便就能在揣在兜裡一盒,想來此次收獲不菲。

“原來你真的是……”眼鏡小哥看著三日月的短發失笑。想當初,他對三月是個男人一點不信,還以為是老板防止外人覬覦才這麼說的。

是個漂亮的男人,不過,光“漂亮”這個詞是不能形容的,得用個更高級一點的,用什麼呢……

眼鏡小哥的視線在三日月的臉上遊移、定格,多年生死中的摸爬滾打已讓他有超出常人的洞察力,他的眼神猶如狩獵中的花豹,將三日月緊緊鎖在目光中。

為什麼……足足七年,一點沒變。

三日月任他打量,笑容未變,隻等他說第一句話。

半晌過後,眼鏡小哥丟掉煙頭,用鞋底碾了碾,“沒想到你還在這,還以為你被老板送到彆的基地去了。”

許久未見多半是要寒暄一下的,尤其是末世裡這麼久還活著的熟人。三日月卻不打算花費多餘的時間在這上麵,他把門拉得更開,轉身向裡走去,“請進。如果我沒記錯,你的異能是‘透視’吧?”

眼鏡小哥咋舌,試探的意圖直接被對方看透,臉上頓時掛了一抹尷尬,訕訕地抓著頭發走進來,“嗯……你居然還記得。”

他就勢一坐,抬頭便望見了三日月似笑非笑的眼瞳。那雙猩紅色的眼睛明明是露著溫和的笑,眼底卻並沒有多少溫度,忍不住淪陷的同時也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沉默了幾秒,眼鏡小哥吐出一口氣,“多餘的話就不說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總覺得你知道。”

他看向三日月的眼睛,捕捉他每一刻的神態,“老板不見了,你知道他在哪嗎?”

“如果你問他現在在哪裡……我不知道。”三日月笑了笑,為對方端上一杯熱茶。

“他不見了,你就一點也不著急嗎?”眼鏡小哥用指尖碰了碰瓷杯,發出輕盈的脆響,“茶可是好東西。”

他在示意三日月,沒有老板,可沒有這麼好的條件。雖然他仍記得七年前三日月衝出喪屍潮的景象,但疏懶的七年過去,不說是人,是刀也該生鏽了。

三日月放下茶盞,聲音輕輕,“該回來的人,總會回來的。”

這個答案很難讓人滿意。眼鏡小哥緊皺著眉,正想在說什麼,卻見眼前的人站起身,聲音溫柔得難以讓人拒絕:“不過,勞煩還是帶我去看看吧。”

沉睡了七年的利刃,如今外鞘依舊光亮如新,刀刃寒芒畢現。

三日月將鎖在櫃子裡的太刀拿了出來,刀身上模糊映著他的影子,充盈的靈力依然漫布於全身,沒有半分消耗的跡象。

眼鏡小哥看了過來,驚異從那個布滿灰塵的櫃子裡拿出的刀居然像每天都在打磨一樣,似乎比一開始更加鋒利了。

三日月微笑著示意,“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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