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1-01
一會兒,翠心端著茶進來了,說:“小姐,楊媽媽派人把瀅姐兒給抱回來了。”
說話間,一位麵容白淨的婆子就抱著朱瀅走了進來,福一福身子道:“奴婢給大奶奶請安。”
朱瀅被嚴嚴實實地包在小被子裡,隻露出一張小臉來,見了沈月塵立刻咧嘴一笑,兩隻小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嬌滴滴地喚了一聲:“母親。”
沈月塵笑笑,讓婆子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抱著她軟乎乎的身子,關切道:“回來的路上冷不冷?”
春茗見她要坐了過來,立刻把她身上沾著涼氣的被子拿了下來,
穿著一身小紅襖的朱瀅乖乖地坐在她的腿上,仰起小臉道:“女兒不冷,母親你瞧,我的手上暖著呢。”說完,用小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
朱瀅的手和臉,都是暖暖的。
沈月塵點一點頭,隨即吩咐道:“翠心,讓廚房把羊**熱好送過去。”
老太太那裡一定賞了飯,不過,這羊**是補養身子的好東西,自然一天也不能落下。
翠心應聲去了,很快就把溫熱的羊**送了進來。
秦桃溪聞著奶膻味,微微蹙起了眉。
小孩子一般都不愛喝羊**,嫌棄它的味道太重,偏偏朱瀅從不討厭,她直接用雙手捧著瓷碗,一麵輕輕地吹著氣,一麵慢慢喝著羊奶,小臉被熱氣熏得紅潤潤的,待把碗裡的羊**都喝乾淨了,方才抬起頭,打著飽嗝道:“謝謝母親,羊**真好喝,您瞧,朱瀅兒都喝乾淨了呢。”
沈月塵笑道:“好孩子。”說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把她重新交回到婆子的手上,溫和道:“你們把她送回曹姨娘那裡,睡回籠覺去吧,。”
那婆子應了一聲,又用被子把朱瀅包得嚴嚴實實,轉身退了出去。
秦桃溪一直坐在對麵,默默欣賞著她們母女二人“親密無間”的表演,心裡冷笑,庶女就是庶女!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骨肉,這會見她天真可愛,就親親熱熱的,可一旦等到她長大了之後,還不是要伸手把她往火坑裡推……
秦桃溪心中冷笑一聲,隨即從丫鬟的手裡拿出一副畫卷,起身遞到沈月塵的麵前,輕聲道:“前兩日,天降初雪,婢妾一時興起畫了一副喜鵲梅花圖,想要送給大奶奶,還望您能收下。”
這一段日子,秦氏過得相當安靜,每天不是悶在房裡,就是偶爾去院子走走,散步折花,完全是一派小女兒家的閒情逸致。隻是,她越是安靜,沈月塵越是要防範……
看著她的樣子,沈月塵知道,她很快就要有所行動了,隻是,眼下自己隻能裝作什麼都沒有察覺,方能引蛇出洞。
“哦?”沈月塵略感吃驚,抬手讓春茗打開瞧瞧,隻見,畫上數枝梅花齊放,顏色均勻綺麗,深之大紅,淺之粉紅,背後還有一片淺淺施之的雪景作為陪襯,雪似梅,梅似雪……
不過,畫上最引人目光的,還是那隻站在枝頭啼聲報喜的喜鵲鳥,它前黑後白,雙眼明亮有神,姿態輕盈,栩栩如生。
秦氏之女,果然名不虛傳。
平時見慣了秦桃溪飛揚跋扈的模樣,很難想到她竟然也會有這樣細膩秀氣的一麵。
沈月塵不禁拍拍手,讚道:“妹妹,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這畫栩栩如生,工筆精致,實屬佳作。”
秦桃溪淡淡一笑:“區區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沈月塵讓春茗把話收好,含笑道:“妹妹有心了,這幅畫我一定好好收著。”
秦桃溪繼續道:“婢妾身無長處,唯有在這點小事上儘儘心思了。之前,婢妾和孫姐姐有些誤會,婢妾一直想尋個機會和她冰釋前嫌,隻是,如今孫姐姐身懷六甲,婢妾不敢隨意過去打擾,便想著再多畫了一幅《喜上眉梢》給她作為禮物,也算是略表心意了。”
送給她的是《喜鵲報喜》,要送孫文佩的是《喜上眉梢》,看來,秦桃溪沒少了為她們花費心思。
沈月塵微微沉吟,道:“孫氏如今有喜在身,自然是喜上眉梢的。妹妹的心思,倒是應景得很。”
秦桃溪跟著道:“隻是……婢妾不知孫姐姐的喜好,這梅花紅白粉綠,色彩繽紛絢麗,不知孫姐姐偏愛哪一種,哪一色?”
沈月塵眸光一深,隨即問道:“孫氏的喜好,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妹妹若是真有心的話,不如去問一問她身邊的下人丫鬟,不就知道了。”
秦桃溪低眉順眼,掩去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沉默片刻,才道:“這樣做自然穩妥。不過,婢妾想要等畫成了,再送給孫姐姐,想要給她一個驚喜。萬一讓下人們先知道了,怕是孫姐姐也要跟著知道了。”
驚喜?恐怕,到時候隻有驚,沒有喜了。沈月塵心中品度了一會,才道:“送禮心意最重要,妹妹又何必拘泥於小節呢。”
秦桃溪歎氣道:“說來說去,都是婢妾不好,以前太過年輕氣盛,處處得理不饒人,沒少衝撞了姐姐。此番,婢妾是真心想與孫姐姐和好的,可又怕她心裡多疑……所以,婢妾想了一個辦法,想在長春園中辦一場賞梅會,備上好茶好酒好點心,還請大奶奶能夠出麵做個中間人,替婢妾和孫姐姐說些好話。”
沈月塵聞言,帶笑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老串。
賞梅會,的確是個好主意,。這會,正是賞梅的好時候。可惜,偏偏是秦桃溪提出來的,實在是讓人不想多想都難。
沈月塵笑笑,又看著秦桃溪道:“妹妹的主意極好的。我身為一院主母,自然希望大家子姐妹和和美美地在一起。隻是,臨近年關,我手中的事情太多,實在拔不出空來張羅賞梅會的事。”說完,她故意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禮單和賬冊,繼續道:“不瞞妹妹,老太太之前讓我整理的禮單,我還沒趕出來呢,回頭還不知要怎麼交差呢?”
春茗的目光滴溜溜地轉動著,深知,秦桃溪肯定又在肚子裡憋著什麼壞主意,隨即上前一步,含笑道:“秦姨娘,容奴婢先插一句嘴。您既然這麼在意孫姨娘,那理應也該好好體諒一下我家小姐才是啊。這陣子,我家小姐忙得腳都快不沾地兒了,茶飯也沒功夫好好地吃,坐立不得閒呢……”她說到這裡,故意輕歎了一聲道:唉,除了這院子裡的事,我家小姐還要幫忙打理西苑的事兒,又是準備年禮,又是清算年貨,還要精精細細地算好院裡院外的賬,您身為姨娘的,不能為主子排解分憂,倒也無礙,隻是,姨娘不肯出力也就罷了,又何必拿這點子小事來勞煩我家小姐呢?”
“春茗,不許多嘴。”
沈月塵輕輕地斥責了一句,卻沒說她說錯了。
春茗雖是溫言溫語,卻句句犀利,使得秦桃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暗自冷冷一笑,回話道:“婢妾知道大奶奶貴人事忙。不過,婢妾也是一片好心,這賞梅會,婢妾可以親自操辦,隻求大奶奶到時候能夠賞臉,移步過去吃杯茶水,便是給了婢妾極大的臉麵了。”
她不願張羅,自己可以退而求其次,隻要她肯過來露上一麵,這場局就算是沒有白設。
沈月塵聽了秦桃溪的話,拿帕子擦了擦唇角,臉上露出了和氣的笑容,“妹妹誠心誠意,我也不好把話說死了。這樣吧,妹妹先看自己的意思安排著,回頭缺什麼少什麼,派人過來言語一聲兒。等一切都備好了,我儘量抽空子過去就是。”
秦桃溪見她遲遲不肯答應,心想,她一定是對自己心有顧忌,也不想繼續磨磨唧唧地討個沒意思,隻道:“是,婢妾明白了,回頭把東西都備齊了,婢妾再過來親自來請。”
沈月塵不做聲地點點頭,揮揮手示意她先行退下。
秦桃溪依言退下。
春茗望著她窈窕的背影,暗啐了一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沈月塵等她走了,又讓春茗把那副喜鵲報喜鋪開來看看。
春茗一麵將畫鋪在桌子上,一麵小聲道:“這勞什子的東西,小姐還是少看的話,免得臟了眼睛。”
沈月塵聞言,輕輕一笑:“秦氏人品雖差,畫功卻不錯。我雖然不太通這些,但也知道她是下過苦功的人。”
閨閣女子,琴棋書畫,最下功夫。沈月塵因著與大師傅的緣分,才能習得一手好字。而秦桃溪雖身為庶女,但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出身。雖然舉止言語偶有輕薄,又怎會真是池中之物……
沈月塵瞧著那幅畫,微微出了會神。
春茗在旁,忍不住開口道:“小姐,秦姨娘那個賞梅會,您可千萬彆去,免得又給她機會惹是生非。”
沈月塵淡淡道:“我自然不會去的。秦氏和孫氏皆不是省油的燈,且隨著她們自己作去吧。我自己養身子要緊,才不去趟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