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善後(2 / 2)

朱門繼室 謝安年 10096 字 3個月前

朱老爺子見好就收,一把握住劉大人的手:“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爺,老身怎麼敢讓您為難呢?老身還指著您給老身一家做主呐!”

劉府尹知道他一心惦記著糧倉起火的事,微微沉吟道:“西郊糧倉的事,本官一直派人在追查,可是,當值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殘了,查起來不易……”

死無對證的案子,最是難辦。

朱老爺子忙道:“人命關天啊,大人。”

劉府尹麵露難色,“老爺子,隻要您能幫我穩住糧價,本官一定會給您一個說法。”

朱老爺子聞言心裡有底,點點頭:“有大人這句話,老身就放心了,大人放心,老身必定竭儘所能,平息此事。”

兩個人都從對方那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劉府尹想要的是漂亮的政績,而朱家想要的是一份體麵,讓那些偷偷在背後搗亂使壞的人知道,得罪朱家,就是得罪官府,結果吃不了兜著走。

三天之後,當糧價漲到原先的三倍時候,朱家開店賣糧,價錢隻是市麵上的一半,而且,朱錦堂親自出麵向大家保證,朱家的存糧充沛,安撫人心。

如此一來,持續了十幾日的糧價之爭,終於宣告終結,城中百姓不再瘋狂屯糧,一切恢複如初。

劉府尹見朱家言而有信,更加加大力度尋找真凶,結果追查出來的結果,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原來,縱火的人就是早前朱榮放了太子債的王家大少王越,。他因為賭債壓身,四下借錢還債,拆東牆補西牆,結果被朱榮逼到了死胡同。

朱榮拿著他簽下的借據,找到王府,親自拿給王老爺過目,老爺子當場被氣得暈了過去,險些中風。

王老爺一氣之下,把王越趕出家門,清理門戶。

王越被攆出家門之後,一直靠人救濟為生,風餐露宿地受了不少苦。

他流落在城外做雜活為生,機緣巧合之下,竟然和朱家糧倉的一個更夫的媳婦廝混在了一起。

那更夫的媳婦從前是風月場上的女子,對王越很有印象,雖說有過一麵之緣,但也算是同道之人,兩人一拍即和,背著人做些了不三不四的行為。

王越一直對朱家心懷怨懟,每每想到朱榮那老小子之前給他下套兒,讓自己變成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更夫的媳婦見他悶悶不樂,就給他出一個解氣的餿主意。

那更夫的媳婦每天要去給丈夫送飯送菜,有時候還替他帶酒過去。

他們悄悄地把蒙汗藥灌進酒水中,然後又混了一些在飯菜裡,趁著他們被藥暈了的時候,偷偷跑出去放火。

王越原本隻想燒一個糧食垛子解解氣,誰知,正值西北風盛,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結果釀成了大禍。

王越被嚇得屁滾尿流,連夜逃了,隻剩下那更夫媳婦哭天搶地。雖然她的丈夫死了,但因為她自己做賊心虛,不敢吱聲,直到官府貼出告示,懸賞緝凶,她才財迷心竅地站出來,將事情的原委抖了出來。

朱家這一次損失上萬兩的糧食,斷然不會輕饒了王越。

後來,王家出麵賠了朱家一千兩銀子,還給京城的兩間藥鋪讓給了他們,隻求能換回王越一條性命。

朱老爺子命人收下了銀子,隻回給王家老爺一句話:“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王越被官府砍了頭,王家老爺也被自己這個敗家子氣死了,一場鬨劇總算有了完結的時候。

事情雖然了結了,但是朱老爺子還是計較在心。這天晚上,他把朱榮叫到跟前,當著全家人的麵,重重地給了他一巴掌,打得朱榮一懵,也打得眾人一驚。

朱榮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隻聽朱老爺子指著他的麵門,道:“從今往後,不許拿朱家的銀子出去放債,任何人都不行!咱們朱家的生意,是靠著祖上勤儉努力掙來的,可不是用這種投機取巧地方式偷來的。你們拉得下這個臉麵,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沈月塵還是第一次看見老爺子如此動氣,不免嚇了一跳,微微垂眸,坐直了身子。

朱榮跪在地上認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是顏色。

朱錦堂隨即起身,行禮認錯道:“孫兒有錯,朱管事這筆賬是孫兒應允下來的……”

朱老爺子輕輕哼了一聲:“虧你從小讀書,學了那麼多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狗急跳牆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什麼是因小失大,這就是鮮活的例子。

朱錦堂低一低頭,既不狡辯,也不解釋,錯了就是錯了。

朱老爺子坐回椅子,敲打桌麵道:“天有天道,商有商道。憑自己本事吃飯,財神爺才會眷顧,咱們朱家是吃不上還是喝不起了,值得你們這麼亂動心思。從今往後,給我記住,再不許你們打這種歪心思,做這種沒臉麵的事,誰要再錯犯,休怪我這個老頭子翻臉不認人,好看的:。”

眾人聞此,連忙起身應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朱錦堂從小到大,幾乎從沒有被爺爺責罵過,今日還是第一次,他也希望是最後一次。

夜裡,沈月塵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也不說話,隻靜靜地坐在一旁,等他起身準備睡了,才迎了過去伺候他更衣洗漱。

兩個人並肩而躺,不過一盞茶地功夫,沈月塵默默數了一下,她就聽見朱錦堂歎了三次氣。

當他第四次歎氣的時候,沈月塵索性坐起身子,望著他道:“大爺要是睡不著,就起來陪妾身說說話兒吧。”

朱錦堂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隻道:“說什麼?”

沈月塵攏了攏頭發,歪著頭衝著他微微一笑道:“說什麼都行?隨大爺高興。”

與其,這樣自己悶著,還不如兩個人說說話,轉換一下心情。

朱錦堂側過身子,單手支頭躺在床上,想了又想,方才開口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他喜歡說閒話,每次開口說話,都要有點針對性才行。

沈月塵微微一怔,“什麼事?”

朱錦堂道:“你的名字,沈月塵,它的出處是哪裡?”

第一次看她的名字,他就覺得蹊蹺,再得知她家中的姐妹名字,不是月嬋,便是月娥,就更覺得詫異了。彆人都是從月又從女字,可她卻偏偏選一個塵埃的塵字。

沈月塵彎彎嘴角,垂眸道:“妾身很尋常啊,沒什麼出處。”說起來都是辛酸,哪有什麼典故啊。

“你家中的姐妹們的名字,好像皆是從月又從女,為何隻有你不一樣?”

沈月塵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些,心裡不由有些猶豫起來,她不想提,也不想在他的麵前像是訴苦似的抱怨過去……

朱錦堂見她低頭不語,淡淡道:“你若不想說就算了,咱們再說彆的。”他想了解她多一點,但她似乎總是帶有某種隱形的防備。

沈月塵直視朱錦堂的眼睛,開口道:“大爺娶我進門之前,想來也該聽過些傳聞,我不是在家人身邊長大的孩子,所以我的名字也不是父親取得……我的名字是師傅給我取的,她說我來得那天晚上,山上萬裡無雲,皓月當空,月光皎潔明亮,隻是,圓圓的月亮上帶著些許灰色的印記,像是蒙上了灰塵,所以就給我取名月塵。”

“因為師傅取得名字正好帶一個月字,正好對上族譜上的字,回家之後,我便沒有改名,一直用了下來。”

沈月塵雖然是笑著說完這些話,但語氣隱約帶著幾分心酸。

月上之塵,蒙塵之月。月塵月塵,聽著像是個名字,更像是個法號似的。

朱錦堂聽完她的話,突然覺得她的名字竟然帶著幾分傷感之意,眉頭不自覺微微蹙起,她到底是怎麼長大的?

沈月塵見他若有所思望著自己,忙笑了笑,掩飾心底的情緒,道:“妾身都說沒什麼出處了。”

朱錦堂隨即道:“幸好,你小時候隻是去廟裡修行,若是真出家了,豈不是一輩子要當尼姑了。”

沈月塵笑笑說:“妾身六根不淨,哪裡做得了出家人,還是當個笨媳婦更好些。”