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等風郵遞(5)(2 / 2)

與之二三 清途R 6853 字 4個月前

她抬手,輕輕撫上紙上的‘周己清’三個字:“告訴他女兒吧,隱瞞死亡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從辦公室裡出來,身後跟著一個女警察,從進去到現在她掉的眼淚比蔣綏惟這個家人還多。

蔣綏惟顫巍巍的坐在長椅上,四肢的無力感驟然襲來,她向女警察借用了手機,給蔣雲錦打去了電話。

電話打了好幾通才被接到。

“喂,阿姐,是我。”

等到電話那頭,傳來蔣雲錦的那聲‘小惟’,蔣綏惟的眼淚終於繃不住了:“阿姐,周己清沒了。”

“老天。”蔣雲錦拿著手機,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伸手扶著沙發椅背才站穩,她朝著窗外看去已經沒有了紀淮的身影。

蔣綏惟打這個電話是想告訴她,周己清臨死前打了紀淮的電話,他留在烏泰麵前的一切都有可能暴露他的身份,包括那一通電話,甚至還有可能要了紀淮的命。

紀淮現在是她的命,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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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紀淮頭一次來到警備署,給蔣綏惟的房間不大。一間一眼就能看完的房間,簡單到不行的一室內一衛。

蔣綏惟臉上的眼淚還沒有擦掉。

來的路上那個警察給她打了預防針了,她猜到了,猜到她爸爸死了。

隻是她沒有想到那天被她隨手掛掉的電話是周己清打來的。懊悔和崩潰在一瞬間如同一片海浪將她卷入深海。

她跪在蔣綏惟旁邊,抱著她的腰,眼淚一直在往下掉:“媽,怎麼辦?我當時什麼都沒有來得及說,我就把電話掛了,怎麼辦?我不知道是爸爸打來的。”

蔣綏惟沒說話,隻是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她的腦袋,嘴裡呢喃著:“好孩子,沒關係的,彆哭。”

門外送紀淮來的警察聽著裡麵對話,鐵漢柔情,鼻頭一酸。結果牽扯到下巴的被紀淮打疼的地方,嘶了一聲。

旁邊的同事看見了:“怎麼了?有人襲警了?”

“我不是一大早就接過命令說要把人帶來嘛?結果小姑娘不認識我,我想帶她走,結果她反手就給我來了一拳。”說著,他揉了揉下巴。

“叫你種顆銀牙,活該。”同事損他。

更殘忍的是周己清的遺體大概率是找不到的,到頭來隻可能在烈士陵園裡藏個衣冠塚。

蔣綏惟從下午開始就不講話了,她就呆呆的坐在床邊,想著以前的事情,想著他們第一次見麵,第一次講話,他第一次見義勇為,第二次舍身相救。

想到她在產房裡疼了一天一夜把紀淮生下來了,他在旁邊哭了半天,叫她堅持住。助產士叫他和蔣綏惟講講話,分散一下蔣綏惟的注意力。他沒話說了,就給她講革命故事,講國家方針,講忠節精神。她當時怎麼說來著:“去你的精神,疼死我了。”

那個和她結婚,和她一起組成家庭的男人,到如今成了一張紙上的死亡證明。

蔣綏惟見過一次已經不叫‘周己清’的周己清。那年她去山區支教,一個小男孩的爸爸決定把孩子賣掉換錢,她沒有想到那個來收人的販子裡有一個已經是改名換姓成了臥底的周己清。

兩兩相望,她站在不遠處,聽他和另一個販子騙人,騙彆人他們是這家小孩的親戚,因為家裡老婆生不出孩子要把孩子過繼給他們。山區的裡人尚且單純,信以為真。

蔣雲錦作為支教老師出現在了那個男孩家裡,她看見周己清的臉,鼻子一酸。問了一句:“既然是親戚,會不會留下來住兩天?”

另一個販子警惕性高,察覺到蔣綏惟的不對勁,周己清打圓場糊弄了過去,但總在對方心裡留下來猜忌。

那個販子後來成了烏泰的左膀右臂,周己清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蔣綏惟的臉,為了萬無一失,蔣綏惟隻能和女兒和家人分開。這次圍剿行動前,她已經躲在警備署快兩年了。

像個囚犯一樣被拘禁在這裡,可她明明是正義的一方,是被剝奪最多的弱勢一方。

僅僅隻是一通電話,紀淮不得不和蔣綏惟一起呆在這裡。

她曾經設想過的糟糕後果還是來了,那時候夏知薇不明白剛和陳逾司談戀愛的紀淮為什麼總要和他說分手。她那時候想或是有一天她又要改名字抹掉以前,重複著之前每一次這樣的循環,然後離開。

如同現在這樣,她得選擇分手,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不知道能不能離開,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給他給大姨一家帶來危險,她甚至連一個解釋都給不了陳逾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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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士多的店員看見窗口的男生,從早上十點一直坐到了天黑。但似乎一直沒有等到他在等的人,而且照樣子看,他還會繼續等。

陳逾司要等,他要等紀淮來。

他期待的看著窗外路過的汽車和公交,他希望能看見自己想等的人從那邊走來。

但沒有。

已經七個小時了。

蔣盛打電話給他,問他是不是坐化了。

手機擱在桌上,在被無數軟件推送搞得草木皆兵之後,他起身買了一瓶水,試圖放鬆一下。

付款的時候,手機再一震。

他不抱希望的時候,卻正是紀淮的短信。

不是解釋她的遲到,或是說她今天要缺席放他鴿子。

而是簡潔明了的一條分手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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