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月下獸(1 / 2)

“上麵把你派過來, 不是為了讓我聽這種並不好笑的玩笑話吧?”

三日月看著麵前的男人神色變得不悅,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不愧是公安排入黑衣組織的間諜,情緒收斂得滴水不漏——或者說, “不悅”的情緒其實也是一種偽裝吧。為了讓自己放下戒備,把他當作一個易於掌控的人之類的手段。

三日月非常理解安室透的做法, 但沒辦法, 他手裡安室透的資料實在是太過齊全了,對方原本的性格與他呈現出來的樣子反差極大, 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否在偽裝。

“這樣……我一直以為‘波本’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實在不好意思~”

雖然知道安室透態度很假,三日月還是依照他所期望的方向進行了下去,在獲得信任之前,起碼不要把關係弄得太糟。

“既然見了麵, 為什麼還會把我當成女人啊……”安室透佯裝無奈地吐了個槽, 犀利的眼神將三日月徹頭徹尾掃視一遍, “你不是狙擊手嗎?”

質疑。換句話說——你眼睛有問題嗎?

這話要是說給一個真正的狙擊手聽, 確實算挑釁和侮辱了,說不定還要打一架。但三日月不是, 他甚至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後知後覺似的點頭, “嗯,狙擊手,沒錯哦。”

這種非常規的反應讓安室透心咯噔一下,像是落在了密不透光的冰窖裡。

從對話的起初,他的試探就開始了,但這個代號為“金巴利”的成員不僅沒有被他帶著套話,反而遊刃有餘地附和著他。不被套話是正常的, 畢竟黑衣組織裡針對這方麵的培訓也算嚴格,真正有問題的是……青年像是想要安撫和討好他一樣,態度極其隨和,讓他忍不住懷疑對方是否還在把他當作女人。

畢竟……通常情況下,能被派出來做暗殺人物的人大多有獨有的個性,麵對這種問題要麼沉默要麼威脅彆再說下去——殺手大都高傲而瘋狂,而“金巴利”顯然溫和得過於可怕了。

說實話,他看不透這人的想法。

但這又有什麼問題呢?安室透想,他根本沒想配合這人太久,找個合適的時機,要麼讓對方離開,要麼殺死,這就是他的計劃。

既然對方想給他留下這種印象,乾脆將計就計,看對方是先惱羞成怒,還是露出原本醜陋的麵孔。

想到這裡,安室透的精神稍微緩和下來,但仍有一個困惑盤旋於心間——黑衣組織在這個時間點派人和他搭檔,會是什麼原因……?

監視嗎?

安室透轉頭,與三日月視線撞了個正著。衛生間的燈光很亮,他這時才發現麵前這個好看的青年有一雙可以用“瑰麗”與“清冷”同時形容的眼瞳,加上想到對方進入咖啡店立刻被圍觀的景象,剛升起的念頭隨之被打消了。

不,不可能……用這個人監視的話,也太張揚了。

“喂,你這是易容吧?”

“嗯?什麼易容……”三日月沒來得及理解,轉眼看到安室透走到他麵前,伸手捏住他的臉,又挑起他的下巴觀察。

他配合地抬起頭,眸裡流露出幾分笑意。

“毫無瑕疵……”安室透收回手,指腹還彌留著極柔和的觸感。

居然不是偽裝。

而且沒有生氣。

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黑衣組織裡相貌出眾者不是沒有,但像“金巴利”這樣的屬實萬裡挑一,對方甚至沒有那個自覺,露著這張臉大白天出來晃蕩……誇張點說,是連監控攝像頭都願意追著他跑的程度。

三日月的手指重新摸到安室透剛剛觸碰的地方,純黑色的手套與白皙的皮膚對比出強烈的視覺效應,“沒有易容哦。”

這番理所應當的態度讓安室透更加捉摸不定,隨口說了句“我知道”就不再言語。

沉默持續了一小會兒,安室透走到洗手池旁邊,打開水龍頭。嘈雜的水聲掩蓋了一切,也隔絕出了一片能獨自思考的領域。

順著這樣的思維逆推……比如“金巴利”長相出眾,肯定會有眾多眼目注意他,因此警方反而不會懷疑?

一旁,三日月注視著安室透。這樣深思熟慮的人,如果不直接證明自己並非黑衣組織的人,怎麼才能取得信任呢?

他不是沒想過直接表露自己的身份,但這種情況下,真話聽上去也像假話,說不定更惹對方起疑。

果然,這次的任務不會順利啊……三日月想。

又過了一會兒,安室透發覺他們留在衛生間的時間太長了,轉頭說道:“今天你先回去,明天我們再找個時間碰頭。”

“回去?”三日月沒料到青年會對他下逐客令,還以為會嚴格警告他,是打算今晚想個對策嗎?

但是……

“回哪去?”他暫時隻能呆在這個位麵,審神者那裡回不去,這邊又沒有任何住處。

“當然是住的地方,”安室透想也沒想地說道,隨即一愣,“你不會沒地方住吧?”

果然,他看到這個漂亮青年點點頭,“沒有住的地方。”

居然看起來有點可憐是怎麼回事……?安室透眉頭一皺,“那就拿出你的看家本領啊,用你的臉勾搭女孩子,她們肯定會給你一個容身之處的。”

等等,這不是他該說的話,讓他想想該怎麼說……

三日月看著安室透的臉色變來變去,皺起又舒展,像一團可以肆意揉捏的紙,最後定下結論:“好吧,你就住到我的房子裡。但這可不是免費的,得交錢。”

金發青年的語氣十分凶猛,活像被侵占了地盤的猛獸。

三日月記得自己身上隻有一部手機和本體,於是道:“也沒有錢。”

“我知道。”安室透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出乎意料的不耐煩,“但這不關我的事。”

三日月想了想,“好吧,我知道了。”

一中午加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安室透像往常一樣為顧客們點餐,他驚訝於三日月能安靜而耐心地坐在這裡等他,但似乎也因為對方在這裡,他的工作更忙了,一下午四個小時腳都沒沾過地。

等太陽落山時,他那千錘百煉過後的腰和胳膊叫囂著不滿。

回去的時候,同為服務生的榎本梓打包了兩份餐點,扭扭捏捏地交給了他。

安室透接過餐點,立刻意識到什麼——這與對方平日大方陽光的風格不符,而且之前也從來沒見過這種事,那就隻能是……

他轉頭看了一眼依舊坐在角落處的三日月,即使隻能看到四分之一的側臉,這人的輪廓也極其迷人,讓女人動心不奇怪。更何況,他剛剛已經“無意”與榎本梓說了要暫時和對方一起住。

某種程度上說,真是讓人嫉妒。

“那——我就拿走啦?”安室透露出慣常的開朗笑容,“謝謝了。”

榎本梓點點頭,臉紅得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安室透拿著免費的外餐,帶著憑空出現的“搭檔”,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裡。

……

到公寓樓下時,三日月注意到街道的儘頭好似出現了一對明亮的獸瞳,在月色下若隱若現。

那野獸似乎很怕人,在意識到他能看得到它後,轉身跑掉了。

“怎麼了?”安室透問。

“沒什麼。”三日月搖了搖頭,既然青年感覺不到,那麼應該是超出這個位麵承載水平的力量,比如時間溯行軍——或者異能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