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哪怕是已經做好了走一步算一步的打算,但是看見眼前空空蕩蕩的茅草屋,宋逢辰心裡還是忍不住的往外冒酸水。

想他老人家上一輩子掙紮了幾十年才把自個兒從泥潭裡拔出來,雖然身邊沒個暖心人跟著,但日子也算是過的優哉遊哉,怎麼一個晃眼就回到了解放前。

宋逢辰收回落在屋頂鍋口大小的破洞上的視線,歎了一口氣,認命的抱起發黴的被褥往外走去。

慢慢來吧,就他現在這幅羸弱的身體,修房頂什麼的想都不要想,倒不如趁著外頭太陽大把被子衣服什麼的洗洗曬曬。

嶽溪村沒有水井,生活用水全都取自村外的大河。宋逢辰一路走過去倒是碰見了不少村民,不過沒人和他搭話,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離他遠遠的。

宋逢辰自找了一個還算寬敞的地方放下東西,又爬到山腳下撿了一堆枯樹枝回來。家裡倒是有火柴,但是應該是很久沒有用過了,盒子都發黴了,浪費了小半盒才點燃了一根。

生起了火,宋逢辰這才把被褥拆開,取出被芯搭在火堆上烘烤,被罩什麼的則是一股腦的全都扔進了水裡。

肥皂和洗衣粉是沒有的,隻能用隨手撿來的一根木棍使勁敲打衣物。當初把前身接過去又送回來的那家人隻答應給他一份口糧,其他的東西一概沒有,這些被褥和衣服還是前身從那家人手裡強討回來的。

弄完這些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宋逢辰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他摸了摸又唱起空城計的肚子,目光落在清澈無波的河麵上,若有所思。

落日時分,徐舒簡下了工,腳步匆匆的趕到河邊時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宋逢辰躺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四肢攤開,臉上蓋著一頂破草帽。右手邊立著一根竹竿,竹竿那頭連著一根細線,看起來像是從什麼東西上麵拆下來的,歪歪扭扭的延伸進水裡,隻在入水處綁著一小把樹葉。

徐舒簡眉頭微皺,嶽溪村外的這條大河因為水流太過湍急,河裡魚蝦少的可憐。眼下這個地方是這條大河唯二的緩流處——另一處大點的因為水位比較淺被村裡的孩子占據了。

眼下這幅光景,但凡是能入口的東西,村民們都不會輕易放過。隻是年紀稍大一點的勞動力都要下地乾活,不可能把精力全都放在河裡這點微乎其微的出產上,畢竟工分才是一大家子的口糧保證。

所以盯著河道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各家十來歲左右的小孩身上。一般來說,攢個七八天,孩子們撈到的小魚河蚌什麼的就能做成一碗鮮美的魚湯。而這,正是絕大部分嶽溪村人家一年到頭葷食的主要來源。

徐舒簡這個外人自然不敢虎口奪食,但家裡幾個病重的老人總不能跟著他整天吃野菜粑粑,他隻能是把目光投向了眼下這塊地方。

徐舒簡每天傍晚都會往這兒跑一趟,因為這兒水比較深,村裡小孩一般不會往這兒來,所以他每天或多或少的能有點收獲。

隻是沒想到今天這兒已經被人占了,對方貌似還是村裡有名的無賴。他要是這個時候下水,必然會打攪到對方釣魚,到時候又會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想到這兒,他抿了抿唇,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河麵魚線上的樹葉上下抖動了起來,眼角的餘光撞見這一幕,徐舒簡下意識的就要開口提醒。

下一刻,宋逢辰操起身旁的竹竿,用力往上一提,一條巴掌大小的鯽魚飛出水麵。

他伸手掀開臉上的破草帽,感受到丹田裡流淌的幾抹真氣,心裡不免鬆了一口氣。重新捕獲到氣感,意味著他接下來的日子要輕鬆不少。

他的視線轉移到掛在魚鉤上正不停掙紮的鯽魚上,眼中升起一抹笑意,這是他躺在這兒將近四個小時唯一的收獲,雖然個頭不大,但好歹能保證他今天晚上有口吃的,這就夠了。

宋逢辰這才循著清淺的呼吸聲看向身後,隨後一愣。

宋逢辰想著,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看啊!

他就站在那兒,穿著一身普通的土灰色衣裳,容顏如水般澄澈,眸光溫潤沉靜,即便是身後背著一個老舊的大竹簍也難掩他周身書卷文雅的氣息。

宋逢辰衝著徐舒簡微微頷首,收起竹竿,空出來的左手抱起旁邊疊放整齊的乾淨衣物,轉身離開。

一邊走著,他一邊從宋三的記憶裡把關於徐舒簡的那一部分翻找出來。

隻是宋三和徐舒簡基本上沒怎麼接觸過,對徐舒簡知道的也不多。隻聽說對方是去年下放到這兒的知青,上邊有人罩著,出手挺闊綽的。嶽溪村‘牛棚’裡關著一批病怏怏的勞改犯,其中有一個是徐舒簡的爺爺,他就是專門過來照顧他爺爺的。

等到宋逢辰回到河邊打算把剩下的被褥抱回去的時候,方才還站在岸上的人已經鑽進了水裡,隻剩下一團衣物隨意扔在宋逢辰之前躺過的石頭上。

宋逢辰的視線在水裡白花花的人影上停留了那麼一小會兒,緊跟著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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